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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新年的唯一主题就是串门拜年 ...

  •   这个年过得倒还平顺,家里家外都是一团和气得。
      正月里,映月不得出门,故而拜年的重任落到了晞月身上,不是陪着老夫人去上香就是一起去要好的亲友家拜年,吉祥话没少说,金锞子没少得,也小小赚了一笔。
      素银捧着账本和一袋一袋的小金锞子一边咋舌一边入账,这几日得的都快赶上三个月的份例了。
      除了这一个好处,还有一个就是老夫人特意将她领了出去见人,就是在向这些人家宣告:我家有一适婚年纪的闺女,都来求亲啊!
      以至于还没过元宵就有好几家借着拜年到家里来想看,晞月每日要做得就是微微一笑端坐在老夫人身边,想门口的石狮子一样给人‘观赏’。
      初九那日,她实在是耐不住了,到映月那里去躲懒,于是就没跟着去吴家拜年,倒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和静大长公主的小孙女承乐县主的母亲和吴家有亲,故而跟着母亲去吴家拜年,吃过了两盏茶跟着几个姐姐妹妹去园子里玩耍。正巧吴老夫人那个玉琢一般的长孙吴子都,跟着几位好友在院中赏雪,本只是凑巧碰见,不知说了什么,二人竟然拌起嘴来,两个娃娃也是心智未成,竟然还团了雪球打闹起来,那吴子都当真是弱不惊风被几个雪团给砸晕过去了。
      即便承乐县主是和静大长公主心头肉,可那吴子都也是吴家这一辈独苗,吴老夫人自然不愿意,这一阵闹腾,老夫人懒得掺和,没用午饭就回来了。

      第二日接得是英国公府的帖子,老太师和老夫人生拉硬拽得将晞月拖去了英国公府上。晞月平素交际的几家今日都没来,满院贵女也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且英国公府着实不小,大约有三个太师府,院子套这花园,花园里又有院子,晞月也不敢乱逛去寻孟纨说话,于是便安安分分得坐在老夫人身边亦步亦趋得跟着侍奉。
      英国公年长的几位儿子如今已经成材,在朝上也都算能说得上话,几位年纪大些的女儿自也成了家,多数随着外放做官的夫君没有回京。英国公夫人和二弟妹陈夫人端坐上首,顾家老夫人是这些人里头年岁比较大的,自然坐在前头,晞月跟着站在后头听了不少闲话。
      英国公夫人喝着茶同下首的一个穿着大红大绿贵妇人道:“今年也是冷清,缃儿不能回来也就罢了,连三郎都没回来,我那几个心肝儿也没回,瞧着你家的娃娃,真真是羡慕。”
      陈夫人笑道:“我家几个,外嫁的外嫁,外任的外任,府上也只有一个丫头。嫂嫂这里好歹还有六郎和十二娘子都在跟前呢!十二娘子昨儿从庄子上回来连家都没回就领着孩子来拜见外祖,是也不是?”
      “家里孩子一个个都立了业,嫁了人,自然冷清了。你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家几个哥儿姐儿,个个前程似锦,我们才是瞧着眼热。”那个贵妇人打趣道,晞月瞧着她应是那家武将的家眷,偷偷问了祖母身边的栗妈妈,栗妈妈说她就是那位一脚将阎老相公踹飞的镇国公夫人。
      晞月立刻肃然起敬,像端看庙里的大佛一般,毕恭毕敬得打量她们。
      “说起你家六郎今年也入了翰林院,文官清流,将来也是锦绣前程。”英国公夫人捧着茶碗饶有兴致道,明显就带着深意。
      镇国公夫人脸皮抖了一下,有些尴尬,她家几个儿子都是走了父亲从武的路子,唯有一个庶出的六郎,自小没了母亲,又体弱,这才读书习字,眼下竟然还中了榜还入了翰林院。这孩子自小养在他身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自然得她上心,可她总是不想让他攀上孟家这等门第的。
      陈夫人低声同她道:“你家六郎虽是庶出,可自小也是养在你身边的,如今上了功名,你可不好草率的。”
      镇国公夫人脾气硬,听到她这样说,倒是有些要横起来了,却先被英国公夫人截了话,英国公夫人拉着她的手低声细语道:“你为难,大嫂也如此啊,她家庶出十六娘的生母也都还在呢,如今也是议亲的年纪了。挑了高门的将来家里过得不好,落埋怨,挑了普通的人家,他们的生母又是说嘴。你那好歹是个庶子还有功名,放眼挑就是,我们这个可是难了。”
      镇国公夫人听了无不赞同,“你最懂我了,怎么做都有人挑你毛病!”
