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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   回院的路上,曹砚亲自迎来,“禀夫人,有……”
      晞月抱着阿穆摇摇头示意他小声些,等到安顿好阿穆留了疏梅看顾孩子,又吩咐涵冰去备早膳在小炉子上煨着,才掩门摆手示意曹砚回话。
      “徐乾的事闹开了。”,曹砚低声道。
      晞月挑眉,自己也没煽风点火,怎么这么突然,“细说。”
      也不知是苍天有眼,还是因果循环。
      “昨夜,顾霂家里妻妾争宠,竟然动了刀子见了血,详细情形便不同您细说,免得脏了您的耳朵。只不过徐乾同那女子的事情不知道因何,被另一美婢得知了些边边角角,那婢女口不择言时添油加醋的说了,顾霂平素对这种事情颇为在意,用了好些民间草方,加之这两日心绪不高,便加了药量,谁知气血上头……暴毙了。”
      晞月脑子一嗡,再看曹砚脸色,加之他言语之间有些顾忌,不由得起疑心,“是意外,还是……”
      曹砚还没张嘴,侍卫乔书就从门口快步进来,对二人一抱拳,“晨起消息……顾雳昨夜醉酒摔了一跤,磕破了脑袋……”
      “他不会也死了吧!”,晞月心惊肉跳起来。
      “也?”,乔书茫然,她还不知道顾霂的事情,没敢多问继续将事情回禀完毕,“他没死,瘫了,我方才装成病患去昨夜问诊的大夫那打听了一下,他如今口不能言,也不能挪动,活死人一个,得用金贵药材吊着命,但他家俩儿子不太孝顺,不愿出这个钱,只要了些寻常药材,大夫说这样至多还有两三年可活了。”
      晞月又震惊又慌张,她可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现世报,“这么快!”
      曹砚:“未必……”
      “一夜之间!一死一残,釜底抽薪啊!”,晞月扶额,只觉得头痛欲裂,这趟混水真的太深了,“京中到底怎么了?还是我们走漏了什么风声。那三叔……”
      曹砚:“应该不会,顾三爷面上都决裂了,再说这种事情查不到他身上……”
      “不不不,我们也别追究了,不知道对方因何出手,也不知道三叔还参与了什么,若是我们自己捅了自己的漏子可就是愚蠢了,我得去当面问问三叔和五叔。”晞月着急忙慌抬腿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折回去,对曹砚道:“我有个念头,不知能不能行。”
      曹砚拱手,“夫人请说,属下一定照办。”
      “谢氏能拿来当饵吗?”
      曹砚一惊,没想到夫人到现在还想着反扑,还没回答,却听乔书道:“同样的招数,未必能行。”
      晞月点点头,也觉得自己有些冒失。
      “夫人,此番未必是坏事,那两个断了喉舌,牵扯不到三爷的,您应该不用担心的。”,乔书低声宽慰。
      见她今日这般多话曹砚也是颇为诧异。
      晞月定在原地沉思良久,把手上的牌又好好盘了一遍,顾雳顾霂那边自然是不能再留人了,若是他们家里人察觉出什么,自己再露了马脚简直就是把这盆脏水往自己怀里抢了,至于谢氏,她大小是个官眷,闹开了谢家人名声受损,三嫂嫂也不能幸免。那个大夫到好说,一个中间人,必须得保住。这样就还剩徐乾了……
      “顾霂顾雳那边的人撤回,留一两个观望看是否有异,你知道分寸。至于谢氏把她好生送回,暗中盯着,确定顾霂顾雳之事是否有异。但那个大夫,得牢牢握在手里,他同幕后之人交易很深,放在家里是否有些不妥?”
      曹砚点点头,“夫人放心,此事我来安排。”
      “你觉得徐乾会有危险吗?”
      “有可能……做他这种买卖的人多,京中的人他接触不到,那些人入了京到了哪家他也未必清楚,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深究到这一步,如果会,那他危险了。”,曹砚想了想,对晞月道:“此事传开,他必定也会胆战心惊,不知会不会有所动作,如果他牵扯过深,心虚之下做出什么也未可知,属下觉得与其用谢氏,不如用他。”
      “好,你安排。”,晞月爽快应下。
      曹砚抱拳出门去,又转身嘱咐乔书:“这些日子,你们在府上进进出出,虽都藏着身份,又着家仆衣衫,可翁翁婆婆不是瞎子,多少有些不满,即日起除了曹砚和你,其余的都缓缓退离。”
      “是,夫人放心,属下立刻安排。”,乔书也是一贯的利落。
      “切记,行事低调。”

      正说着话,疏梅兴冲冲跑进来,欢快道:“夫人!醒了!”
