《海棠居闲话》A4齐心原

65、漫长的第一天——晚

　　晚间的用膳，陆姨娘并着几个人殷勤得过来侍奉，晞月瞧着她们穿的艳丽又走来走去闹得眼花缭乱得便没了胃口，孟闻看出她的为难，开口替她圆场，“以后不必过来侍奉了，各自回院吧。“
　　陆姨娘进退有度，乖顺得答应后就直接退下了，何姨娘虽有不舍，迟疑两步也跟着下去了，倒是两个通房和几个美姬倒是不大情愿，平素孟闻并不怎么搭理她们，侍奉主君主母吃饭也是唯一能瞧一瞧孟闻的机会，眼下这个机会也没了，自然不甘心。
　　两个通房是自小侍奉的，从梁氏进门起就一直等着抬姨娘，眼下主母都换了一个，自己还没什么着落，怎能不心急；至于那几个美姬，眼下也没个名分，主母尚未发话要不要给了姨娘的位置，况且她们来此的也并非是单纯得给孟闻当小妾。
　　“主母新进门，咱们不侍奉，显得咱家没规矩，公子……不公爷，我们都是……”，水仙先开了口，边说边打量着孟闻的神色，她从前是侍奉孟闻读书的，以为二人也有些情分在，仗着这点情分便先开了口，没等说完孟闻便冷冷得瞧了她一眼，放下筷子，象牙筷子磕在白瓷箸枕上轻轻一声，孟闻宦海沉浮边疆风云磨出了了一副冷铁般的面孔，不怒自威，只这一下却足以让她汗毛倒竖了。
　　水仙和其他人缩了一下，站着桌边不敢吭声了。
　　孟闻拿起晞月的碗给她添了一碗羹汤，又亲自给她夹了虾仁，微笑着看着晞月吃下，还亲昵得问味道如何，晞月点了头他又十分满意得又给她添了一筷子，末了才冷冷道：“怎么还站着？什么时候，我的话没用了？”
　　玉兰是早就看不下去了，第一个退下，水仙一看玉兰都跑了，自己也没敢再留，至于余下的三个，面面相觑也不得不退下了。
　　晞月瞧他佯装生气的样子和下午给自己揉脚的简直是判若两人，捧着碗憋笑，孟闻瞧着她脸都憋红了，摆摆手让其他人都退下，“这回能笑了吧。”
　　晞月放下碗，顺了一口气，拍了拍脸，将方才他夹过来的虾仁扫了干净，“这虾仁确实不错，清甜可口。”
　　“久不在家，妾室没个规矩，让你见笑了。”，孟闻把虾仁往她面前挪了挪，“这里没别人，你敞开了吃，不够就让人加。”
　　晞月抿嘴笑了笑，故意揶揄：“食不过三。”
　　她确实喜欢这一盘清炒虾仁，方才多夹了一筷子就被他瞧见了，他当着那几个的面一直往她碟子里添菜，晞月以为他不过是想做给那几个人看，好让她们知难而退，但方才他眼底的笑意让她觉得这人大约真的是为了自己安安稳稳得吃顿饭，心底好不温暖。
　　“那些下人见到你如同耗子见了猫，可见你平素十分严厉。”，她觉得孟闻跟自己确实没怎么严厉过，未嫁之前，外面对他的风声就是铁面阎王，想当初孟纨还说他父亲想要将林茵说给他，只是这人冷面无情，人家姑娘有些畏惧。
　　不过自己看到的孟闻到不是这样，每每见到他都如春风一般和煦。
　　孟闻咽下了嘴里的东西，放下筷子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晞月想了想，“你身居要职，御下自然要严厉些，无可厚非。至于家中奴仆，出门一言一行都挂着孟氏一族，英、敏两府的门楣，自然不能放纵。往后我也会严加约束，你放心。”
　　她新嫁入府中，在没有站稳之前没法谈论妾室，只好就这下人说了几句。
　　“我是问，你觉得我如何？”
　　“自然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良人啊！”，晞月温言道，还学着于桑同简长枫说话时的神情，对他十分崇拜的眨眨眼。
　　谁知他竟然不是很受用，反而有些失望。
　　“怎么？我说得不对？”，晞月揣摩着他的神色，心中已经预备好了接下来要补救的话。
　　“你这话让我如何接，说‘对‘，未免现得我厚脸皮，说’不对‘，似乎显得我虚伪……”
　　有时候，一个男人要真是小心眼计较起来，真的比女人还要麻烦。
　　“我……”
　　“玩笑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快用膳吧。”，孟闻截断了她的话头。
　　晞月真是不知道要和这人如何交流，平时她都是这般对祖母的，恭敬温顺的样子他好似很不屑。