      “对啊,这正是咱们主母的难处啊!好在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孩子们也到乖顺,前头我家二郎错过了你家的闺女,咱们也没了结亲的机会,左右都是自家孩子,趁着这样的机会结亲岂不更好?”陈夫人顺着话继续劝。
      镇国公夫人一想,好像也是这个理,前几天镇国公才小声抱怨过自己对庶子的亲事不上心,瞧着孟家的也不过是个庶女,两家结亲的好处还更多。转念一想自家那个婚事上艰难的姑娘,英国公还有一个庶子,可孟家的教养还是不错的,听说也走了科举的路子,应该也不差,自家姑娘耽搁至今,即便是庶子她也能忍的,于是开口对英国公夫人道:“听闻大房十三郎还未成婚,我家那个讨债的闺女与他年纪相仿,不如叫出来相看一番。”
      她家女儿的相貌在京中都是‘有名’的,若真是相看给十三郎,别说他母亲万姨娘不答应,怕是英国公也不答应的,陈夫人见状随口打了个太极替嫂嫂解围,“十三郎眼下备考,国公严令,就是初一孟家四府相聚他也没能出来。”
      英国公夫人接过话头,“他是庶出,我哪有脸面去攀你家的嫡出女儿亲。说句不好听的,我家妾室仗着读了几本书,平素心气就高,若再同你……还不得踩到我脸上去。”
      英国公夫人治家严明,几个妾室都被拿捏得紧紧的,就算娶了公主回来,也未必敢蹬鼻子上脸,她着话明摆着就是拒绝,只是没明说罢了。
      镇国公夫人倒也不傻,自家庶子有了着落已然是好事了,若再进一步,说不定这事就要黄了,黄了不要紧,若她家女儿再有一个被英国公府拒婚的名声,可就凉透了。只好笑笑应着,“今儿乱糟糟的,再挑个好日子,咱们单独聚一聚,也给孩子们相看的机会!”
      孟家妯娌两个相视一笑,笑盈盈得端起茶碗来。
      晞月只是感慨镇国公夫人直性子,随随便便就被人家的话带着走。
      正想着,孟纨孟纯就过来了,孟纯穿着斜襟茜色的长袄明艳动人,孟纨穿着圆领湖蓝的对襟长裙,外面罩着一个白狐绒的短袄,娇俏可爱。二人对着一众长辈行了礼,眼睛就往晞月这里瞥,英国公夫人眼见,笑着对她俩道:“去玩吧,当心外头积雪路滑。”
      晞月看了一眼祖母,老夫人知她憋闷自然也点了点头,示意栗妈妈给她披上绒面的披风。
      三人像出笼的小鸟一样,欢快出门。

      晞月和孟纨亲厚一些,和孟纯交情不太深,只说过两三句话。但孟纯倒是个自来熟,一会儿问晞月要不要去打捶丸,一会儿问晞月要不要抓子儿。
      “哎呦,冷冷的,不玩不玩。”孟纨一手拉着孟纯,一手拽着晞月,在廊下欢快得跑起来。
      “看你还套着短袄,不会是才来吧?”晞月拽着她没让她乱蹦。
      “哪儿能啊,家里的池塘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她方才跟旁人冰戏去了,要不是我说你来了闷在屋里,她可忘了要来寻你呢!”孟纯也是开朗的性子,在家里也就跟孟纨要好,因此也随意了些。
      晞月佯装生气,甩了她的手,“好啊!你个没良心的。捶丸不玩,抓子儿也不玩,原来的在那冰面上耍够了。”
      孟纨忙去拉她,“哎呀,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嘛!前头霁月馆里的戏开台了,我记着你喜欢听戏,让人给你留了好位置呢,快走,晚了可就错过开场了。”言罢作势还要跑,但过了这个长廊,前头就是院子底下的石板路了,还有些积雪薄冰,孟纯和晞月怕她摔着,不敢放任她跑,只好一边一个得拽着。

