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静居寺半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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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老夫人走后，老夫人消沉了好久，还病了一场，打理房老夫人的那些田产之事就顺理成章托管了栗妈妈和晞月。晞月是未嫁女也不好抛头露面，实则是老夫人有意让晞月跟着长长见识，也不求她真的帮上什么。房老夫人眼光极好，几处田产风水位置都不错，老夫人有心帮扶故友，自己出多一倍的钱买了两处好的，添给于桑和映月，其余的都让栗妈妈寻了可靠人家转出去。
晞月跟着跑了几趟，大概了解了庄子田产转让购入这些事情上的关窍，本想得了空闲将契书给于桑送去，谁知还没进门就听见于桑夫妇嬉笑之声，如今满京上下战战兢兢，还能如此轻松自在的除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备嫁的映月，就数这二人了。晞月是不大乐意同他们二人独处的，实在是有些不适应，他们二人仿佛失散多年的双生子片刻不得分离，有长辈在时还顾忌些，若是跟同辈姐妹们一起简直是甜腻得没边儿。晞月想到那日有事来寻他们时撞见二人花前月下耳鬓厮磨，于桑未穿外衫，赤足歪在梨花小榻上，简长枫用她的唇脂在她从修长的脖颈到羊脂玉一般的后背勾了一幅海棠未眠图，想起简长枫看向于桑炽热爱慕的眼神就一身鸡皮疙瘩。
站在门口徘徊良久，还是没进去，怕又看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好转身去了顾雯姑姑处。
寻了几日空闲，跟着栗妈妈以到别庄小住为由，到自己名下的那些庄子转了一圈，父亲家产由老夫人代管晞月不太清楚，但母亲几处陪嫁庄子都是原先父母心腹在打理，也没差错，往年她来过许多次，轻车熟路得差了账簿又分发了赏钱。
栗妈妈安排好了庄子转手的买家，一打听原来买家是霍家，霍家近日有女儿出嫁，置办田产添做嫁妆。
“是老敏国公长媳的霍家吗？”晞月听栗妈妈说，也顺嘴问了一句。
栗妈妈点点头，“是呢，我向管事的道明了原由，霍家马上愿意多两成的价钱接受田产，明儿我去了了单子，咱们就能回去了。”
晞月觉得在别庄住的有些乐不思蜀，并不着急回去，便对栗妈妈道：“城西的静居寺许愿很是灵验，婆婆近日缠绵病榻，我想去添个海灯，再为十三娘拜一拜，行吗？“
栗妈妈当然知道她是玩心大起，却也没有驳回，“自然是好的，后日让家仆们先回去，我领着娘子去静居寺上香，可好？”
“好好好，栗妈妈同去再好不过了。”晞月知道栗妈妈看得紧，无奈只能答应。
头天下了雨，静居寺又在山中，水雾蒙蒙烟雾缭绕，瞧着有点世外仙境的意思。晓夏替晞月撑着伞走在前头，栗妈妈和另外几个老仆在后面跟着，晞月照顾她们的脚步刻意走慢些，还时不时得停一停瞧瞧山间风光。
刚在一处石头边停下，就听见前面好似有人说话，三两女使沿路寻找什么，晞月见对方虽是女仆但衣料不凡，手上的镯子成色也很好，料想不是普通人家，便让人上去寻问。一问才知是敏国公的长嫂霍夫人和她的儿媳程氏在前头，霍夫人腰间的翠玉玦不见了，说是个稀罕物件儿，这才让人沿路寻找。晞月也让人跟着帮忙，自己同栗妈妈一起到前面给二位夫人打个招呼。
程氏自打那日女儿叫晞月救了，心里一直记挂着，还差人悄悄送过一回礼，虽然她与晞月极其投缘，但孟家门风严谨，她又是个寡妇，不好到处跑，今日在这里碰到了晞月又惊又喜，上来就拉住了晞月的手：“好妹妹，今儿又见着你了，真是太巧了。”
栗妈妈好奇得看向晞月，也不知道自家姑娘什么时候同敏国公府有这般干系了。