　　晚膳过后，晞月总算能脱了她这一身的负累，说起来自己今日真是不易，穿着一身的牡丹锦绣华服，头上带着六只凤头金丝嵌红宝石的钗子，胸前还挂着一只双鱼璎珞项圈，腕子上还有一套缠臂金和两只足金的镯子，她居然能顶着着这一身的东西，陪着孟闻逛了半日的院子，坐下来才觉得肩膀酸痛。
　　叫了素金、素银、疏梅、涵冰进来梳洗，孟闻歪在后头的湘妃榻上看书。瞧着素金素银将她头上的那些一一取下，不由得感慨，那么小的一个脑袋居然能撑住那么多的东西。素金一个个得将这些八百年用不到一回的东西，都挨个收回到一个缠枝莲花纹的漆盒里，又小心收到一个乌木大箱子里。
　　期间孟闻坐在后头，时不时得抬头看一眼晞月，眼神有些复杂，时而温和，时而疑惑。
　　疏梅低声对素金道：“原先以为国公是个威严冷淡不好亲近之人，今日瞧着，咱们公爷对夫人倒是不错，方才还让素银姐姐给姑娘揉肩膀，说夫人今日劳累得很！”
　　“公爷总是对着咱们夫人笑的，等回门的时候咱们好跟老夫人说，老夫人也好放心。”素金低声笑道。
　　又是卸妆又是脱衣，孟闻的半本游记都翻完了，她才收拾好。
　　孟闻洗漱过后，将侍奉得打发出去，亲自拿着一柄木梳子细细得帮她梳头发，“白日里看着没什么，你这一梳洗才觉得竟然这样多，单瞧着刚刚的两只凤头钗分量可不轻。那个项圈我刚刚掂量了一下也是十足。今日跟着我转了一日的院子，也不说。”
　　“说什么？”，晞月看着铜镜里的人，木梳子细细密密得划过头顶说不出得松快。
　　“你这满头的珠钗，不累吗？方才瞧见你这一通拆卸，也不知今早几时起来的。”
　　孟闻边说边轻轻揉着她的肩膀，为她解乏。
　　晞月笑了笑，“说笑了，将军穿着盔甲时觉得累么？”
　　“当然不累，哪有军士会觉得穿盔甲累呢？”
　　晞月拢了拢头发，擦上一层桂花油，“累累珠钗也是我们女子的盔甲。”，今日她这一身华服，在孟闻的陪同下在院子里晃了一圈，给院子所有人都瞧瞧，顾家的家底和孟闻的重视，算是震慑了，这一圈疲累也是值得的。
　　孟闻一怔，脸上慢慢浮出微笑，晞月行事风格是最规矩不过的，但今日几件事看来小嘴怪伶俐， “是我狭隘了。”
　　“时候不早了，喝碗茶，就安置吧。”，晞月拿着一枚玉簪子挽起头发，起身要到外头给他端茶。
　　孟闻伸手拽了她一把，把她拉到了怀里，晞月一惊，险些叫了出来，孟闻的鼻息几乎就在扑在她的脸上，“这……”
　　“安置。”孟闻笑着将她拦腰抱起，晞月半挽着他的肩膀，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中衣的料子和柔软，有些明白外这是什么意思了。孟闻将她放到床上，上手给她脱了鞋子，自己也坐下来。
　　晞月一张脸红娇羞得跪坐在床上，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全然没了方才的冷静淡然。
　　瞧她的样子，觉得好笑，勾起她的下巴：“怕了？“
　　“……没有。”
　　晞月低低得说了一声，低头去床边将一个檀木盒子里的白色锦帕拿了出来，赴死一般大义凛然得躺了下来。
　　孟闻见她这般，童心一起不由得想逗逗她，附身过来，“晞月，你……当真么？”
　　“当真！”她一闭眼，一咬牙，大义凛然仿佛要上战场一般。
　　大手刚碰到她的腰部，小姑娘猛然一缩，怯生生道：“我……怕痒……”
　　孟闻的笑意更深了，轻轻抽掉了她寝衣上的束带，藕荷色的心衣露了出来，晞月吓得要去捂，可手已经被束了起来按在头顶。孟闻附身压下来，她发间桂花油的味道十分甜腻，瞧见她额头上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低声笑了笑，“晞月，要不要将灯吹了？”
　　“……好……”却觉得发间一松，然后只听‘当——‘一声，好像是什么定在屏风上，房间已经暗了下来，晞月刚想感慨好功夫！带有侵略性的气息就压了过来……
　　夜晚起了薄雾，随着雾气翻涌，窗外翠绿的竹叶上落下了点点水雾，凝结成了细密的水珠，一颗水珠顺着竹叶的叶脉滑落进了迎春的花苞上，小小的花苞微微颤动含下了那颗水珠……
　　二人闹到深夜才止住，晞月半趴在孟闻的胸膛上迷迷糊糊得睡着了，满室弥艳，藕荷色的心衣被不知被谁甩到床角，寝衣也被扯下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