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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分家闹剧 ...

  •   晞月自那日之后就大病一场,窝在小院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归期也只能一拖再拖了。
      又过了小半月,在舅母的细心调养下,身子好了一点,心中却还是郁结。
      其实她很早就从祖父的言行里猜到了淮王对他父亲的背叛迫害,原以为淮王只是为了顺利往西北安插自己的势力,故而刻意在朝中夸张父亲罪责,致使父亲身后凄凉,却没有想到这里面居然牵扯到这么多的事情,一时间无法开解心中郁愤难平才病了这一场。这几日却想明白了,自己得好好活着,好好生活,嫁人生子在夫家过得风生水起,让父母在天之灵得些安慰。或者好好教养孩儿,让他们有出息,替他们外公将脸面挣回来。虽然孩子气,但她就是凭着这微弱的火光挺了过来。
      病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要好起来,要好好活着,替父母把没过过的好日子都过回来!要坚强,不能像甄夫人一样,沉溺悲痛。
      不过晞月刚病好,就赶上一场大热闹,东府吴家要分家了!

      吴家长房老夫人刚过头七,吴家庶出的那几个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分家了,吴家嫡出的大爷气的将那吵着分家的五爷踹出去老远。
      结果,嫡出的一方和庶出的一方,在丧仪未撤的家里打得不可开交。当真是好大的热闹!
      吵到第五日,吴家在外经商的庶出的二爷,终于从外面回来了,他家有个在京中当七品官儿的儿子,说话腰杆儿也硬。
      吴家大爷虽是个秀才,可后来就再没在这功名上更进一步,他家刚刚娶亲的长子读书也不太行,嫡出的七爷刚刚娶了妻有了一对儿双生子,却也在备考中,俩人白身一个。一对比之下,嫡出的几个占着名分,可腰杆不太硬。
      而庶出的几个以二爷为首,没什么名分,但家里多多少少都沾着官府,那五爷的大女儿就是泰州明府的长媳。
      两方一对,吵得更厉害了。

      大爷要兄弟几个均分家产,其实已经算很厚道了。但他的均分带着离家出走的三爷,其实说白了就是嫡出和庶出的对半,这样一来,嫡出的这边多处一份家产,大爷和七爷还能再分三爷的家产。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当即就明了,老三都离家出走了,唯一的女儿也没了,分什么家产!五家均分算了!
      大爷这个时候想起来三爷是他弟弟,非说三爷将来在外头浪够了也是要落叶归根的,族上又没有真的将他的名字划去,他就是吴家子孙,家产他必须有一份儿。先归嫡长兄,也就是他自己代为管理,待到三爷回来,再将家产给三爷。
      庶出的这边说了,他自己都要离开宗谱,你们充什么兄友弟恭!不就是想独吞一份儿家产吗!人家当初在外头的时候都不去看一眼,现在想起来是兄弟了!
      大爷又说,二爷连嫡母过世都没回来奔丧,还敢要家产,没将他请出族谱就不错了!
      五爷说,大爷自己没本事就会侵占弟弟家产。
      七爷说,你老五就一个闺女要什么家产,往后还不是送给人家当嫁衣。
      二爷说,你老七考了这么长时间,家里白吃白喝的供着,你连个秀才都没混上,只会生孩子,也不知道天天都读什么书!
      被戳了痛楚的读书人气急了竟然跟个村野泼妇一样上去扯头发,结果又是一顿混战。