程氏叫她妹妹，那么霍夫人自然就是长辈，当然不能失了礼数，“霍夫人好，程姐姐好，先前不过举手之劳，还叫姐姐这般记挂，怎么敢当呢。”
“你的大恩我永志不忘……”见她越说越夸张，晞月忙打断她，“小姑娘摔了一跤扶起来，也叫大恩吗？姐姐可别折煞我了。”
程氏看了一眼她身后狐疑的栗妈妈，知道她定是没有跟家里说内情，于是配合得将戏顺下去，“那都是旁的，我和妹妹一见如故可真心实意的。”
见她接茬，晞月也舒了口起，对霍夫人道：“听闻夫人丢了贵重物件儿，已经帮忙去找了，夫人别担心，上山的路统共就这么长，一定能找到。”
霍夫人一向都是冷冰冰的脸，此刻也不过对她略略一点头。
见婆婆这般冷淡，程氏也不好在欢快得说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低声说话。不久，找玉玦的人就回来了，三人便一起往山上里去了。
晞月撑着伞从大雄宝殿出来，程氏也跟着出来了，“妹妹——”
程氏走过来，将一个平安签递给她，晞月大为感动：“多谢程姐姐，我便收下了。”
她笑了笑，过来拉住了晞月的手，“与你一见如故，灵均也很喜欢你，得空了就去我家坐坐陪我说说话，好吗？”
“好，姐姐可不要嫌我烦。”晞月瞧她说得真诚，想她守寡多年，将一个女娃娃拉扯到这么大也是不易，心下起了怜悯，“其实我家妹妹最会说笑话，只不过她如今在家待嫁不好出门，若将来有机会引荐给你，你定然喜欢。”
二人移到偏殿喝茶聊天，顺便等霍夫人出来。
喝着茶，程氏突然就感慨起来，“我母家有个小姑姑，你知道吧……”
晞月想了一圈也不知道她小姑姑是谁，雁北王程家盘根错节，谁晓得小姑姑是哪个？
“就是前时去北疆的那个女将军，程若薇。同是将门世家，我同小姑姑年纪相差不多，可着人生境遇却是全然不同啊！人家虽未许人家，但一身甲袍骑高头大马，上阵厮杀为家族搏功名，有时我都羡慕，同是程家女儿偏人家这般威风，而我只得瑟缩在一宅一院中。”
她这话说得凄然，晞月听着心中也起了自怜之意，“程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灵均这样可爱乖巧，天仙一般的娃娃，旁的羡慕都来不及。”
“是啊，我也只有这一个女儿聊以慰藉了。”她戚戚然得端了杯子，但瞧着晞月有些不知所措，自知失态，忙擦了擦眼泪，“瞧今日这好日子，我说什么呢，让妹妹不快了。”
晞月知她是真的对自己掏心掏肺才会这般外露，便开解道：“姐姐说出来一开怀，心中也许就舒坦些，我有什么好不快的呢。”
“多谢你。”她这句话确实真心，“我自小在北方长大，娘家也不在京中，许多幼时好友也都失了联系，也没可以说说话的姐妹，孟家墙高门深，我又守寡不好抛头露面。起初还与梁夫人走的近，可梁夫人也去了。英国公虽只有一街之隔，但总是没有什么贴心的姐妹，见着你……可别嫌我絮叨。”
“怎会，我家中虽然姐妹众多，但毕竟在一处长大的不多，我性子别扭又不喜喧闹，不瞒你说，我就是出来多清净的。”晞月也敞开心扉真心相交。
二人絮絮叨叨聊了很多，甚至互换了闺名和小字，并约定好私下见面以此相称。
晞月明白她的寂寥，感同身受当然没计较，还应下日后常去府上做客陪伴。
晓夏真的对吃的东西有极其敏锐的能力，她竟然还能在这寺庙里寻了几碟子素饼来，说是用山上的茶油所做，吃起来不腻还唇齿留香，晞月分了两块给她，“慢慢吃别噎着。”
“你家的丫头倒是可爱，瞧她的吃相，我也能多添两碗饭下去。”程氏看着晓夏也喜人，又赏了她两块。两碟点心，晓夏自己吃去一半，还窝在晞月脚边坐着像个小松鼠一般啃那块酥饼。
晞月拍了拍晓夏，假意怪道：“都是我平日管教不严，给程姐姐看笑话了。你别吃了，快点给……”
“该打！”程氏轻拍了她手背，“方才说好了，唤我元容，我唤你晞月，又生分！”
“好好好，元容！晓夏给元容娘子添茶吧！”