      今日戏唱得是花木兰,本子还是那个老本子,只是这角儿的嗓子好,相貌也是英气十足,底下一句一捧,叫好声此起彼伏,掌声雷动,台上金珠子扔了满台。半场唱完,晞月也跟着扔了个金戒指上去,瞧着那戏班子从台子竟端出满满一盒子金灿灿的打赏,素金不住的咋舌。
      “你家女使瞧着人家的金子,眼睛都直了,怎么你平素刻薄她们了?”孟纨喝了两口酒,现下昏昏得,嘴上也没了分寸,打起晞月的趣来了。
      晞月回头看了一眼素金,素金立刻知道自己失态了,忙要道歉,晞月将手炉递给她打发去添炭,笑着回应道:“让你见笑了,不过这角儿今儿唱得可真不错。”
      孟纯喝了口热茶,抹了抹嘴角,还在方才的戏里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感慨道:“若能成这样的女子,痛痛快快得活一辈子,战死沙场就战死沙场了!”
      晞月转头去看她,眼角还闪着泪花,往她手里塞了帕子,“你要是哭了,出门见了风,脸会叫冻得生疼。”
      她这才醒过神来,抹了一把眼泪。
      “离等下半场还有时间,陪我去更衣。”晞月拍拍二人,示意她们别带着女使跟着。
      三人走在霁月馆前头的小花园里,这冬日肃杀万物寂寥没什么景致可瞧,不过格局是好的,弯弯绕绕一条小路走得也别有滋味。
      “方才我在暖阁里听着你们两家的夫人同镇国公夫人提起了你们二人的亲事,似乎中意了镇国公家庶出的六郎。”晞月简要得说了一句。
      孟纯反应不大,只是点头应着,明显就是还惦记着那出戏,左右她的婚事也是又嫡母做主,她也插不上话的看得挺开。倒是孟纨打了个激灵,急切得问道:“谁?镇国公的六郎?就是那个……那个……今年登榜了的鞠思诚?”
      “你认识他?”晞月反问。
      孟纨忙摆手否定,“不算认识,见过两面,知道这人罢了,只听哥哥们说起过。”
      晞月断然不信她只见过一面,见她眼神飘忽举止慌乱,这里头肯定还有内情,不过也没多问。
      “怎么不说了?还有呢?”孟纯漠不关心那鞠六郎,一心想听故事罢了。
      “哦,还有就是,镇国公夫人想把她的女儿许给你家十三、还是十四哥哥,不过英国公夫人没同意就是了。”晞月道,“我也不太知道你家排行,方才都记岔了。”
      孟纨解释道:“应该是十三哥,如今家里未成婚除了四叔府上还没腿高的小十九,就剩我家的十三哥跟我俩了。”
      孟纯仿佛刚刚神游太虚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吃惊道:“谁?你方才说谁?女儿,哪个女儿?别不是嫁不出去的那个鞠思安?我的天!”
      孟纨打了她一下,“你小声些!别叫人家听见了。”
      她也晓得自己声音大了,忙捂了捂嘴四下确定没人才又说话,“不是我嚼舌根啊,十一娘可能没见过鞠思安,但咱们两家和镇国公府来往颇多,我们也是见过的。若说跋扈,她可是比祝家那个不遑多让啊!只不过是颜色差了些,才将这坏脾气的名声给掩了过去。”
      孟纨也皱了皱眉头,镇国公同英国公早年是一个军营里闯出来的,故而两家交往也密切,几个孩子也是大小一起长大,孟纨、孟纯算是年纪小的,和她们年纪差不多的就是鞠思安,故而了解得比别人多了些,见晞月不解小声解释道:“不是我们说鞠思安的坏话,她原本长得还算清秀,有一年跟着镇国公夫妇到南方戍边,南方烟瘴之地,有碰巧赶上天花肆虐,她那个差了一岁的嫡亲哥哥就是那个时候没挺过来,她虽有幸躲过一劫,可脸上留了麻子。她死里逃生,一家人便将她捧得如星月一般,祝允如何,她只会更甚。咱们知内情的门户,哪里还敢要她?”
