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泰州是个熟人局——薛临晚返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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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马车摇晃，到了外头的庄子时晞月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竹语也好不到哪里去，二人一人扒着一个车辕愣是一步也走不了，生生被人架到薛家门口。
庄子不大不小，三进的宅子后头有一片桃林和一处鱼塘，快到端阳节，满山林的桃树，树枝上挂着沉甸甸的桃子，瞧着就喜人，一阵风吹过带着桃子的香味简直不能再诱人了。
薛母在桃林外面支了个棚子，和齐舅母在那里喝茶聊天，云禧和薛仲原陪侍两侧。晞月和竹语这两个碍眼的，被薛仲原的姐姐丹娘拉到桃林里摘桃子去了。
这个丹娘也是一派落落大方，说话也很是有趣儿，听闻晞月是从京中来的，好奇得向她打听京中风物，晞月只说京中规矩多，没有泰州自在，她却反驳道：“谁说的，我家也有一个从京中来的小姑姑，我瞧她到哪里都是随性的。”
说着桃林里忽然起了琴声，琴声悠扬，晞月即将沉醉之际，琴声却戛然而止了，让人大为不解，“这是何人所奏？”
“应该就是我那小姑姑吧，她这个时候一般都在后山待着。”丹娘从树上直接拽了一个红彤彤的桃子下来，在身上蹭蹭毛就直接张口咬下去。见她们二人不动，又拽了两个扔给她们，“很甜的！”
“可琴声为何断了呢？”，竹语蹭蹭桃子却没下去口。
丹娘张大嘴咬了一口桃子，随意耸耸肩，“那谁知道，你自己问她去吧？”
竹语同晞月尴尬得笑了一下。
“看你们这么好奇，不如我们去见见她好了。”丹娘说着，又一阵风似的拉着她往山坡上跑，果真在前面有一个棚子，下面两人一琴一香炉。
再走近两步，却发现这风雅的场景好像不太一样，那琴后的小娘子和她身旁站着的侍女正大快朵颐得啃着桃子，桃子汁顺着雪白的胳膊滴到衣服上，连端正二字都靠不上，更别提风雅了。
侍女见着有人来了，连忙把手里的桃子往身后一藏，又把她家主子的桃子夺了去还顺势用袖子把主人嘴揩干净，一连串的举动堪称行云流水，带着两个桃子退到了棚子边，“丹娘，她们就是薛夫人的贵客吧——”她喊得好大声，四周的树枝都跟着震了一下，感觉是在提醒那个还在四周摸索桃子的人。
晞月走近一看却有些惊讶，薛公的养女薛临晚怎么会在这里！
竹语见到她胸口一片桃汁，嘴角还挂着一块桃子皮的样子也呆住了，跟刚才听琴音时的遐想完全对不上！
丹娘倒是捧腹大笑，“小姑姑你又偷吃桃子！”
薛临晚恍若未闻，身后的女使又大声通传道：“丹娘说你偷吃桃子了——”
晞月和竹语这才发觉，她的耳朵好像也不太好用。侍女喊话后立刻把手上的桃子汁在衣服上抹了一下，可她一身雪白越抹越显眼。
“咳！”晞月上前两步，对她行了一礼，“许久不见，薛娘子可还记得十一娘。”
那个侍女也才反应过来，笑了笑，“原来是故人！”接着又喊到：“是顾霖将军之女——顾小娘子——还有一个，额，不认识。”
“顾娘子怎么在这里？”薛临晚重新整理好仪容，斜靠在凭几上，轻摇扇子，一副悠闲自得的文雅模样。如果没见着她刚刚啃桃子的样子，或者忽视她袖口的污渍，这样的一幕还是很能糊弄人的。
“来泰州探望亲戚，薛娘子也是吗？”晞月恭恭敬敬得站好。
侍女没传话直接道：“我们是出来玩的，不过能在这里见到故人，可真巧！”
竹语拽了拽晞月的衣服，附耳小声道：“你认识她啊？”
丹娘也好奇的看过来，她对这个行事别具一格的小姑姑也很好奇，只不过人家是长辈不好问罢了。
晞月看了一眼那名侍女，又看了一眼端着风雅名士派头的薛临晚，大为震惊，“你们不识她吗？她是薛临晚啊！”
“……”
竹语和丹娘茫然看像那个嘴角挂着污渍的小娘子，满脸不解，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晞月本想问薛临晚的耳朵怎么了，上次在宫里相见虽然眼神不济但听力只敏锐让她印象深刻。且方才听她弹奏的半首曲子全然没有宴会上的那般灵动，有几个音力道不足都是飘的。
“那个，薛娘子我……”
晞月刚想开口询问金叶子的事情，想着周围有人在便住口了。
侍女突然道：“你们去前头玩吧，我家主人要抚琴了。”一听就是胡诌的，但人家都下了逐客令，她们也不好多待。
一离开亭子，丹娘拉着晞月问，“你认识我小姑姑，你们在京中见过？”
“……你不知道她是谁吗？”，晞月反问道。
“我怎么不知道，她是小姑姑啊？”，丹娘明显不晓得。
“亲姑姑？还是族中堂房的姑姑？”，晞月追问道。
“其实也不是很亲近了，就是那种族里八杆子打不着的那种。”，丹娘把手里的果核儿扔了，又顺手拽了一个桃子下来，在袖子上蹭了蹭。
竹语听得不耐烦了追问道：“你还没说你怎么认识她的呢？难道她也是京中的贵人。”
