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远道而来的姐姐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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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家子的客人先先后后得到，府上热闹了好几日。老太师和老夫人许久没有那么高兴了，瞧着一家子小辈热热闹闹得便十分开心！
映月已经开始学习管家，帮着晁氏弄了几次宴席，累的肩膀都酸了，一日下午晞月正哄着两个外甥在老夫人那里玩，碰见来躲懒的映月，非要让老夫人处的巧手翠菊给揉肩膀。
“你才帮了多点的忙就喊累，怎么整日写字书画你就不累？”老夫人一边让人给她做点心一边道。
映月直求饶，“婆婆你可心疼我吧！雳三叔叔家的真真是没一个省油的灯，除了明月姐姐好说话，尤其那个春月，我的老天爷，光她的梳妆台今日就挪了三个位置了，还有雪二姑姑家的玉娘，一会想吃酥酪，一会想喝燕窝，还没进宫就摆上娘娘的架子了！我看她下巴都快三层了，还吃！还有那个顾昌，来咱家还没三天，沉香台的就来要了一回账！今儿，娘去给哥哥挑聘礼出门了，一个新来的小门房还给领到了我那里，正巧赶上孙三娘子来给我送织锦，给人家撞见，以为我哥哥怎么了，给我臊的……”
“知道你娘的辛苦了吧，日后可要好好孝敬她。”老夫人借机教育。
晞月和晓月坐在一边不吭声，只逗着两个孩子玩。
“他们来家里是客，我也不能怎么着了，婆婆，今晚到您这里用膳的时候您也发发话，省的桑姐姐和姐夫到了，没得笑话咱家。尤其是顾昌，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沉香台、水仙居、红袖阁都是哪个。”映月吃了一口茶又道，“十一娘，你也别缩着，明日也来帮帮我的忙。”
晞月刚想开口，老夫人替她打了圆场，“我让晞月打理倚竹居给你桑姐姐住，况且她还要顾着你五姐姐的身子，明儿还要和六郎去瞧瞧宋府修缮事宜，也不比你轻松。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到了婆家可怎么好。头几年要你同晞月一起跟着我学着理家看账本儿，你娘心疼你年纪小，你也不愿理这些俗务，如今知道苦了。”
映月没了话，其实晞月住的含光堂屋舍不多，但院子很大，人手也不少，除了晓夏和素金素银，从前还有素锦素玉，只不过这两个到了年纪已经出府了，还有一堆嬷嬷婆子，晞月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就独自打理自己的院子，还要照顾顾暄的起居，后来也逐渐从老夫人那里学了很多管家的事宜，这些小事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倒是映月只爱诗文，加上父亲的熏陶，一向目下无尘，晁氏也心疼女儿一直也没教。
晓月见她不说话，缓了一句圆场，“不如明日十一娘帮你处理一些，让九郎和六郎去瞧宋府，左右十一娘前儿才去过，明天是要商量修二门的墙和大门口，都是些灰头土脸的事，她也插不上嘴，让下人跟着去回话就是。”
晞月也点了点头，映月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不过那三个不省心的只蹦跶了不到四天，第四日老夫人请的两个教习嬷嬷就到了，一位席嬷嬷据说从前在宫里的专门教管小宫女规矩的，长得高高瘦瘦脸上脸一丝笑意都没有，另外一位梅嬷嬷，教些插花焚香点茶之类的风雅事，晞月和映月小时也被她教过，这个嬷嬷是个笑面虎，两人现在想起来都有些生畏。
老夫人觉得都是没有定亲的丫头，一起去听听增进增进姐妹感情也挺好，若是这几个女孩子在宫里得了脸，念着旧情帮衬一把也是好事。