      不过这次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商议’不是他们兄弟几个关起门来自己商议,而是招了耆老宗亲开了祠堂了。结果一路从祠堂打出去,人都快丢出泰州了。不凑巧的是中间有几个心善的宗亲还预备着上去拉架,结果不知道混乱之中被谁将头都打破了,腿也被踹折了。
      这回可是连宗亲都不乐意管了。
      宗亲不管还有官府,可这府衙和庶出那边沾亲本就有偏,大爷七爷一听不愿意了,嚷着闹着说府衙办事不力,一个匪徒抓不住闹得他家遭了灾,如果还敢以权欺人他们就写信给二房老夫人,上京告御状。
      于是这事官府也不敢管。
      自古以来兄弟闹分家最后的结局不过是老死不相往来,但他们家闹得官府不敢管,宗亲不愿管的份儿上也是少见。京中有爵人家分家产虽然也闹也打,但上头好歹还有宗正寺和官家镇着,就算闹得日久天长,但也不会奔着一个没有结果的方向去。
      吴家这回就是这样,只要一商议就要吵,一吵就打,然后就没结果。宗亲都让他们打了,也没人出来主持公道。吴家现在是遍地寻能主事的,想来想去还是要到京中求二房老夫人。可二房老夫人就是被那大房的糊涂老夫人给气走的,谁还能请得回来呢?
      瞧着吴家这事得旷日持久的闹下去了,一时三刻家也分不了了。

      近来泰州街上遇到熟人寒暄的第一句就是:你最近听说吴家的官司如何如何了……
      那人必定也回一句:哦,我听说又如何如何了……
      互相道别时也是:吴家有什么事要来说给我听啊,我听说他家要如何如何了……
      那人也必定说:放心,吴家如何如何……下次见面估计又有新消息了,如何如何……

      晞月觉得他们大约中秋团圆的家宴上也会继续吵吧,算起来东府的家底只有她这一处的半数,要是西府吴家也闹分家,那还不得出人命啊!
      那日在长房长孙娶亲那日,晞月就觉得长房老夫人是个和稀泥拎不清的。后来也断断续续得听说了一些旧事。
      东府吴家长房老太爷年轻的时候倒是和老夫人感情不错,只不过做官诱惑总是多的,结果家里就闹了幺蛾子了。但老太爷心里还是有这个发妻的,虽然美妾不能舍弃,但发妻的情谊也不能舍弃。于是他就亲自管家,一碗水端平,替正妻嫡子,和那些小妾庶子安排好所有的规章制度。
      但‘一碗水端平‘对于嫡庶来说本就是与宗法违背,庶出在继承权上远远比嫡出矮了一大截,如何能平起平坐?结果这个奇怪是相处模式居然就这样延用了这么多年,且老夫人居然也没觉得不好,夫妻二人居然还在四十岁左右得了个幼子。
      听到这里晞月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要么是大房老夫人是个糊涂虫,要么就是她能忍,忍到丈夫去了再将那些小妾收拾了。
      结果一打听,大房老夫人还真的不是什么精明人物,就是让丈夫哄坏了,哄得她不理俗务不通人情不会管家不善教子。老太爷本性风流,给正妻哄高兴了就去找美妾,两不耽误。不过他晚年的时候也深感这样不合适,于是将姨娘们都打发去庄子上,又把庶子们都弄到外面读书。本想预备着好好教养嫡出的孩儿,将来继承家业,不过他没来得及做就咽气了。结果外面读书的庶子都成材了,但家里的那几个被老夫人拿着从前老太爷那糊涂的规矩管着的儿子,倒是一事无成,还逼出了离家出走的逆子。算起来,那长房吴老太爷年轻的时候为了自己风流快活,把家里搞得一团糟,如今子孙们食了恶果,天道轮回啊!