      “镇国公夫妇为何不考虑考虑远嫁,京城周边的州县也不错,也有许多好人家,低嫁一些,倚着门第她也可以一世舒心啊。你看,你们家不也有远嫁的姐姐,过得也都不错啊。”晞月拉着二人在花园里的小亭子里坐下歇歇脚,预备细细得听听这桩闲话。
      孟纨摇着头,“镇国公夫妇哪里肯!离了京,谁照看她,给她撑腰?何况放眼天下,京中遍地富贵,她又如何肯离开呢?”
      “虽说祝娘子蛮横跋扈,可她入得是王府,如今还有你家……”孟纯心直口快,可瞧见晞月面上一抖立刻打住了,“她是高嫁,必然是要懂得收敛的。可鞠家姑娘,哪里还有高嫁的机会?低嫁了,又有谁能镇得住她?家境相似的人家,走的相近的人家,同她年纪相仿的大多都娶了亲,这不上不下的,我要是镇国公夫人,我也愁死了。”
      “对呀,之前阎家十二郎闹那一出,她可还伤着了。更是雪上加霜,她也是命苦啊。”孟纨唏嘘不已,好好一个国公府嫡女,如今这个境地谁看来都难受。
      “好了,不说这个,咱们快快更衣,下半场戏怕是要开锣了。”晞月看孟纨二人触景生情,神情落寞,忙打个岔把这事过了。
      刚要起身就见着方才英国公夫人身边的一个女使过来寻人,说是英国公让孟纨过去一趟。
      “六郎!六郎!”孟纯小声在晞月耳边嘀咕。
      “什么?”
      “六郎啊!镇国公、鞠思诚!”孟纯一脸期待,但还是掂量了一下爹爹的板子和前面的戏,才按下好奇。
      晞月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所说的‘六郎’是谁,不由得感慨,英国公夫人真是行事霹雳,拜年根本就是一场大型相亲宴罢了!

      孟纯和晞月转回去听戏刚刚好赶上。这下半场戏唱的是花木兰与她心仪的将军并肩作战,大破敌军,回京后隐去功名,回乡侍奉父母,那将军得知真相后千里追寻,在花府宗祠前对花木兰吐露真心,向花家长辈求娶木兰,二人携手相伴终老一生的美满结局。
      这下半场花木兰女儿身的那个角儿身段不大好,瞧着不如上一位将军时的角儿,唱腔也软糯甜腻了些,晞月同孟纯都是耳朵极挑剔的,都听着不太过瘾,也没了听下一场的兴致。拿了大氅,到后花园看人在冰面上滑冰。
      “要是这么个唱法,木兰还不如战死沙场,女儿身后扭扭捏捏,瞧着我就不舒坦。难不成咱们女儿家就一定扭扭捏捏吗?这下半场戏排得可不好,你看后头那几个不识货的,还连连叫好呢!”孟纯边嘀咕边剥橘子,刚入口酸得一个激灵,“哎呦,这个橘子好酸啊!”
      晞月也剥了一个,却是个极甜的,掰了半个给她,“我这个甜。”
      “你说是不是!”孟纯极其热爱这些,好不容易找打了晞月这个同好,特别想得到应和。
      “我也这样觉得,不过也是前头那个唱的太好,才显得后头这个嗓子虚了些。对了,你听过庞家戏班子的这出戏吗?想来也是好几年前了,还是当初同我家十三妹妹在她祖姨母平远伯府上看过一会,到现在也没瞧见过别那次唱得好的。”
      孟纯说起这个一脸的哀怨,“上回庞家戏班子进京,我娘还病着,家里就没有赶上这一伐,可惜了。听说你家上回排上了庞家的戏班子,看得什么,你同我说说?”