晞月和映月的意见前所未有的一致，都觉得老夫人纯属多虑了。这几个姑娘的性子真的都不好相与，用映月的话来说‘将来不牵连家族就不错了，家族算是指望不上她们能挣什么了！。
春月性子比映月还炸，玉娘又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一副娇弱的模样嘴里尽是钉子，张书凝仗着家里比她们好些，又加上春月是个庶出更是看不上，明里暗里讽刺，明月只是一味忍让然后就是回去一通哭，整天都凄凄惨惨，好似府上怠慢一般。几次叫老夫人瞧见了，老夫人还过来责问晞月映月有没有好好照料她。
上课的头一天就集体被席妈妈罚抄了《女则》，下午梅嬷嬷的课，春月打翻了小壶烫着了玉娘，明月上去劝架又被推倒蹭到了一边的梅瓶，架子倒下了差点砸到了张书凝，这一晚上闹得鸡飞狗跳，梅嬷嬷也不劝也不骂，只让人看着别打出毛病，等到都停了又是每人五十遍《心经》，连晚饭都给罚掉了。
映月连夜换掉了诗雅轩里所有贵重的摆设，连茶具都换了普通的粗瓷。晞月只每日去看热闹，坐在角落里做茶插花看书习字，然后回来学给晓月当谈资。偶尔也会被嬷嬷叫上去做示范，晞月虽然觉得无所谓，但映月是极其不愿的，每回都要拉着晞月一同‘现眼’。
吵到了第三日，人人抄书抄得手都肿了，个个都已经疲乏了，也终于也闹腾不动了，两位嬷嬷的课就开始了。晞月看着两位不紧不慢开始收网的嬷嬷默默得擦了把汗，想起当初自己和映月上课的时候没吵没闹，只是有时稍稍走神便被罚抄书，看着手心都发痛。做茶的时候无意间看了一眼旁边的映月，好像也在看手心。
晞月同映月都是这样过来的，她们几个当然也不列外，磨了几日的性子，能听得进嬷嬷的教诲了，正式的课才算开始。
又过了十来天，几个姑娘的性子算是给磨平了，也有点闺秀的样子了，张书凝本来教养就不错，不过家里宠爱眼高于顶，经过这一教养含蓄了很多，即便对几个同窗多有反感但也没宣之于口，至少也学会了收敛。
趁着顾雯回京省亲那几日，给几个姑娘们放了假，到老夫人处坐着的时候，几位小娘子喝茶聊天举手投足文雅娴静，看着就赏心悦目。
晞月瞧着面前三个端庄持礼的姐妹，再看看满意微笑的老夫人，这才明白老夫人那日的笃定。
顾景顾旭一大早就去码头等着顾雯一家接了回来了，顾雯一身的湖蓝遍地刺绣金银暗花的斜襟褙子，梳着瑶台髻气度高华，右手边的于桑夫妇新婚燕尔，她上身着簇新的浅紫色缠枝兰花镶着靛蓝色缎边的长褂子，下着靛蓝色百褶裙，斜月髻上挽着一对累丝赤金镶红宝石的步摇，迎着光走来熠熠生辉，后侧的夫婿简长枫一身靛蓝色刻丝暗金松纹长袍，衬得人俊挺非凡。
这才是一对壁人，合家美满的样子。
顾雯一进慕慈斋的正厅，老夫人就蹒跚着着要过来搂她，晞月扶着老夫人缓步过去。母子两个六七年未见，这一见面泪如雨下，谁也劝不住，晁氏拿着帕子也陪着哭两声，晞月见母子重逢自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一时间也神色戚戚，眼含流波。映月拉着于桑的手又问好又道思念，比之眼前这几个，于桑简直就是菩萨转世。其他几个姑娘技术不纯熟，站着一边不出声，倒是有些尴尬。
“好了，好了，在哭下去可要伤身子，你许久不回家，可要乐乐呵呵的。”老夫人先敛了悲情，众人这才抹了眼泪，各自坐下。
晞月扶着老夫人坐了回去，又给她加了一个团花靠枕，待众人都坐定了摆手让人奉茶，侍候点心，短短两句收住了大家的悲情又安排好了茶点，晁氏一个劲得对映月使眼色让她看看晞月有多能干，映月拉着于桑说话，自然看不到。
“桑丫头啊，快来让孃嬢瞧瞧。”老夫人刚刚坐定就叫了于桑到身边说话，晞月机灵得让人搬来个小凳子放在老夫人身边，“出落成大姑娘了，一转眼咱们小桑儿也嫁人了，老婆子真真是老了。”说着就又要哭起来，还好晁氏和顾雯说了两句俏皮话给劝住了。