      “什么?谁?是三嫂么!”,晞月这大惊之后大喜,虽觉得眼前猛的一黑,却还是撑住了,“大夫怎么说?”
      “涵冰去请秦大夫了,还不知情况。”
      “好好好,快走,快走。”,这真是这几日里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进到屋里,秦三已经切过脉了,正嘱咐药童换汤药,见晞月进来忙抬手一礼,“夫人定是有话说,病人才醒,气血不足,支撑不了多久,快快说完,我熬好药就来施针巩固。”
      “好,劳您费心了。”,晞月抬手示意涵冰给赏。
      秦三也没推辞,接过红包又唠叨一句,“切莫过悲,稳定心绪。”
      “知晓了,我不提前头的事就是。”
      “是说你。”,秦三走进一步,“夫人面色不佳,脚步虚浮,怕是劳累过度,得了这个好消息定然高兴,等下说起话必定又伤心,还请您克制。”
      晞月哑然,着急询问嫂嫂详情,草草敷衍就掀开帘子进去将秦三晾在外头了。
      屋里虽然整日都是汤汤药药的,晞月怕病气浓不利养病,也怕两个孩子整日在跟前腻在着气味里郁郁寡欢,就一直拿果子沁在水里压着气味,还时常通风,故而屋里既不沉闷也不阴郁,三嫂嫂谢华亭靠坐在软枕上,窗格透出的阳光真好照在她身上,显着人也有朝气多了,“嫂嫂……”
      谢华亭勉强伸手唤她过来,晞月忙小跑过去坐在床边,二人拉着手垂泪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女使不忍小声提醒,“夫人,别哭了,身子要紧……”
      谢华亭揩了眼泪,方才醒来涵冰已经大致说了如今府上的情况,更说了晞月这些日子为她一家的奔波,加之这些年书信往来一直没断过,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性情,眼下对她万分信重。沉了沉气,自知自己眼下无力多言,只得先捡要紧的说,狠狠紧了紧她的手。
      晞月得了授意,挥手让女使全部回避。
      “嫂嫂,哥哥的事办的好,日子快到了,都很妥帖,两个孩子也好着呢!您……是不是有事告知我。”
      谢华亭狠狠的喘了一口气,哑着嗓子断断续续道:“送走十四郎……夫君……又探了一次……矿,咳咳……”
      晞月忧心忡忡,给她拍背顺气,“喝一口,润润喉。”
      “……又探得一处赌坊……里头交易,夫君冒险偷出了……一本册子……”
      “册子?”,晞月精神一振,“莫不是鹊山矿产交易的纪录,那册子……”
      顾昊夫妇少年成婚,携手相伴十余年,无话不谈,鹊山之事她一清二楚,甚至也很清楚那册子就是杀身之祸的源头,她甚至一路上逃命似的奔袭,还能誊抄了一份以备万一,可见胆大心细,“……原本藏在三郎脚下的……夹层里,誊抄的,我贴身带着,回家后……咳咳……给阿稚了,让她放好……”
      晞月热泪盈眶,这一路上刀光剑影的,居然还这样细心,“嫂嫂机智过人,让人佩服。”
      谢华亭握着她的手微微摇头,有气无力,“里头,是密文……”
      “无妨,无妨,嫂嫂别担心了,先好好歇着,万事有我。”,晞月见她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忙扶她躺下,唤女使进来侍奉。
      阿稚的那份不着急,后日就出殡了,棺椁里的才要紧,忙吩咐曹砚入夜之后去一趟。安排好这些才重新赶回厅里用膳,索性还不算迟,一家人尊着丧仪吃的清淡简单,也少了许多言语,厅上只有碗箸相撞的声响,阿稚这几日跟着晓夏用膳,席间都是轻松自在的,被这紧张的氛围染得又想起父亲,眼眶红红的咬重筷子,不敢哭也不敢吃。见晞月迎着朝阳进来又带来了母亲苏醒的好消息,一时间喜极而泣抱着晞月又哭又笑。
      “好孩子,别哭了。”,晓月揩了眼泪拍拍阿稚,“坠儿,快领着去瞧瞧,看给阿稚担心的。”
