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贵妃辰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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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驻军大营主帐中，孟闻接了京中送来的信笺，挑开信笺外封，从夹层中用铜夹子掏出两张两指宽一掌长的纸条，第一张上书：徐房获罪离京，恒王袖手，汝王中立，高家损，稳住丹阳部，方可打开局面。第二张只有简短的几个字：西南安。
又展开了家书，两封，英国公府一份，内容很多，报家中一切安好，仿佛今日几个侄女都要议亲了，侄子们进学也尚可。敏国公府由老仆代写上书：家中一切安顺，静候主君归来。孟闻沾了茶水涂在书信四角，果然右下角显出一个字体不太一样的“可”字。待信纸干了便又隐去了痕迹，只余一片淡黄色的茶斑。
看完纸条便焚了丢在一边的茶盏里，“来人！”
斥候从外面过进来，孟闻从书册里拿出一封家书，“送信的人没走吧，我的家书。”
一会儿，门外走进来一位身穿暗红长衫，头裹黑巾，脸上还糊着黄泥，进来直接捞过孟闻手边的茶碗灌了一大口，喝到一般看到碗底的灰烬满嘴的焦糊冲进头脑，一口气将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怒目圆睁：“呸呸呸！什么坏毛病！”
孟闻装作不明所以摊摊手，“我想拦你来着……”
“我楼燕山对天发誓！我要是再喝到你烧签子的水，我就……我就……”楼燕山平时在他这里放肆惯了，喝水盏子这种东西他一向就是顺手就用了，也不管是谁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孟闻就开始用这种方法作弄他，回回都中招！“不想给我用你就直说！老玩我！烦死了”
“你到恶人先告状了。”孟闻淡然得敲敲桌子，示意他说正事。
楼燕山也不好再胡闹，对他抬手一礼以示歉意，“属下不敢。丹阳世子过城门了，身带甲卫二百。”
“正则，京中信笺，虎豹露出了齿牙。”孟闻缓缓起身，拿起自己的佩剑，“洗脸，更衣。随我去见见丹阳部世子，说不定以后我们真成亲眷了。”
“成了亲眷，中秋还能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不成？”楼燕山转身也拿上自己的佩剑，挂在腰间。
孟闻笑了一下，带上自己的纯黑护甲，“不成亲眷，就要兵戎相见了。丹阳配合，放行，生异心，就将世子的脑袋斩下祭旗。”
“陛下的叔叔，皇后的叔叔，互相斗气，反倒将草原上的天女牵扯进来，狠心。”楼燕山洗去了脸上的黄泥，擦擦自己近来续上小胡子上的水珠，冲他笑道：“不怜香惜玉之人，都是恶人。你们孟家，做得这份儿上，真是钻营！若真能荡平匪寇，还君大政，皇后才是一等功臣。可你真不担心以辰玥公主之资将来会威胁中宫，如果公主诞下皇嗣又该如何呢？”
孟闻颇有深意得看了他一眼，“正则，想明白再说吧。”
“我想的不明白吗？孟家树大根深，阎家就不是了吗？季衡，顾此失彼是为大忌。”楼燕山低声道，“我们本来提议要丹阳王的幼子为质，如今两边默契得推了一个‘天女’出来，你别说你一点没感觉到？”
“……”
“陛下觉得一个女子能翻出什么浪，觉得让天女为质，是对人家的侮辱，他就没想过那些话到底是谁说给他听的？他年幼无……”
“咳！”孟闻轻咳提醒，“慎言！”