“姑爷呢？”老夫人说了半天的话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姑爷，简长枫从顾雯下首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老夫人跟前恭恭敬敬得施了一礼，“外祖母万福，祝外祖母福寿绵长。”
老夫人瞧他这般好样貌，看桑姐儿眼里都是柔情，自然是万般满意的，拉了两人手叠到了一起，“往后日子同心同德互敬互爱，衍嗣绵延濡沫白首，姑爷，我们桑儿就托付给你了。”
“外祖母放心，我定将娘子捧在手心里，决不让她受一点委屈。”简长枫对答如流，老夫人听着也欢心，小夫妻二人对视之间浓情蜜意羡煞旁人，连晁氏都有些怀念新婚时的光景了。
又絮絮叨叨得说了一会儿家常话，顾景和顾旭也安置好了行李仆役，各自坐下，晁氏便将话引到了几位姑娘身上，“桑儿多年没回来了，怕是除了十三娘、十一娘余下的姐妹都模糊了，姑爷更是不知道吧，我给你俩介绍一下。”
晁氏在内宅起起伏伏，说话也自有章法考量，若此刻让晞月介绍不过就一句姓名一句关系，故而晁氏说的时候她听的很仔细。
晁氏坐在顾雯的下首错开两个位置，即于桑和简长枫的位置，顾景挨着她坐，映月则站在她身后，顾景下面的顾旭夫妇俩，骆若梅有了身孕所以也跟着坐了下来，晞月站着老夫人身边侍候，老夫人下首是晓月，后面依次是年纪最大的杜玉娘，然后是年纪稍次的顾明月，最后的顾春月，然后是顾昌。
晁氏自然是从老夫人身边开始介绍，正巧晞月占了个头名，“老夫人身边的是晞月，你大伯父的闺女，她弟弟十四郎如今在外求学。”
晞月迈开一小步对他略施一礼，“姐夫好。”
简长枫和于桑也对她点点头，“听三郎说，如今十四郎在颍城郦氏的书院求学，说不定下次的两榜状元就是咱们十四郎了。”
于桑真是利牙利齿，这两句正好捏住了晞月的命门，晞月心里听着也欢喜。
晁氏继续道：“这个是晓月，大老太爷的孙女儿，她夫家过些日子也要迁入京里了，如今在家里养胎同晞月住在一起。”
晓月怀着身子老夫人没让她起身，只是点点头示意。
于桑低头对夫君补充，“这是五姐姐。”
简长枫一听排行大概有了映像，端端正正起身行礼，“五姐姐好。”
“坐吧坐吧，别闹这些虚的！”晓月瞧她二人亲密无间便觉得欢喜，这堂上她有是最大的，此刻更像是长辈的语气了。
“怎么没见小外甥？听娘说，姐姐得了双生子，粉团一样可爱。”于桑说着从女使那里拿来了两个金锁，“这是给我小外甥的见面礼。姐姐又有了身孕怕是两个不够，姐姐可别嫌弃。”
晓月身边的坠儿忙替她接下，“那里的话，那两个皮猴子怕吵着你们叫我留在院子里了，等下开宴的时候有闹腾的。”
晁氏笑着应道：“咱家谁都没有晓月有福气，一双玉人儿一样的孩子是多大的福气，桑儿也要抓紧。”
简长枫和于桑到底是新婚夫妇，这话说出来二人对视一眼红着脸低下头了不吭声。
顾雯笑骂道：“三嫂嫂惯会打趣孩子，都多大了还拿孩子玩笑。咦，这个姑娘长得很像雪妹妹？”
“正是呢，雪妹妹家的女儿，玉娘，快来见礼。”晁氏话头接得很快，杜玉娘父亲是商贾出身，这满堂的女儿唯有她和顾明月家里沾着商贾，像顾府这样的清贵之家，商贾出身终究不入流。杜玉娘也拿出了这两日学的规矩，端庄得行了一礼到没有出错，也没叫人轻视。
“她身边的是雳三弟家的两位，明月和春月。连着玉娘，她们三个如今备采都在家里学规矩，今日你们回来才歇了一日。”晁氏暗戳戳得又点明了这层关系，“最后的那位是三弟的长子顾昌，如今……”晁氏想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来京城除了流连烟花还有什么正经事，于是改口道：“送姐姐妹妹们入京备采，如今住在水文馆。”
顾昌穿得大红大绿身上香囊信物挂了七八个，这一起身行礼和简长枫孰高孰低一眼便明了了。连顾春月都嫌弃得看了一眼没出息的哥哥。
“这边是我们家的莽汉，六郎，和儿媳，如今也有孕了就没跟着去迎你们。”晁氏这话说得就很有水平，言语之间似有贬低，但语气却藏不住的骄傲，晞月在心里默默得记下，“这个是我家九郎刚中榜还没授官，整日在府上无所事事，你呀，只管使唤！想去哪儿，就让他跟着，省的在我眼前晃悠，烦得很呢！还有后头那个是我的小冤家十三娘，还有你三伯父的幼女十六娘。”