      “你娘亲喝了汤药又睡下了,悄悄的,别扰了她,乖。”,晞月看了一眼晓夏示意她也跟去照料。
      送走了阿稚,屋里就只剩下些各怀心事的大人,老太师轻咳一声,放下了汤匙。
      众人也纷纷落箸,栗妈妈见状立刻领着全部下人出了门,严严实实将门窗都关严。
      “咳,家里事也要落定了,大房往后还需我们多多支应。”,老太师说了几句又觉得有些气短,喝了一口茶,才又道:“你们都好好上心,尤其是……十四郎。”
      言罢,众人都有意无意看向晞月,顾暄也回头看向姐姐,可晞月一派坦然,回看顾暄示意他好生应答。
      顾暄端正起身,伸出手指对天起誓,“我顾暄,此生竭力护卫三哥身后,若有违此誓,永坠地狱不得好死。”
      “好了,知道你的诚心。”,老夫人如今也是听不得这个字,皱起眉头,让他好好坐下,“咱们也离京日久了,待三郎安顿好就启程了……”
      老太师又咳一声,看了几个小辈一眼,似乎话里有顾忌,晞月惯会察言观色,立刻起身,“翁翁、婆婆,算算时间三嫂嫂大约也要施针了,阿穆也要醒了,我……”
      “去吧。”,老夫人点头,又对晓月道:“五娘也挂念,一起去。”
      晞月起身又拍拍身边的顾暄和顾昆,二人又先后寻了借口退下,宋伯成也了十分有眼力见儿拉着楞头呆脑的顾景和于梁出了门,迎面撞上老管家的儿子,见他跛脚不便却跑得漫头大汗,“何事惊慌?喘口气,好好说!”
      “五姑爷……方才,消息,顾……顾霂那厮,死了!”
      顾景满面疑惑,“什么!”
      于梁更是不解,但听姓氏大约又是亲戚,“谁?”
      宋伯成好歹是做过官的,立刻察觉有些不对,忙催促他快些通传,拉着二人前去寻妻子。
      “怎么回事?”,顾景边走边吩咐门房再来回话,见宋伯成面色慌张心中不安,“姐夫,是不是十……”
      “不是!别胡说,要命的事。”,宋伯成严厉得看了他一眼,又见于梁也跟着不好再细说,“前时已经镇住了,那日祠堂上也定了大事,她是好孩子,不会的。”
      于梁听着他们打哑谜想着应是顾忌自己,默默跟着也不再询问。

      官道驿站
      初七喂了马,备好了行军干粮,正要进门回禀,却远远看见一队黑衣黑马整齐有素得从灵璧方向奔袭而来。
      “……皇城司。”
      “将军。”,初七转身瞧见孟闻拎着马鞭踱步出来,“是皇城司,为首的面生……是个小娘子!”
      孟闻抬眼看过去,面容轮廓有些眼熟。烈日黑马,倒是英姿飒爽!
      再眨眼的功夫,一队人就已经到了眼前。
      为首的小娘子利落跳下马背,瞥了一眼初七身后的几匹军马,抬手一礼,“皇城司公办,诸位是……”
      “军督府。”,初七亮了腰牌,客气回了一礼,“我们这就要走了。”
      为首的小娘子立刻眉开眼笑,立刻上前叫住孟闻,“谢七见过敏国公。”
      孟闻本来已经抬脚走开,闻言止步,回身看了过去,依稀记起谢澄将军有一儿一女,儿子名为“庆邈”、女儿似乎取了一个“棠”字,从前听他时常念叨着“阿棠”,都这么大了!
      “你是……谢将军家的七娘子?”
      “正是,幼年还同国公见过几次。”,谢庆棠退了一步,行了一个女子晚辈之礼,“国公往灵璧去吗?”
      孟闻未答,抬眼冷淡扫了一眼她身后的皇城司精锐,且不说女子当差这事少见,就凭她居然能调动这些精锐,恐怕不是什么池中之物,故而谨慎许多。
      “当年,我们兄妹得以存活于世仰赖国公千里驰援,堂弟阿彧前些日子传信来,七娘都已经料理妥当了,您不用担忧。原本是疾驰回京给您复命的,谁知竟遇上了,真是巧!”,谢庆棠言罢,牵起马鞯,抬手示意后面给国公让路,“送公爷。”
      孟闻虽惊讶却没表露,微微点头,转身利落上马。
      初七还没听明白,快马加鞭领着人跟上,将此事甩在脑后,远远看见灵璧三注山时才觉察一二,“皇城司,从灵璧来的。”
      “瞧方位,大约是。”,身后亲卫紧着缰绳赶上了,“七哥,怎么了吗?”