晞月还没想好如何回答，丹娘就抢了她的话，“是不是贵人我不知道了，反正她经过泰州到我家借住，还说是父亲的堂妹，拿着帖子。之后父亲就让她们住下了，要住多久我也不知道，不过父亲说她学问很好，连太学学子都比不过，请她留在家里教二郎读书，来年备考。”
薛公的女儿，当世风华之一，谜一般的女子，让她指导学问怕是这薛仲原来年必定能中三榜了，不由得感慨齐舅母可真是拣了个大馅饼。
“女子教书？”，竹语有些惊讶，虽然有些家里会请女先生，可那都是大家里面教小娘子的，可薛仲原是要科举的，况且她看起来也没多大。
晞月还没说话，丹娘就抢着道：“女子教书怎么了！程若微还能上阵杀敌呢！”
“她真有那么厉害？”，竹语觉得丹娘不过是在说大话罢了。
晞月点点头，本想把她的身份解释出来，但想着人家都没说，自己在这里卖弄什么呢，只是道：“她学问很厉害，在京中也是有名的。”
“多有名？”，丹娘吃着桃子口吃含糊，“我瞧着小姑姑平时也不怎么教二弟，只是帮他改改文章而已，那些什么之乎者也一句也没教过。”
竹语也不大相信，“你们京中女子会学个诗词什么的，可薛二郎是要科考呀，科考考的是策论，连我都晓得这不一样。“
晞月微笑，“若说诗词还真没见薛娘子流传出什么，不过她的文章时常被薛公拿来教导弟子，若是女子能应试，她连中三元早早登阁拜相了！”
“当真！”，竹语和丹娘双双震惊到，但还是有些不相信。
“比之学问，她的琴技更加出名，前时，丹阳部的辰玥公主入京，皇后殿下在宫中设宴，特意请了她前去，只可惜曲高和寡上席之人悟不透她的琴音。只是……方才那一曲弹得有瑕疵，且瞧着她耳目不济，可是染了什么病吗？”
丹娘又吃完了一个桃子，嘴里还在含着桃胡，“来的时候就耳目不明，那侍女说她这是胎里带的毛病，不碍事。难道你在京中没听说吗？”
晞月笑了一下，打了个马虎眼，“名声大于疾病，我只知道她耳目不灵，没想到这么严重。”看那眼神空洞几乎失聪，耳朵也得靠那么大声来传音，比上次见面时情况糟糕很多。
“这才是让人惊奇呢，身有恶疾，居然还能有如此学问。这种女子也很让人敬佩呢！”，竹语受她祖母影响特别仰慕这种逆境求生之人。
三人一路下到他们喝茶的棚子里，之间两位长辈相谈甚欢，云禧和薛仲原红着脸坐在一边。用过便饭后，一行人就离开了。回去的时候，好巧不巧，晞月她们坐的那辆车突然断了车轴，不知道是不是来时太过颠簸的缘故，所以不得不和齐舅母云禧挤一辆。齐舅母今天心情大好，话也多了不少，把那个薛仲原夸得像朵花一样。
竹语随口说起在桃林的见闻，齐舅母更加欣喜，追问晞月薛临晚真的有那么大的学问，受他指教是不是真的能中榜。
晞月只好道：“听闻薛家不少子弟都在薛公门下受教，那位小姑姑算是其中佼佼者，学问定然不虚。”
“那就是科考有望了！”齐舅母一听高兴得又是拍手又是锤胸，简直比挖到金矿还兴奋。
“若薛家二郎勤勉好学，能将她的本事学个十之七八，想来春闱也是唾手可得。说起来薛二郎和薛公也算亲族，只是听闻薛公虽然脾气古怪，但一向中意勤勉上进的寒门子弟，若有这位小姑姑引荐，在京时得薛公指点一二，想来日后仕途平顺也未可知。”
晞月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但齐舅母现在在兴头上只能听见好话，当即乐得都快将手拍肿了，“回去就让人瞧瞧日子，赶快定下，这么好的女婿可不能让人家抢走了！”
云禧一张小脸从刚才开始就没退下红色，绞着帕子娇羞的浅笑。
晞月觉得这事有点太过快，不过想想也是，这样一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谁接着还能松手吗？虽然女方提亲有点不合规矩，但吴家是商贾之家，薛家是读书人家，算得上是吴家高攀，素来商人无论嫁女择婿都是自己上门挑，其实也很常见。再加上吴家家底殷实，齐舅母也很诚心，薛家母子看云禧也很合眼缘，迅速一合计当即就定下了。
没有几日庚帖就从乡下送来了，日子定在明年春天，至于春闱能不能考上好似也都无所谓了。
齐舅母极其满意云禧的这门婚事，想着若是女婿能高中，往后女儿也能脱了商籍当个官眷了，她再也不用羡慕李姨妈了。又觉得女儿这个做派，当官眷娘子可能会丢人，这时想起晞月的好处了，亲自挽留她多住些日子，又是送礼物又是说好话，将前些日子的冷淡都补了回来。为的就是让晞月将这京中贵女的做派给她两个女儿熏陶熏陶。
晞月盛情难却，就在家里开了两日的课，她们俩不但兴致不高而且学问上确实差了些，基本能识得几个字，停留在能看懂戏本子的水平上，再深奥一点的文章教上半日也读不懂几句。至于行止礼节方面，她俩根本也不想学，什么也教不了，加上是平辈，晞月又是寄人篱下，也不好训斥主人家，这教学上若是学生规矩还好，但这种三心二意的，她也不知道如何处置了。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泰州是个熟人局——薛临晚返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