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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送喜服 ...

  •   次日一早,晞月到慕慈斋用过早饭后,同死皮赖脸非要跟来下映月一起把两个小娃娃送回宋府,还带去了许多补品。映月本想赖着不走,等着宋家阿婆回来同她大战三百回合,还好让晞月在事发之前拽了回去。
      结果她一气之下将昨日忘记送给明月的婚服送到了自己院子里,扰得晞月不得不亲自去跑一趟,她实在是不想见明月,却又无可奈何。明月待嫁期间日日生事,动辄哭闹,全家上下没谁想和她打交道。
      “映月个没良心的!”,晞月恨恨道,累的她还得亲自送一次。
      晓夏笑嘻嘻道:“我和素金姐姐不是陪您来了嘛,您别生气了。左右她离家之前,您是得见她一面的。”
      “怎么?我非见她不可,她又不是圣人贵妃。”晞月带着气,懒得同她们说这些。
      晓夏挽着她的胳膊,“娘子,明月整日找事,几个侍奉的都已经撑不住了,您去敲打敲打她,也好叫家里宁静几日,她再这么疯魔下去,可怎么了得?”
      晞月推了角门从夹道抄近路过去,“我又不是大夫,还能治病不成!”
      “您走慢些,后面抬箱子可不好走。”素金见后面家仆有些吃力了,于是拽拽她的衣袖,“咱们从前头游廊走吧。”
      晞月回身看了一眼两个抬着箱子的家仆,还有后头几个抱着首饰盒子的,默默得踏上了游廊的台阶,“你们当心些,这里头的东西可是要紧。”
      晓夏见她今日几番阴阳怪气,捂着嘴笑了起来,“我可许久不见您这般了动气了,是不是吃醋了?”
      晞月徒然一抖,心里一咯噔吓了一跳,这才缓过来,抚着心口舒了口气,“越发不像话!快快住口!”
      晞月语气陡然冰冷,将后头跟着的丫头吓了一跳,晓夏默默松了她的衣袖也不敢再胡说了。

      不过明月今日瞧着还是不错的,乖顺得试了婚服,带了钗环,娇羞得站着晞月面前转了个圈低声问:“好看么?”
      晞月回以礼貌的微笑,“好看。”
      “羡慕吗?”
      “……”
      晞月端着茶碗愣了一下,晓夏也懵了,明月以前不是这般口无遮拦的。
      “还是说,你有些嫉妒?”明月拿起一对缠金丝茉莉花镯子,喜滋滋得比在腕子上看了又看。
      “……”
      晞月额角跳了又跳,只觉得一阵胃酸,并没有去看她。
      她突然笑了起来,拿着一只彩雀衔珍珠的步摇在晞月面前晃了两下,讥诮道:“嫉妒也没用,嫁给二郎的是我不是你。”
      晞月觉得她好像有点神志不清了,喝口茶压惊。想起当初让珍宝阁的人打首饰的时候,实在是尴尬,京中人人都知道顾家女要嫁给李愉为妾,定婚服自然也用不得正红,首饰也不得用牡丹凤凰这样的纹饰,晞月同店家左商右量,这才定了这么一套不丢脸面不伦不类的头饰婚服。
      晞月放下茶碗,拿了一个金桔剥了一个吃了一半,冰冰凉凉的正好压压心火,瞧见门边站着的两个丫头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浅浅得笑了,“你们几个是婆婆新给你挑的丫头吧,梳妆穿衣可会?”
      “奴叫鸢萝,从前也在侯爵府上侍奉过,侍奉小姐的活计都会一些。”一个粉色衣服的低声应道。
      “奴叫玉簪,也会一些的。”另外一个嫩黄色衣服的瞧着眉眼有几分姿色。
      晞月点了点头,对明月身边的女使也是她带来的贴身丫头碧桃道:“你带着她们两个帮忙更衣吧,试试外衫,霞帔也带上,若有不合适的立刻命人送去改。对了,为这婚前的冬日里,特意让人在外衣上加了薄绒,穿起来也暖和些,不过可能有些难穿,你们上手的时候注意些。”
      碧桃倒是个明事理的,悄悄过来说:“多谢娘子,我们娘子有些话您别往心里去。玉簪,快去做盏茶,娘子你稍坐。”
      晞月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晓夏警示她别笑了,顺手将剩下的半个橘子递给她,“吃不下了。”
      “娘子,她是不是疯了!”晓夏趁着没人,蹲在晞月脚边低声道,她一向是这般直言不讳。
      晞月赞同得点点头,“她有些魔怔了,瞧着怪吓人的。”
      “有什么好羡慕的,她穿的都不是正红的嫁衣。将府上所有人都得罪透了,跟她有什么好处呢?”她嚼着橘子喃喃自语。
      晞月想了想,确实也没想到半分的好处,只好放弃这个问题。