      上回庞家戏班子来顾府还是沾了李愉的光,她当时心系李愉,至于那庞家唱的是什么她已然不记得了。只是物是人非,晞月想到这里觉得心里总有一处隐隐作痛,低头遮着脸上的一抹哀伤,“我家那次唱的也不是很好,想是累了几日嗓子不亮了。”
      “哎,真是可惜,那唱的是那个新本子吗?”庞家的新本子如今也算不上是新本子了,只是人人都说京里的戏班子没庞家唱得好,于是孟纯这才格外向往。
      “《香如故》吗?没唱那出,本是给长辈助兴的,所以就依着长辈的喜好了,挑的都是几处老的。”晞月简要得解释了一下。
      孟纯只叹可惜,但说起这戏,唱词,曲牌子,可是打开了话匣子,没完没了。兴奋之余还有些手舞足蹈,一不小心将手边的一碗茶汤给掀翻了,溅了一袖子,只好扫兴得带着女使回去换衣服了。

      “孟家娘子也是将您当挚友了。”素金欣慰感叹。
      晞月嘴上说着这半分安静真是难得,心里却十分庆幸,自己又多了一个能说说笑笑的友人。捧着茶碗心里也暖呼呼得,打眼瞧见外头的两个小丫头折了一束梅花枝走过,也带着素金也寻了过去。原来这花园的西南角还有一片梅林,白梅花瓣似雪,花蕊一点粉红,香气清冽沁人,身处其中当真是身心舒畅沉醉不已。刚想抬手折下一枝,却又没忍心,还是将手放下了。
      “怎么不折了,我帮娘子折一枝,带回去给老夫人,老夫人定然欢喜。”素金说着就要上手,晞月拦了一拦,低头笑了笑,“不必了。”
      “为何?”
      “不忍心罢……”
      晞月的母亲最爱梅花,含光堂里很多装饰用的都是梅花的纹样,素金也是知道的,以为她触景生情,刚想宽慰,却听身后有人道:“为何不忍?”
      主仆二人一惊,回头一看,敏国公身着青柏色绣翠竹棉袍,独自一人背手站着五步之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其实敏国公冷着脸的时候确实龙威燕颔,但微笑的时候却是温润儒雅,并非不可亲近。
      “国公爷安。”晞月恭恭敬敬得伏身行礼。
      他见晞月拘束,又退后了两步拉开距离让她自在些,歪头笑问:“为何不忍?”
      主仆二人知晓他的威名,此刻搭话有些战战兢兢,素金更是连头也不敢抬。
      “嗯……到旁人府上做客,总不好还折人家的花吧。”晞月胡乱想了一套说辞。
      敏国公知道她没答出真心话,倒也没计较,“近来可好?”
      “……劳您挂念,很好。”晞月只当他是随意寒暄,也不敢多说,语气冷淡疏离,不失礼数就成实在是不敢显得太过亲近。
      “这一年京中多事,我虽回来不久,却也听了几句。过去的也就过去了,别放在心上,日子总是要向前看的。”他顿了顿,向前迈了一小步,压低了声音,“既然缘浅,就该放下,杏花好,梅花也不差的。”
      “????”
      “对不对?”
      “????”
      晞月被他这一番话闹得晕头转向。
      敏国公浅浅得笑了笑,“英国公府的四司六厨都是极好的,前头快开席了,流连一会儿就回去吧,当心着凉。告辞了。”
      “……是。”晞月只觉得脸上发烫,低头行礼,便拽着素金从另外了一条路转了出去。

      敏国公穿过梅林,上了假山上亭子,花园里的景致尽收眼底,看着那两人快步往前厅去,直到过了穿堂瞧不见了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身后的女子穿着一身黑色鹤氅,“顾十一娘?”
      敏国公愣了一下,转身看向她的眼睛,无神呆滞,“……是。”
      “你有意?”