      初七抬头看向前头的脊背紧绷快马不停的孟闻,不由得感慨,自家将军这回是倾心相付了,居然真的同皇城司交换了条件,只为夫人一个心安。想起谢庆彧的那日话,不由得对这个小小少年刮目相看,皇城司这一局棋下得很妙,不但拿住了阎家党羽的把柄,齐齐整整的下了狱,还主动同孟家示好,更在韩立的事上行了不少方便。
      “七哥?”,亲卫见他沉思,忙追问:“七哥是不是也在想那小娘子是谁?”
      初七,“谢澄将军家的小娘子。”
      亲卫惊讶万分,“竟是谢澄将军之后吗?”
      初七,“不错,你瞧不出眉眼之间的同谢澄将军如出一辙吗?”
      “可,可她穿的不是皇城司官服吗?皇城司什么时候招了小娘子!还能调动精锐!”
      后面聊得火热,被孟闻瞥了一眼,顿时又噤了声。
      孟闻却依旧不能心安,虽然借助谢庆彧的手腕解决了顾家那些贪心贼,可不知道有没有吓到晞月,非得亲眼瞧见她全须全尾才行。
      “今夜不歇了,落日前务必赶到!”
      初六心中哀嚎,已经日夜不歇奔袭好几日了,军令如山立刻勒住缰绳还不忘狠瞪了一眼方才话多的亲卫,抬手高喝一声,“换马!”

      晞月看着阿穆用了膳,转身回了自己院子歇下了,按着曹砚的说法,孟闻这一两日就要到了,眼下事大难以收拾,背后已经不是一家争斗这么简单,自己拿捏不准,心慌得不行。
      “夫人……”,门外响起了乔书的声音,这两日她一直担着贴身护卫的职责,声音晞月也熟悉了,便直接让她进了内室。
      乔书径直入内将一封书信递到她手里,“府衙那边转来的信笺,说要夫人亲启,我们已经着人验过,无碍,可看。”
      晞月顺手拿了桌上的竹刃划开了信封,里面只有薄薄一页,展信也只一句:为报昔年旧恩,全两家情谊,已替夫人及时止损。
      “这是……是谁?旧恩从何说起?两家情谊?”
      “夫人请看信纸左下角的印,豹头青印,乃是皇城司独有。”,乔书解释,“府衙说来信的是一个姓谢的……小官人,但瞧身形似乎是一个小娘子。”
      “姓谢,与我家有情谊,还有旧恩……”,晞月一怔,这两日被灵璧的谢氏闹得头昏脑胀,半晌也没想起来还有一个渤海候谢家。
      乔书轻声提醒,“您还记得渤海候谢家吗?华阳长公主嫁的那个谢家,咱们离京前几日谢家二房的谢庆彧,入皇城司为副使。”
      “皇城司……”,晞月不由得想起离京前一晚的冲撞,“这几年,皇城司起起伏伏,几度易手,如今是忠心不二了?怎么会……京中一句话也没有吗?”
      “尚未得到消息。”
      “……等着吧……不是大祸临头,就是公爷的手笔。”
      想着可真是可笑,自己在这宅院之中纵横谋划却总有顾虑,别人轻飘飘一张薄纸就压碎了全盘谋划,与谢家周家周旋就已经这般费力,自己居然还妄想着要和外头的牛鬼蛇神分出胜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知道怕了,终于知道什么叫悬剑于顶,恐惧不安向蚂蚁一样慢慢爬上来。
      “夫人,如今……”
      “……自从到了灵璧,忙忙碌碌一场空,还将十四郎……算了,不提了。”,晞月看向乔书,到自己跟前也十多日了,办事也利索,正值用人之际,调到身边也不错,“你到我跟前也一阵子了,望秋怕是要在灵璧养一养,往后你到海棠居来。”
      乔书十分惊喜,忙磕头谢恩,“谢夫人抬爱,属下往后就是夫人的刀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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