      待晞月喝完了两盏茶,明月总算是换好了婚服,鸢罗请她进到内室去,晞月有些犹豫,晓夏也十分为难,仿佛那里屋就是恶犬之口。
      “姑娘?”碧桃又催促了一声。
      晓夏抽了抽嘴角不愿跟着进去,看向晞月示意她不要答应,晞月无奈得笑了一下,有些事总是要了解的,以为上一次已经把话说开了,但效果不佳,转头对碧桃道:“好。”

      明月这一身海棠茜红喜福看着虽然别扭,但屋里烛光昏黄,其实也瞧不出什么区别,茜红同正红相差也不是很多,至于海棠花的暗纹,晞月特意让人挑了与正红相近颜色的丝线带着金线勾边,想来也不是很跌份儿,远远得看着大约和牡丹差不多。里衣也用得是胭脂色瞧着沉稳又大气,晞月是费尽心思得让这一身衣服在规矩之中尽可能得靠近正室的样子了,可瞧着明月并不领情,冷着脸看着铜镜里映出来晞月的身影。
      晞月看她的神情冷淡,便没有坐进,只在靠近屏风后头的圆桌边坐下,晓夏亦步亦趋得跟着,生怕跟丢了叫狼狗叼了去。晞月也淡然得看着她,轻咳了一声,明月缓缓得转过身来,她没有上妆,只绾了头发,换了喜服显得脸色有些苍白。
      “你瞧着可好,哪里还有不合适的?”晞月终于打破了沉静,二人终不能一直大眼瞪小眼。
      “当然好,顾家最聪慧的十一娘给置办的,自然是好的。”她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抚着额边的仅有的一朵花钿,对屏风边的女使挥挥手,示意她们下去。
      晓夏抱着桌子腿不肯动,还是生被碧桃和鸢罗哄出去的。