晓夏一口将手里的半块饼都塞到嘴里，拍拍手站起来，拎着裙子就往外面去。过了一会儿就和另外一个女使，那女使脚上沾了水，快走近的时候，脚下一滑，一杯热茶冲着晞月就洒了过来，还是程氏眼疾手快忙伸袖子扑了过来，茶水洒在了她墨绿色的外衫袖子上才没烫到晞月的脸。
“这是做什么！连杯茶也端不稳了吗？”程氏当即怒道。
晞月忙拉住她看了看，好在只洒在衣服上，也没烫到，离开让人去取自己的外套来给她换上，又让人收拾了地上的茶水，拉着她到隔间里去换衣服，顺手拿了方才她放在手边的帕子给她擦手。
“佛门圣地，你消消气，今日下雨，出去脚上沾了水打滑，左右咱连都没事不是。”晞月帮着她脱了外衫，又将自己带着的一个颜色差不多的外套给她套上，“咱俩身量差不多，你穿着正合适呢。元容这身材，哪像生养过的，分明就是闺阁少女啊。”
“你可别开我的玩笑了！”程氏打趣道。
晞月噗呲笑了，“你这人好没趣，人家夸你，你到计较上了。”说罢作势要走，程氏忙来拉她，一拉一扯程氏的袖子里掉了一个什么东西，晞月还没看清是什么，她像被烫着一般一个猴子捞月把那东西从地上捞了起来，急慌慌得塞到了袖子里。
晞月一愣，她忙解释到：“这是方才求的平安签，你瞧我一个不小心，佛祖可千万别怪罪啊！”说着又念了几句佛。
晞月瞧她的反应，这哪里像是摔了平安符的样子，刚才一瞬间她脸都白了，瞧她的的样子，若是晞月瞧见了里面的内容，说不定要给眼睛扣下来呢，着实吓了一跳。她走得慌张，连手边的帕子也忘记拿了，“元容，你的帕子，这纹样真是好看，从前没见过。”
她接过帕子，匆匆塞到袖子里，“我闲来无事自己画的样子，你若喜欢，回头我也给你绣一块。”
好在外头说霍夫人拜完了，二人就先后出去。
一行人到山门前，晞月远远得看见一辆宝顶黑漆的马车才离开，上车问栗妈妈那是谁家的马车。
栗妈妈掀了帘子看过去，“都走远了，我也不晓得，不过方才庙里瞧见了吴老夫人同他家幼子，许是吴家的车子吗？”
“吴老夫人？”晞月没想到京中还有那个姓吴的能用那样的车驾。
“吴老夫人是前头昭瑜郡主之女，许的是前东南都统吴家，上月她回京中娘家养病，他家幼子、孙子、孙女也随行。吴都统同您外祖可是泰州吴家的同族，说起来跟咱们也算有亲，且吴都统虽然病故，但同咱家老太师曾是同窗，吴老夫人更是咱们老夫人幼年好友，和房老夫人三人，原先就是住在一条街上的，原本您的及笄礼就是请她来主持，但那年她脱不开身没有回京……”
“娘子还记得那个赤金如意玫瑰项圈吗？就是吴老夫人送的及笄礼啊！她上次回京时您回灵壁了，一晃都十多年了，说不定吴老夫人过两日还要到咱家拜会……”
“姑娘，她家幼子是个鳏夫咱就不提了，可她家长孙可是个潘安再世之貌啊，在东南都是有名号的。虽说她是入京养病，谁不晓得其实是什么意思，听闻他们家的门都要给拍烂了，多少人家的闺女巴巴得去求这门亲事……”
“咱家与她家可是故交，说不定老夫人也帮姑娘挑定了的，姑娘你脸红什么……老奴可没说瞎话。老奴可没说别的，虽然那公子年纪小了些，但长得确实俊俏，老奴小时候看过一次，比小丫头还白净……”
“姑娘，你躲什么，都快坐出车外了。你来，我同你说说他们吴家的事。起初咱们老太师同他家吴都统一起读书……”
晞月坐在车里无法躲避，只得让栗妈妈一个劲儿得往她脑袋里塞“吴都统，吴夫人，长孙”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晞月记得小时很喜欢栗妈妈讲故事，一个故事能听好几个晚上，比话本子还精彩，现在却恨不得上天入地得躲了去。从静居寺到顾府门口，栗妈妈才讲到了吴老夫人取第一个儿媳妇。晞月和晓夏互相靠着打瞌睡，马车一停连后面的行装也不管了，火烧屁股一样逃回自己院子。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静居寺半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