      最终还是要请在京中出身高门的二房老夫人回来仲裁,只是人家也不想中秋佳节听一大群加起来快五百岁的人吵架,于是定了中秋之后再来,而顾府那边自然也得了消息,便传信让晞月随吴老夫人一同回京。由于吴家那个烂摊子真的收拾不了,结果吴老夫人舟车劳顿赶来一趟,倒让一群不省心的给气病了。还好这回是吴令飞跟着回来,于是当即决定不住了,并扬言道:你们大房分家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们二房管不了了。
      在泰州还没待十天又撒手回去了,晞月也只好匆忙跟随她们回京。
      不过同吴家舅舅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对晞月也是万分喜爱,齐舅母更是感念她请来教习嬷嬷的一番心意。前前后后给她收拾了十七八个大笼箱的礼物带着,结果吴家来时的船装不下,只好又找了一条船跟着吴家船回去。
      晞月觉得这样也好,不跟吴家老夫人一起还自在些。

      这几日,晞月一边向吴子馥了解今日京中之事,一边收拾行囊,其实近来也没什么要紧的,可能也是她并不上心,除了皇帝喜得麟儿,其他一概不知。还整日厚者脸皮打着她的旗号,来府玩耍,还蹭了席嬷嬷的好几堂课,并表示比自己家不苟言笑的女先生讲课有趣多了,哭着闹着非要让吴老夫人给她换先生。
      吴老夫人扭不过,便亲自上门了,将齐舅母也吓了一跳。又是奉茶又是点心,谁知道席嬷嬷最终还是以身子老迈懒得再去京中颠簸推辞了,并向她“隆重“推荐了最喜欢这种事情的梅嬷嬷,才作罢。
      吴老夫人一向通情达理,也不再强求,在齐舅母的诚挚邀请下便留在了府上用膳。
      都是女眷在场,虽然分了桌但席上也并不疏离,更是免不了谈起吴家分家,吴老夫人不避讳,大大方方说:“老身自嫁进吴家,二房就没多得一星半点,早年两房分家时也是以先夫有俸禄老身有嫁妆而偏袒了还未起势的大房,后来大房读书做官无一不是先夫出钱打点,甚至他家几个上蹿下跳的孽障在京求学时,先夫也精心照料,这么些年三节六礼大房连个人都没来过,反倒是我们事事上赶着凑热闹,先夫去后,无论是在西北还是蜀中,为了料理他们大房的腌臜事老身从不推辞。自以为仁至义尽,如今到好被这样嘲弄!往后不会再管,大房再有人上京打搅,老身也做一回铁面阎王一律不见了!”
      吴老夫人出身名门的正一品诰命夫人,一辈子横着走,从没受过什么委屈,反倒是为了夫君的便宜亲戚一大家子,老年还不得安宁,放了这样的狠话也不足为奇。
      齐舅母也是心直口快,“东府那家原本就仗着有官身处处威风,常年要在吴家大族里站前头,却没几个能担事的!几个爷们儿都半百了却还没断奶呢!您别同他们计较!也别同这泰州风景过不去,若惦念此处的风物土产,跟我们捎个信就是,妥妥当当给您送到京中,保管让您是数九寒天里也能吃到鲜果。”
      “那是极好!跟你说话啊真是身心畅快,一扫我让那群孽障气出的郁结!”吴老夫人顿时喜笑颜开。
      吴子馥悄悄在桌子下冲着晞月比划,“可算见到什么是巧舌如簧了,婆婆这么多天今天笑得最开心!”
      晞月摆摆手淡定微笑,这仅仅是席嬷嬷能力的冰山一角!

      于是,因席嬷嬷的缘故,和齐舅母的长袖善舞,吴家又结交到了一位京中贵人,简直都要把席嬷嬷和晞月供起来当菩萨拜了。
      晞月回京那日,吴家除了不喜分离没有到场的席嬷嬷和行动不便的老太爷,其他人齐齐整整的在码头站了一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里的长辈,一问居然只是一位外甥女,到真是情真意切了。相送的时候,晞月也红了眼圈,拉着舅母手依依不舍,吴老夫人也再三保证自己会照看好她,齐齐舅母又顺势表示自己也备了薄礼感谢,说着又抬了几个箱子送到了前面的船上。
      路上,吴老夫人几次同晞月说起齐舅母都以“聪慧”二字做评。
      而不知道的是,在用膳前,席嬷嬷在隔间对齐舅母指点了半个时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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