      “是有什么不满意吗?”晞月端着一副温和谦逊的样子轻声细语得寻问,尽可能的将姿态摆到了最低,再低就是下贱了,她也做不出那般嘴脸。
      京中风俗,女子嫁衣大多都是夫家来置办,那日淮王府敲锣打鼓得把一套喜服送到了祝家,明月在家等了三日都未见王府一个人,还是家里解释已经帮她置办了喜服才把尴尬圆了过去。
      偏偏明月瞧她十分扎眼,冷言冷语,“我有时真觉得你虚伪得紧,明明嫉妒得要死,还能装出衣服淡然无事的样子。”
      晞月淡然得笑了笑没接这话。
      明月凝视着她久久没有说话,骤然开口嗓音竟然有些嘶哑,有几分楚楚可怜,“你是否瞧我像个笑话?”
      “……从何说起?你多想了。”这里没有别人,晞月也懒得再和她白扯,敷衍得说了句话,准备起身离开。
      “呵!你不过是运气好,投生在了显赫人家,若我也有这份家世,还用得着如此?”明月突然变了口风,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般怨天尤人。
      晞月愣了一番,她这话要是说给映月也就罢了,可她偏偏说给晞月听。若说家世,晞月连父母都没有何来家世一说?若能以明月口中所谓的“家世”换父母一世平安长命百岁,就算赔上自己半条命也是愿意的!她如今同幼弟相依为命,借住别人的屋檐下,且不提孙黎,就李愉那般明显的意思,她自己也曾动心,却怯懦自卑,不喜欢的不敢说,喜欢的不敢争取。
      “运气……好?”晞月轻轻放下了茶碗,抬了抬眼,“明月,你我同出一门,何至于如此。你嫁入京城,还是王府高门,若不相互帮扶如何立足?你瞧瞧东厢房里的二十来个箱子,都是真金白银,还有那百匹的锦缎,五六箱子四季衣衫,年节之下时间又紧,匆忙之下能做到此般,可见婆婆婶婶是心疼你的。不是我说话难听,你父兄送来的东西,连三成都置办不下来,亲眷如此待你,已然是尽心了,你实属不该这般冷言冷语。有些话我也同你讲明白了,你若一直这么自己折磨自己,那我也没法子了。”
      “是呀,顾家都心疼着我呢?老夫人宽厚温和,三夫人面慈心软,两位姐妹也一心照拂,我自然感激不尽的。将来无论是荣耀了还是落魄了,都是顾家的子孙,我不会忘记祖母和婶婶的厚爱啊!”
      听这口气,哪里是感激,分明就是诅咒。
      和李愉的婚事是她自己算计到手的,如今还没嫁过去就已经开始自怨自艾,这又是何必呢。晞月起初虽然瞧不上她的手段可还是很佩服她的勇气和决断,如今瞧她这样,才是真是成了人家嘴里的笑话了。
      晞月皱皱眉头,“事已至此,你莫不是悔了?可宫中已经下了明旨,你不嫁,顾家和你外祖家,你父亲,兄弟姐妹,都难逃一劫。别做傻事!”
      “我怎么会不嫁?那可是王府,那可是二郎,那可是赐婚……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日子还要朝前看,你想要的争来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吧。”晞月也不知道拿什么话劝她,只能如此了。
      “你是不是很得意!王府将我视若草芥,满城都是我笑话,二郎从未看过我一眼,他不曾……不曾看过我一眼!你,你好高骛远,挑三拣四,二郎如今是我的了,我的!你!我嫁给王府为妾,顾十一,顾家女儿名声完了,你也别想嫁到什么好人家!还有十三那个眼高于顶的贱人,她在孙家永远也抬不起头!”
      她冥顽不灵,说话颠三倒四,形状疯迷,着实吓人。
      “……”
      晞月觉得她大约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也不想和她再争论什么,起身就要离开。
      “哐——”明月就着手边的一个梅瓶,直直得摔倒了晞月身后的屏风上,碎瓷片烟花一般炸开!碎片擦着她的皮肤就飞了过去。
      晞月只觉得脖子耳后一热,然后就听门口一声尖叫,晓夏像猛虎一样猛得冲了过来将明月撞翻在地,上去捂着她的后颈就往外跑。
      ……
      “娘子,没事啊,我这就叫大夫。来人——素金姐姐——姐姐——不好啦——”
      晓夏看着指尖渗出的血迹吓得脸色发白,一边安慰一边嚷着。
      晞月着实被吓到了,木木得捂着脖子被晓夏拖着走……

