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居闲话》A4齐心原

158、连环计

　　初七和曹砚按吩咐办事，晞月猛然跌坐在椅子上，后怕得厉害，幸亏和樊玉顗合谋之事还没有开始，否则真是全盘皆输。
　　“夫人，擦擦手。”，素银递来热帕子替她舒缓一下，“既然七爷回来了，那这事也不会太难办。”
　　晞月想想，长叹一口气，“家里永无宁日。”
　　“夫人，您别这么……”
　　“夫人！”，素金快步走了进来，见只有素银一人便没有避讳，直接道：“晌午，宫中传旨渤海候教子无方，谢庆达私德有亏，并亲定谢澄将军之子谢庆邈为嗣子。”
　　华阳大长公主踩着谢家二房的尸骨给夫君抢来的爵位还是要物归原主了，天道好轮回啊！
　　晞月立刻就意识到了那封信的用意，不是为了动摇孟闻的军心，而是借她之手给陛下一个把柄，彻底将阎家余孽踢出朝廷的筹码。怪不得谢庆棠那日在皇城司地牢里说有事请自己帮忙，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好一招借刀杀人。
　　然而更可怕的不是被利用，而是自己的这封家书最终居然是落到了皇帝面前，而孟闻那封被伪造的书信幸好是在入京前被截下了，如果被看到会怎么样！
　　晞月突然再次看向桌上的两份伪造书信，谢庆棠的目的是抢回属于自己父亲的爵位，但她的敌人不止一个，还有一个更加憎恶的就是那些嗜杀成性的北蛮部族，在地道时她虽然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但事设绍儿她还是愿意处理的，至少她对孟闻没有敌意，甚至也知道如果绍儿出事会牵动孟闻，皆是北境危矣。所以孟闻的那封书信便不是她伪造的，故而藏在暗处的人不止一个。想到这里，连绍儿被绑这件事也变得奇怪起来，当日谢家别院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绍儿被绑？为什么他偏偏被安置到了青羊观隔壁的废弃地窖里？为什么最终都没有找到那个独眼马夫的下落？
　　“叫乔书来。”
　　那天，从地道里出来回顾家前，晞月就让乔书去京兆府提人，按照约定把那个接头的嫖客送回到了大长公主别院，并让她继续追查马夫和同伙的下落。
　　乔书对此也颇为自责，至今仍无线索，那两个人就好像无声无息得消失了。
　　“大长公主府那边也没有下落吗？”
　　乔书点头，“没有，此人握着大长公主的命脉，大长公主今日午时之前都没有放弃寻找。”
　　捂了十几年的秘密终于暴露了。
　　“会不会是谢庆棠找到了？”，素银认真推测。
　　晞月摇头，“不会，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说明事发当日那俩人就已经不见了。如果在谢庆棠手里，她就没有必要伪造这封信。如果不在谢庆棠手里，那就说明，他们另有指使，或者功成身退，或者……”
　　素银愣住了顺着猜下去，“不会……灭口吧。”
　　乔书赞同，“我也这么觉得，至今没有消息，应该没有可能了。”
　　晞月沉吟思索，绍儿被绑架这件事因为还搅在疫病和火药两件事里面所以一开始她就被更加骇人的事情吸引了注意，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就是被牵连，而且绍儿被绑这件事并没有异样，归根结底就是疫病开府后的松懈而已。但现在思索起来，如果安嬷嬷投放疫病不是冲着她去的，那么很有可能是真的冲着绍儿。
　　就像信里写的那样，作祟之人觉得一计不成再施一计，绍儿绑架、晞月患病、敏国公府出事，三件事虽然有着不同的目的，甚至混杂着一些私人恩怨，但抽丝剥茧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作用，就是孟闻会因此回京，所以他们的目的就是让孟闻离开北境。然而以北境目前的情况，谁能获利不言而喻。
　　如果再把玉琼园里埋着的那些火药联系起来，按照时间排序，孟闻先被调虎离山，皇帝会因玉琼园之事驾崩，届时天下大乱。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皇帝有嫡子，孟闻若在京中，皇帝出事孟家甚至可以直接拥立嫡长子登基，应该……晞月目光再次聚集到那封被截下的书信上，她顿时冷汗直冒。
　　不！解释这封书信就是孟闻的罪证，他无法再领兵北境，而玉琼园的主要罪责是顾景，整个顾家被牵连，孟闻当初力荐顾景，他也会被怀疑弑君！这两件事直要有一件事完成了，那么孟家将像阎家一样跌落高铁，皇长子也会因此被外祖家牵连。
　　这环环相扣的计划几乎滴水不漏。就算都不怕被发现，因为设计之人料定了最容易察觉此事的皇城司不会干涉，谢庆棠因昔年旧恨，一定会视若无睹，甚至会帮助他们遮掩，保证陛下真的会被玉琼园的火药送上西天。
　　但眼下所有的计策都失效了，晞月不由自主得将自己代入谋划之人思索着整个计划的纰漏出现之处。
　　“是谁呢？”，晞月再次把所有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谢庆棠和自己都是棋子，但有一个人不是！樊玉顗！她是主动入局的，她意外发现了玉琼园的秘密，意外救下顾景，帮顾景遮掩，甚至先斩后奏火烧玉琼园永诀后患。
　　晞月再一次审视了自己的盟友，她甚至都不是主动发现这一切，却是最后关头掐灭了所有的可能，可能她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都不知道整件事情的全貌，仅凭直觉和对大局的判断就能挽救一切，不禁让人肃然起敬。她称自己是“游离在棋盘外的棋子”原来是这个意思，不是因为她将离开这个漩涡，而是因为她始终理智得站在高处俯瞰全局，而她需要自己这个局中人为她冲锋陷阵。

　　见她发呆，乔书素金几人有些担心，轻声唤了她一下。
　　晞月这才回神，但已经是一身的冷汗，她眼神逐渐恢复往日的神采，“当前，所有的危机暂时解决了，但我们有一个非常要紧的事情要解决。就是在暗中监视我们的眼线必须要除掉，这些眼线背后之人就是伪造国公书信的人，也是谋划一切的人。我们之前苦于没有线索，按兵不动，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把钩子送到了我们面前！”

　　他们三人虽然听的云里雾里，但还是齐齐道：“请夫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