“行，我不说了！可你我清楚，从前的贵妃现在的太后到底翻了多大的浪！远的不说就说程若薇，昨天的军报你也听了，坑杀！这世上有人瞧不上女子，那他一定成不了大事。草原上这些人饭量不怎样，胃口到不小，冷不丁得往京中插了个‘天女’，恶心谁呢！”
孟闻知道皇帝有权衡的意思，没有接他的话，“……我自有打算，京中另有旁人谋划。你我要旨，其一，笼络丹阳安定西北，其二，不成，另谋出路，丹阳部不可留。”
眼中凶光乍现，寒如冷霜。
楼燕山低声轻笑了一下，“是了，你手里可没有空飞燕。我觉着，你颇为中意第二条路。”
“错了，我中意第一条，省钱省力何乐不为。”孟闻拾起他随地乱丢的抹布，放在桌案上：“阵前斩杀虎将，宫中鸩酒一杯，哪个省力？”
“呵！黑心肝……”
“如今也是耗不起了……”孟闻翻出手边今年四境土贡的抄本和国库支出的剳子抄本，“西北再过俩月就要入冬了，今年的棉衣、军械一样都没到，我到是真让拿捏了。”
楼燕山闻之面上不虞，“我们在北境拼杀，还要受这样的窝囊气！明明是胜仗，除了三座空城和一个鸡肋的天女，还有一点连塞牙缝都不够的马匹土产，反倒赔了那么多真金白银！窝囊！！！”
等到他发完牢骚，才收拾齐整出了帅帐。
丹阳部世子也不傻，从丹阳到京中又回西北这一路上他也想的很明白了。自己并非丹阳王最宠爱的儿子，丹阳王能废除他两个哥哥，给自己让路，也能废除自己给弟弟们让路，十二个儿子，个个都对这个世子之位吐着毒蛇信子。草原部族的王位之争不似那南人那般讲究礼法虚名。谁强势，谁称王！这是丹阳部的规矩，也是草原上的天则。南人有心扶持，自己心中也有伟业志向，若他能继承王位，扫平草原部族，那么区区南人瘦马矮人，于他而言便是稚子。他纵然不舍妹妹，可就眼前，丹阳王的位置，商贸的便利，无数的银钱，这些诱惑始终在那里，就像一只烤熟的肥羊放在饥肠辘辘的人面前，代价不过是将一直靴子抵押给对方而已。再者，这里头的好处可远远不止一只烤熟的肥羊！
丹阳世子即将即位的消息随着丹阳部的进贡，即辰玥公主的陪嫁在八月初送达了京中，辰玥公主听闻后只笑了一下便应下了父兄之命，次日便搬入了为她这个贵妃早早修缮完毕的丹阳殿。
大选的名单最终名单尚未传下，倒是辰玥公主封妃与丹阳部联姻的消息先传了出来。重女皆是一片震惊哗然，各路传闻不胫而走。
一日下学后，顾家众女还有张书凝，都聚集到映月那里说话，晞月也带了果子点心去看望。
“本以为辰玥公主只是为质，怎得还封上妃了？难不成官家真的对辰玥公主动心了，就算她天人之资，可她也是外族啊！”杜玉娘说话依旧没遮拦，明月坐在她身边吓得忙上来捂嘴。
春月与玉娘、明月这种记挂着李愉和吴子都的不同，她倒是十分专心想着入宫，辰玥公主获封贵妃的消息对其而言简直天打雷劈。
本朝皇后之下，四妃九嫔，妃嫔众多，除皇后外，以四妃之首的贵妃为尊，虽前朝亦有荒唐皇帝在贵妃之上有立皇贵妃比肩皇后，就如同寻常人家弄个平妻出来一样，实为笑话，后被废除。辰玥公主一朝入封贵妃，就意味着这些待选女子的最高奋斗目标突然被一个外族女子半路拦截了，任谁都觉得可气。而春月自视甚高，她生得美艳，还想着若能入宫日后生下诞下皇嗣，贵妃之位唾手可得，眼下家里数她最郁闷。
“陛下看重丹阳部，看重西北商路，与丹阳部较好，共同维护商路，国库充盈国家强盛，官家也是有宏图……也是为国为民。”晞月本想道‘官家有宏图大略’但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词，绕了过去。晞月听祖父提过几句朝堂上进来为着辰玥公主封妃之事的评论，文臣武将分了好几派，各执一词，吵了大半个月，甚至闹出‘死谏’这样的事情，不过皇帝是铁了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据说最后的庞太傅游说之下才勉强平息。算起来，封妃之事应该是皇帝登基以来唯一一件在群臣进谏中坚持下来的事情。老太师觉得，与其说是皇帝铁了心要封妃，不如说是他太渴望顺着自己的心意办成一件事！