      “这要看缘分。”
      那女子浅笑一声,顺势阖眼假寐,揄揶道:“你孟闻还信缘分?”
      “我信就有,不信便没有。”敏国公敲敲棋盘试探,“下一局?”
      “……盲棋吗?”
      敏国公见她不再睁眼,想来是真的目力不济了,“那药……”
      “无碍,本也看不清了。”女子打断了他的话,“同你下棋我时常会想起一个人,不过你比他谨慎很多。”
      “是谁?”
      “一个故人。”女子转身将一个锦囊放在他手边,“太冷了,我就不奉陪了。”
      敏国公拿起那个锦囊捏了一下,里头有一张纸还有一个硬硬的东西,“这是什么?”
      “我夜观天象,有感而发,写了些东西。”冷风呼啸而过,她又裹了一下大氅。
      突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身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确定她应该是看不见的,“夜观天象?”
      “……我就是瞎了,也比司天监的那群酒囊饭袋强百倍。倒是我真的算出来几个有趣的东西,想来你会好好用的。”
      “算出什么了?”
      “自己看吧!”说着敛衣起身,刚要走有想起什么,嘱咐了一句,“薛桓快回了,老地方,别忘了。”
      “嗯……你当真要走?”敏国公将锦囊收到怀里,犹豫之下还是问了一句。
      “我的日子不多了,想舒心点。”她悠悠说了一句,“薛桓劳烦你照料了,他孑然一身,性子还直,我还是有些记挂他。”
      敏国公知道她拿定的事情谁也改不了,于是便承诺会好好盯着薛公,目送她也消失在梅林的角门后。

      素金跟着出了院子,低声问道:“娘子同敏国公有什么交情吗?怎么以前没听您提过?”
      晞月摇摇头,“许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吧,现如今父亲的那些旧僚故友在京中的也不多。今日同他见面的事,别同第二个人说。”
      素金明白其中利害,乖顺得点点头。

      和孟家两个姐妹玩了一圈,老夫人却已经在前头给她看中了好几家的哥儿,说着过几日要到家里相看一番,晞月便觉得头疼,一顿饭吃的也并不尽兴。英国公府招待周全,待到用过晚膳,晞月才陪着老夫人乘车从英国公府出去。
      老夫人瞧她神色恹恹,摸了摸头,“是不是累着了?”
      晞月伏在老夫人膝前,“今日同孟十七娘看了两场戏,有些累眼睛。”
      “回去让厨房做碗梅花粥来,暖暖得喝下去也好歇息。”
      “嗯,孙女知道。”晞月小猫一般应道。
      “今日瞧得那几家,都还不错,回头让你翁翁去打听打听人品如何,好不好?”老夫人哄着。
      “嗯,多谢谢婆婆为孙女思量。”
      老夫人摸摸她的头,“好孩子,本来去年你的婚事就该定下的,可中间又出了那么多事情。这开春咱家又是一桩接着一桩的大事,你的事情大约要拖到年底了。别担心,咱们慢慢相看,挑个顶天立地又贴心的,婆婆给你备上一份厚厚的嫁妆,安安顺顺得过一辈子。往后日子还长,不急的。”
      “婆婆,今日我同孟十七娘看了一场花木兰,她说她是向往征战沙场的痛快,可那些我从未想过,我虽是爹爹的女儿,可却只想安稳平顺,是不是太过畏缩。”晞月说道这里眼眶有些发酸。
      老夫人叹了口气,“傻孩子,说什么呢!你是你爹爹的最骄傲的。世上有几个能征战沙场的女子,衡阳长公主之后几百年,也不过就出了一个程若薇。无论在后宅还是在沙场,你平平安安得比什么都重要。别多想了,在婆婆膝边歪困一会儿,等会就到家了。”
      这一日听得都是些内宅女子亲事的啰嗦事,晞月早就烦了,方才听着祖母的这些话心里也是一阵无奈,内宅女子也不过都是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说起来就让人觉得繁琐困顿。想着想着就真的伏在老夫人膝盖上睡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新年的唯一主题就是串门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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