      没出半盏茶的工夫,满院子都知道了。
      映月和晓夏一唱一和,一个气的拿着鸡毛掸子就要去抽她,一个拿着厨房里的烧火棍要打她,一院子女使婆子顾不上去伺候晞月,都一股脑得去按住她俩。晁氏听到消息也吓了一跳,好在今日老夫人和老太师出门礼佛了,否则可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晞月脖子也没啥大事,只是破了皮,只因今日穿的是月白的衣裳血沾到衣服是瞧着有些吓人罢了,但被晓夏拖着在院子里奔了一圈,可是给所有人都瞧见了。
      不少人扒着含光堂的门可往里看热闹。
      素金拿着棉纱细细得给她擦了脖子耳后,心有余悸,“还好秦大夫来请给平安脉,能及时止血,我瞧着那衣裳都吓人,若是晚了娘子有个一二,就算咱们全院子去拉也未必能拦得住晓夏。”
      “别说晓夏了,我们也是不愿的。”素银递了摸好膏药的纱布过来,“咱们娘子从头到尾以德报怨,她一个不伦不类的妾室,丢了全家人的脸面,让人厌弃。只有娘子还顾念她的脸面劳心劳力得给她全了嫁妆,她还这般,也是良心让狗吃了!”
      素金素银一向沉稳,这回也是动了大气了。
      晁氏和映月送了秦大夫和医女出去,晁氏火速赶去处理那个生事的,映月转头怒气冲冲得又回来了,“十一娘——十一娘——你还好吧?”
      今日本就是她的事,晞月替她跑了一趟才受了伤,心里十分愧疚,“今日本该我去的,明月可真是疯魔了,你……没事吧?会不会留疤!”
      晞月被她们俩吵得头疼,梗着脖子笑了笑,“没事,皮外伤,秦家的医术你也是瞧过的,放心好了。”
      “好在是冬日,穿着毛风瞧不出,要是夏日里可怎么出门呢!”映月坐到旁边扒着她的脖子要去看。
      晞月拉开她的手,将她扳正做好,“你快去帮着三婶婶将家里上下都看好了,这年节下的,消息传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三叔年末吏部考评也快下来了,你年后也要出阁,九哥也要娶亲了,年后这官职也要定了,这个时候断断出不到岔子。她一个人疯癫无所谓,烫手山芋也快甩到王府了,可不能让这点小事把全家都拖累了。”
      “贱人!她这是打算拉着咱家去死嘛!”映月骂骂咧咧得出了门,落英落霞在后面一个劲得提醒她注意地滑,还没出院子就听一声“哎呦——”
      “怎么了!!”晞月忙披了大氅出门去看,只见几个婆子手忙脚乱得要去扶她,“别管我了!去看看十三娘啊!”
      映月被人七手八脚得才门槛上扶起来,脚踝已经扭成了奇怪的样子,她扒着门框嚎得像杀猪一样凄厉。
      晞月又忙指使着素金去叫还没走远的秦大夫。
      晓夏恨恨道:“今日是怎么了!冲撞煞星了吗?”

      结果第二日,老夫人和老太师从城外静居寺回来,听说家里俩姑娘都病了,以为是冬日着了风寒,谁知差人一问,一个伤了脖子,一个伤了脚踝,这大年节的这般倒霉,险些气背过去。
      老太师忙不迭得去瞧了两个丫头,回来也是一阵脸黑,当即让人把晞月映月的医药钱都从明月嫁妆里头扣,还发了话让她出嫁之前禁足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一步不得出来,又担心她寻短见让人十二个时辰得盯着她。
      “本不想让翁翁知道,谁知晓夏真是没遮挡的,一套话什么都说了。”晞月照着镜子同韩妈妈抱怨。
      韩妈妈端药过来,要为晓夏仗义执言了,“咱家里,若老太师想知道什么,还能有瞒得过他的吗?晓夏心直口快,如何能同老太师周旋,您就别抱怨了。这事也是瞒不住的!”
      “是瞒不住,不过十四郎快回来了,也不知道这伤那时能不能好。”晞月忧心忡忡得对着铜镜左看右看,“韩妈妈,你去将我那白狐的围脖找出来,本觉得今年冬日不算严寒,用不上了,结果还是给翻了出来。”
      “娘子总说那围脖烧脖子,一直用那个灰兔毛的,老奴觉得那个狐裘油光水滑衬着娘子的脸蛋跟剥了皮的鸡蛋一样,粉粉嫩嫩的,可好看了!”韩妈妈今日为了让晞月开心一些,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晞月院子掌厨的一样。
      “韩妈妈等下,顺道将素金素银都叫进来,我有事同她们讲。”
      晞月待院子里的下人是极好了,否则韩妈妈,徐嬷嬷,那几个也不会拖家带口得来投奔晞月。
      同素金素银商定了自己院子里年节下轮值的人手,和年礼的赏钱,嘱咐了她们好好准备着顾暄回来的一众事宜,这年前的事情大多都已经了了,待到明月出阁,晞月也能安安心心得准备过年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送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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