最后这句话又是幼女又道明并非自己所出，有了前面两个争气的孩儿，也不算丢脸。
昕月怯怯得跟着映月对于桑和简长枫一礼，声音低不可闻。
顾景和映月自然是不用多说的，于桑进门开始就和映月叙旧个没完，方才已经悄悄得给自家官人引荐过了，席间与她最亲的也就是他们兄妹了。
“六郎，九郎，十三娘，十六娘。”夫妇二人终于认全了这满屋子人。
“怎得不见爹爹和三哥？”顾雯终于问道了。
老夫人喝着茶解释道：“这会儿还没下朝吧，咱不等他。你爹爹让人给你和桑儿在珍宝阁打了首饰，我让他命下人取了回来就是，他偏不，非要亲自去拿，想着也快回来了，你别管，越老越倔。“
老太师最是疼爱这个女儿，亲自去取首饰可见又多疼爱，顾雯听来心里也是一片暖意，说着眼角已经有了湿意，“爹爹也真是……”
但这样欢快的日子她当然不能哭出来，抹了一把眼见，招来身边的嬷嬷，呈上几个盒子，还有一盘用红色小锦袋子装着的沉甸甸的小金锞子，“这是给孩子没的见面礼，可别嫌礼薄。”说着，那个嬷嬷就挨个分发了下去。
晞月接了锦袋子，就立刻前一步道谢：“多谢姑姑。”映月和晓月随后也行了礼，其他几个也跟了上来，独独那顾昌偏先打开了袋子瞧瞧，见着都谢过了才赶着草草得行了一礼。
当然也没人跟他计较这些，顾雯又摆手让人打开了余下的匣子，第一个匣子里装着的是南海珍珠，颗颗硕大饱满混元明净，第二个匣子里装着一双副上好的祖母绿头面，那颜色润度晞月还是在母亲的嫁妆盒子里见过一次。第三个是羊脂白玉的玉瓶，第四个是给晁氏的一对前朝官窑的白瓷花囊，看着瓶底的落款连晁氏的眼睛都亮了一下。晞月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想着应该是贵重之物，毕竟晁氏眼光挑剔是大家都清楚的。
随后又各自客气了一番，喝茶得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十分和睦。
晞月张罗了两遍茶后，老太爷终于回来了，之后就开了正席。在前头的花厅里摆了大桌子，一大家子竟然也坐满了。
晁氏是当家主母也媳妇，这一顿自然要她照应，她与映月晞月站着布菜照应。席间唱和应诗，闲聊低语，一顿饭足足吃了近三个时辰才结束。完事后映月的脸也笑僵了肩膀都酸了，看着母亲和晞月依旧应对自如，不觉自愧不如。
晞月先送了老太爷和老夫人去回去休息，又命晓夏带着奶妈把晓月和孩子送回去，然后又帮着映月和晁氏安顿雯姑姑的行李和仆人。接着转头又去厨房安排晚间的膳食。
映月瞧着她忙里忙外连根头发丝都没乱打心眼里佩服，“你是怎么做到的？”
晞月得了闲坐下为自己做了杯茶，一边吹着上面乳白色的沫子一边道：“我哪里做什么了？不过是使唤丫鬟婆子罢了，动动嘴皮子而已，这些都是三婶婶早安排好的，我帮着长个眼。”
映月这才意识到，从前家里做宴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晞月帮忙安排这些事宜，而自己常常跟几个要好的谈诗弄文、投壶喝酒并没有上心，一时才觉得母亲平日里辛苦。
晞月也不是铁打的此刻脚也已经酸了，想着回去休息，命人收了茶碗，但看映月的苦恼，若无其事得暗示，“听闻淮安庞家戏班子进京了，据说排得是梁国陵阳公主与周朝君王的一段轶事，唱词和曲牌子都是新的，这回要是赶不上，下次入京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映月自然听出了画外之音，忙不迭得让人拿着帖子去请戏班子来家里。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远道而来的姐姐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