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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最佳辩手到了 ...

  •   回了院子,晞月久违得闲暇下来,坐在廊下的圈椅里摇着扇子喝完了一盏茶,又吃了几块点心,随口问起三嫂的病情却并不焦虑,只嘱咐秦三继续看顾。
      “……夫人”,秦三支支吾吾,不知从何时开始,他面对晞月时就好像失了喉舌。
      晞月低头摆弄着扇面,隔着屏风柔声安抚,也算给了他一颗定心丸,“十哥要看顾翁翁脱不开身,三嫂嫂还有望秋就拜托你了。”
      秦三听闻也定下心来,稳住心绪大步出门,连礼也忘了行。
      待晞月又饮完一盏茶,曹砚才急匆匆从外面赶来,见廊下的屏风还没撤便料到她应当是才见了外客,“夫人。”
      晞月搁下查盏子摆手示意曹砚近前说话,“徐乾近来可安分?”
      “回夫人的话,十分安分,自从上次敲打过后,不见客不出门。”,曹砚也算是心细的,在人手不大够的情况下还妥善安排着两人前后门盯着徐乾的宅子。
      “我三叔也许为徐乾等人在京中牵线搭桥,此前我们也不得而知,此一局失了一角……”
      曹砚知道今日顾家祠堂发生了什么,又听说她着大半日都被扣在老太师院子里,心里自然焦急,却也不敢贸然行动,方才得了传唤立刻赶来赔罪。
      晞月在他跪下前伸手虚扶了他一把,“此事隐蔽,难以查证,京中诗会茶会日日不歇,谁知道这里面都有什么勾当,不怪你们。再着手查,务必没有遗漏,看看京中风向在做打算。”
      “那……谢氏要如何安排。”
      晞月想了想,这步棋还没用上,但眼下确实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看是安置出去,还是留在府上妥当,你定吧。”
      曹砚还想说什么,却听她还在继续倒豆子一样唠叨。
      “我今日才发觉,我的所作所为就像泥沼里的挣扎,毫无用处,三叔不过轻轻抛出一个问题,他们就立刻倒戈,而我们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我好像进入了一个诡异的怪事里,我的犹豫和不信任最终成为他们反致我的原因。我和翁翁婆婆本意相同却背道而驰,他们觉得护住三嫂和孩子安安稳稳即可,而我想要的是切断毒瘤……曹先生,我问你,我,错了吗?”
      曹砚怔在原地,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望秋出事后他也失了理智,没法周全,心里只有报复和公道。
      晞月低下头,看着屋檐在夕阳下浅浅的阴影,“此番行事过于冒进,哪有女子跟娘家撕破脸呢?若是我真的要同翁翁婆婆辨明是非对错,才真是要伤了一家和气,让人得逞……这回,我低头……”
      “夫人……您放心,无论如何公府都在您的身后,您永远都是我们的主母。”,曹砚久违的说了一句中听的话。
      晞月苦笑,挥手示意他退下,独自拿起了茶碗长长得叹了一口气。

