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居闲话》A4齐心原

152、交错的命运

　　天刚亮，晞月不放心得嘱咐了顾景几句后，连早膳都没用，就着急赶回府。昨日混乱，她又彻夜未归，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要善后。
　　谁知竟然一切平顺，素金素银领着涵冰疏梅他们几个排排站在门口迎接，刚下车就簇拥着她进去。
　　还没开口询问情况，素金就先行回禀：“乔书先命人回府，说您未用早膳，晓夏和望秋已经布置好了。”
　　“您放心，小公爷那边一切安好，蒙汗药用得重了，可能要多睡一会儿，等下醒了长源会来告知。”，素银边说边招呼着软轿过来，小心翼翼得扶她上去。
　　接着疏梅涵冰一个盖毯子一个送手炉，确定小轿子不漏风才从门口出发，非常妥帖。
　　进了海棠居，二人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扶她进门，将她安置在软垫子上后，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又是梳洗换衣，又是上药用膳，忙得脚不沾地。
　　晞月换了一身银灰色流云飞鹤的衣袍舒舒服服得靠在回字纹的软枕上，半阖着眼让晓夏擦头发，顿觉一身的疲累尽散，感慨一句：“还是府上好啊……”
　　方才素金给她上药的时候，晓夏瞥见她背后大片的青紫早就红了眼眶，现下她这样说再也忍不住，小金豆颗颗落了下来。
　　听见身后小声啜泣，晞月不由得回身，惊讶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素银命人端炭盆进来就瞧见她抽抽嗒嗒的样子，皱起了眉训斥道：“经不住事儿的样子，快快擦干净了，当心冻着夫人。”
　　“好了，别说她了。”，晞月拍拍晓夏肩膀，示意她给自己披上夹袄，“昨日府上没出岔子，你和素金功不可没，我给……”
　　话还没说完，素银却跪下了，晓夏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只听她恳切道：“您伤成这样，我们哪里还有颜面领赏！”
　　“瞧你这话说的，我就是摔了一跤，油皮都没破。”
　　晞月腿脚不便也没起身，抬抬手示意她起来，谁知素银这死心眼就跪着不起了，“好了！不听话了？不赏你，得赏别人吧。这些日子又是疫病，又是绑架，满府上下提心吊胆的，还有昨夜跟我奔波的兄弟，不赏如何说的过去，你也要替别人想想。你的那一份便不给了，添到嫁妆里？”
　　“夫人……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玩笑！”，素银即暖心又心疼，委委屈屈得站起来揩掉了眼角的泪花。
　　主仆说了会儿玩笑话，这事也就揭过了。没一会儿，素金就领着曹砚过来复命。
　　他今日一早就出城去处理何姨娘等人的身后事，现下已经妥当，过来的时候见乔书也急匆匆得跑进来不由得皱起眉头，“怎么了？”
　　“出事了！”

　　小书房内
　　晞月眉头紧锁，看着窗边的滴漏，再看看天边的日光，感慨道：“好凌厉的手段！”
　　“夫人……”，乔书不是犹犹豫豫的性子，想了想还是开口了，“皇城司的人去顾府了。”
　　“什么！”，晞月忽然感觉到天崩地裂。