玉娘十分不屑，“闺中叙话，你倒是一点真心也不愿往外拿啊，若是你是男子，官场指不定有多圆滑。”
映月本就烦她们几个，今日硬生蹭到这里，听她阴阳怪气就想啐她一口，可还是忍住了，咬牙咽了口气，低头绣东西不搭理她了。晞月瞧今日她居然能忍住，不由得惊奇，也感慨晁氏进来教育成果显著。
“辰玥公主再如何，说白了就是个妾罢了，她一个外族，就是喜得皇嗣，既不能留在身边教养，也不能承继皇位，左右都越不过皇后。摆设而已，不成气候。”张书凝悠闲道，只笑她们几个太没见识。
映月心道：都是入宫人家是贵妃，还有强大的娘家，且为四妃之首，你着八字没一撇的怎么就看不上人家了。听着口气，你是能越过贵妃，剑指皇后了？
晞月方才被玉娘怼了两句，现下也不再说话了，平常这个时候都是晞月出来打圆场，这时她也不说话显得十分尴尬。明月一马当先得冲了上来，劝解道：“都是一家姐妹，若能一同入宫相互扶持自然是好事，若不能，也要相护照应帮扶，振兴家族……”
“今日是怎么了，一个个说话都这样，真真是不爽快。得了，映月，我先回去了。”张书凝拂袖而去，映月也懒得起身送她，只让落英代为送两步。
玉娘和春月一言不合又吵了两句，不欢而散，明月安抚那个劝慰这个，没落得一点好，也哭唧唧得走了。
映月看着他们一个个气愤离开，气不打一处来：“她们什么意思？蹭吃蹭喝，还甩脸！给谁看！还没过选就摆起架子，扶不起！”
“行了，也不是第一日这样，她们入宫后，咱家说不定还要她们照应呢。”晞月做了碗茶给她，“加了菊花，明目消火。”
“谁求她照应了！就她们，不找麻烦就不错了。”映月气鼓鼓得放下手里的绣箍子，接了茶。
“好了，自己选的路自己走，你计较什么？”
映月喝了口茶压压火气， “你给我送的那几个花样子，很是好看，只不过我进来没空绣，日后再说吧。”
“那些花样子啊，是之前敏国公家的程姐姐所绘，我同她说起你在待嫁，她就送了些花样子来。都是她精心……”晞月突然陵光一闪，提及花样子，她突然想起自己是在哪里见吴令飞的那方帕子，就是在静居寺给程氏换衣服那日看见的帕子，那花样子是程氏自己绘的，决不会有重样。
“晞月？想什么呢？”映月见她走神，推推她的胳膊。
晞月回过神，一不小心还碰倒了手边的茶盏，溅了一地的茶，还洒在了映月的绣单上，一地的狼藉。
映月的那些绣品真是个个都是她的命根子，这下可踩着老虎尾巴了，“你这干嘛！叫鬼上身了！快来人收拾！落霞——”
晞月慌张也要跟着上来帮忙，却被映月拉了回来，怒道：“行了行了，帮倒忙！得了，你也回去吧，一个个的走神，斗嘴，今日都怎了！别在里碍眼了。收拾好了都退下！”
晓夏扶着全身发抖的晞月急得满头都是汗：“您怎么了？汗出得像落水一样，要不要请郎中来啊。”
“没事……没事……”晞月缓了两口气，在花园里石头上坐下，“你去给我递口茶来。”
“好，好……您稍坐……”
‘孟家这等门第，寡居的长孙媳与其他男子有私，我的天啊！这都是什么事情啊，还叫我给撞见了。这事要是给其他人知道了，敏国公英国公两府还不将程姐姐扭到祠堂打死为算。娘家出面大大方方的改嫁也无不可，可这般私相授受，这不是走在悬崖边上吗？这人都疯了吗？’晞月恨不得骂出来，也怪自己怎么这么细心瞧见了这些。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贵妃辰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