　　文津阁前
　　樊玉顗和谢庆棠再次擦身而过，谢庆棠站在台阶下冷冷得看向那紧绷的背影，只觉得无比畅怀，但她没有立刻离宫，而是在此处站定，不足一炷香的功夫，她会再次进去的。果然，一刻钟后，小黄门递来签子，谄媚得冲她道：“恭喜大人，陛下旨意谢指挥使官复原职。”
　　“多谢。”，谢庆棠垂眼低眉，和气一笑。
　　“这个，您收好。”，小黄门从袖子里掏出了豹头金印，随后客客气气冲她行了大礼，“年节将至，先贺您节节高升，喜事连连。”
　　下属从善如流得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小元宝，将豹头金印换了过来呈给谢庆棠，二人立刻整肃衣冠对这文津阁大门一拜。
　　这一举动，三楼窗口前的皇帝尽收眼底。
　　“你做不到的事情，她做的很好，削了你的权可有怨言？”，皇帝这话问的直白。
　　樊玉顗俯首道：“不敢。”
　　柏子香换成了龙涎香，博山炉也换成了鎏金饕餮纹铜香炉，这个味道樊玉顗仍旧不喜欢。
　　“既然你想去，就去吧！久不见宁王，让他入京同宗室走动走动。再看看程若薇到底是死四活，此事办得好，重华宫仍有你的位置，办不好，你便也不用回来了。”，言罢，皇帝丢了一枚小印章到她面前，“与你便宜行事之权。”
　　樊玉顗看着那每印章，原本的谏言也被堵在了胸口，咬咬牙捡起来再次俯首高呼：“叩谢圣恩。”
　　一日之间，樊玉顗和谢庆棠的位置颠倒，却再次走上了同一条路。

　　所幸，樊玉顗最终也没有背叛同晞月的约定，虽然被谢庆棠污蔑，但那三个杀手最终还是保住了她的性命，功过相抵。
　　而顾景因“恪尽职守”监工时不幸失足摔伤也被褒奖，许他在家恩养，终究是虚惊一场。
　　可玉琼园的大火却迟迟没有熄灭，负责修缮之人除顾景外皆被问责，甚至还有几家无关的也因陛下怒火被无端牵连，年关里谁都战战兢兢，甚至民间也少了许多卖烟火的，生怕一点火星让这位喜怒无常的陛下想起自己心爱的玉琼园而再次降罪。
　　原本寂静无声的冬日，烟火味稀薄，更显寥落。

　　本想就这么猫冬过去，谁知映月来人说许嫣那边快生了，想约着一起给她送点补品药材，毕竟当初交好的姐妹如今嫁得天南海北，在近前的也不剩几个，本想叫孟纨一同去，谁知从镇国公府回来的素银贼兮兮的说孟纨身子不便。
　　“不便？”
　　起初她也没多想，但素银一直眨眼睛，才恍然，惊喜道：“真的！”
　　“还小，不便声张，对外都说是伤寒。”，素银指指门外，“将心比心，也是同您一样记挂许娘子的，便也赠了些东西，托您一同带去。”
　　晞月高兴得连连拍手，“好好好，你去回她不必担心，好好休养。”
　　另外一边，孟纯也开始相看人家，不方便出城，也托她问好，最后只有她们姐妹前去。
　　不知是不是接连喜事，最近都晴空万里，也暖和了一些，地面的积水也干了，出城的路也不算难走，临近晌午终于赶到。
　　映月一向是畏寒，这回是她主动提出来看许嫣，倒也没有一路抱怨，只是下车的时候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看着有几分滑稽。
　　“夫人，到了。”，乔书掀开门帘，映月顿时被冷风呛得咳了几声，抱怨道：“你这新女使真是欠调教。”
　　晞月摆手示意乔书先去安排那些补品，扶着晓夏的手缓缓走下马凳，“冬日太阳落山早，别耽误了，早去早回。”
　　映月瘪瘪嘴，“无碍，二郎说他今日回京，我让人通知他来接我。”
　　“这么快？”
　　“你也不算算还有几日就除夕了！快什么快，前几日大雪耽误了，我都急死了！”，映月边哆嗦还边抱怨。
　　“年节之下，少说！”，晞月轻拍了她一下好心提醒。
　　孙黎的外任不算远，快马两日的路程，起初每月都回，冬日里便作罢了，映月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恨不得日日去信催促。
　　二人便这么说着家常琐事，一路进了静居寺，没去前殿烧香就径直到后头看望许嫣。
　　不知是不是映月三句不离孙黎，走在那条久违的小路上看着身边光秃秃的枝桠，想起了那日花雨下的柏青色袍子，有的想念挂在嘴边，有的想念放在心里，所念所思所见皆是他。
　　我的郎君啊，你何时归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