      次日一早,顾雯带着儿子于梁迎着朝阳进了城门,一路快马赶到府上时,老夫人正在洗漱,听闻顾雯回来,泪眼婆娑得披着衣服就往外走。
      晞月本来已经到门口,见老管家引这顾雯进来,忙退至门后,对晓夏道:“命人吩咐厨房加一副碗筷,再通知其他人,慢一些,给婆婆一些叙旧的时间。”
      随后绕小门进了院子,在茶室等候。
      老夫人一见到心肝宝贝闺女,便勾起了心底的柔软,眼眶一下就红了,“雯儿啊,受累了……”
      顾雯见母亲短短几年苍老至此,又愧疚又自责,“娘来灵璧作甚!三哥操持便好!二郎快来见过孃嬢。”
      被老夫人拦下,“闹那些虚礼做什么!坐下,坐下。梁儿如今可好?读书如何了?冬日还咳嗽吗?”
      祖孙三人一时间有许多说不完的话,说起了姑父公务繁忙无法脱身,于桑初孕怀象不好害喜严重,女婿简长枫寸步不离……晞月在隔间听了一会儿,终于听到老夫人说到了昨日之事。
      顾雯进城的路上已有耳闻,她是做女儿家的,幼年和顾霖感情深厚,想为晞月说话却怕母亲不高兴,只得委婉道:“此事难有两全法,可二哥身后要如何安排……”
      “本想让十四郎兼祧的……”
      “娘!”,顾雯大惊,“华亭和阿穆还在呢!”
      老夫人看了一眼于梁,毕竟小辈还在,拍拍她的手宽慰道:“说了是本想,梁儿啊,你去瞧瞧翁翁起身没,让人侍奉汤药。”
      于梁出去,老夫人才道:“说了是本想……十四郎有一心爱女子,出身不好,念头不好,又诬陷过十一娘……”
      “娘,您说这个做什么?怎么回事?”,顾雯是给急性子,一时间听不到要点急得嗓子冒火。
      “就是这孩子私下求我许多次,要见这个女子,我都没同意。此事急迫,十一娘咬死不愿,我本想着以此为引,要十四郎同意,日后兼祧,那女子也算有个正经身份,谁知到还没提他就应了,还起誓待阿穆阿稚大了,就将家产系数奉还,绝不贪恋。我瞧他也是一片赤诚,想为大房支撑,便顺水推舟了,谁知道十一娘这丫头开始犯倔!”
      晞月在旁听着心里也算得了一丝安慰,不管怎么说,顾暄到底在大是大非上也算刚直不阿。
      顾雯皱眉,她本就心直口快,方才的那点犹豫说着说着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那也要好好说啊,十一娘得多伤心!我听您说三哥的那些话,着实有些不妥,那根本就是没把十一娘当自家孩子嘛!要是您也这么防着我,我能将汴河哭满了!原本出嫁在外就总是觉得没着没落,娘家在这种大事上还隐瞒防备,实属不该啊!还有,此事如何能背着华亭就决定了,好歹也要等她清明了,询问她的意见再行事啊!”
      “你不知家里的情形,此事要不定,三郎都不能安定下葬!”
      顾雯哑然,也不是很赞同,但隐隐觉得母亲的叙述很是有问题,怎么前一日还要发难,后一日突然就以退为进了,“三哥就是图省事,净是乱弹琴,您怎么……不对,不对,三哥为何要压着此事,闹大就闹大好了,本就快出五服了,跟咱们关系也不大,不过同姓顾罢了,切了这种烂根,岂不是更好?三哥他……”
      老太太长叹一声,将方才隐瞒一一道出:“……你说怎么办?”
      顾雯还是摇头,“不对,三哥不主张问罪,却还是让十四郎过继,这无异于撕破脸,这前后也对不上啊?怎么回事?”
      老太太无奈,只好把顾霄那档子事同女儿讲明白了。
      “感情他是要把自己摘出去?”,顾雯撇撇嘴,“五弟也卷在里头吧!”
      “……”,这个老太太倒是不清楚了。
      “他到好,为了将自己摘出去,把十四郎送人了,感情不是自己亲儿子!”,因和顾霄自小打闹,从不分长幼次序,此刻说话全然也没顾忌,“他怎么不把六郎、九郎送出去呢!可笑!二哥就十四郎一个儿子!真是算盘打的好响哦!”
      “那是你兄长!怎么说话的……”,老太太虽是这样说,但心里那杆称也摆了摆。
      “二哥就不是兄长吗?”,顾雯尤记未出阁时,老太师还在朝,登门求亲者许多,自己心气高又自矜,误了佳期,京中许多闲言碎语,顾霖听闻亲自上门‘讨说法’,还险些吃了老太师鞭子,虽是少年意气,如今想来也是过于稚嫩,但亲生的三哥却从未护着她。“过继到爹爹名下,便是爹娘的儿子,我的兄长,这亲不亲看的是情谊,又不是血脉……三哥小家子气,我说的可岔了?”
      晞月在屏风后听得真切,心中丝丝暖意,瞧着时间其他人大约也要陆续来了,便绕了出去,出了门便瞧见翠萝正在院子西角熬药,便走了过去,“翠萝姐姐辛苦了。”
      “三娘子。”
      晞月微笑,随手掀开小瓮瞧了一眼,“这是翁翁今日的药吗?第二遍了?”
      “是呢,还差一遍。”,翠萝这两日辛苦,眼底也泛起了青黑。
      晞月又关切了几句,有意无意透露了昨日顾霆夫妇的争吵,混进去几句‘闲话’。

      谁知好巧不巧,刚嚼完舌根就在门口碰见了顾霄父子,果然是不能背后说人坏话的。面子上的功夫总要做一做,晞月矮身一礼,“三叔父,九哥。”
      顾霄略略抬手,并未言语便走了进去,诸事尽在掌握之中的长辈,无需对小辈过分顾忌,即便知晓晞月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却依旧站着一个长辈的角度,傲视一切,藐视一切。
      “十一娘起得早,翁翁婆婆起身了吗?”,顾景一直都被保护得很好,凡事都能置身事外,家里上上下下的纷争似乎同他之间有着天堑一般,“姑姑是不是已经到了?”
      “是,表弟也来了,在翁翁处,九哥快快进去吧,我去厨房吩咐一声就来。”,话音未落顾暄同晓月夫妇就迎面过来,晞月一顿,她此刻还不知道如何面对顾暄。
      晓月和顾景立刻就察觉到了气氛诡异,一个拉着晞月,一个拽着顾暄就要将他们分开。
      “姐姐,我……”
      晞月低头看向鞋尖,忍住酸涩,咽下苦楚,再抬头便是同往日一样的温和柔软,“十四郎随我去厨房看看早膳,再去接阿稚阿穆,诸位先行吧。”
      “十一娘……”,晓月担心,却被宋大郎拦下,摇摇头在她耳边低语,“这是他们姐弟的事,我们莫要越劝越乱,十一娘是有分寸的孩子。”
      “可……”,顾景仍然不放心。
      “九郎。”,晓月夫妇对了一眼,一边一个将他架了进去。

      顾暄闷闷得,和幼年时闹脾气一般,亦步亦趋得跟在她身后踢着石子。
      晞月在前走着,听见后头的动静,觉得昨日那些埋怨都烟消云散了,就这样慢慢走着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接顾暄下学时,二人也是这么走在花园里,那时没有纷争,没有阴谋,真好!
      “岁月如梭,十四郎,你长得比我高了,一步也迈的比我远,若你不想跟着我,我就算跑也追不上你的……”
      晞月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背着身道。
      “姐姐?何意?”,顾暄愣在原地,“我……”
      “想了一日一夜,觉得你没有做错,是我不懂得变通,十四郎,你既然出嗣大房,那就替三哥好好支撑,好好护着三嫂和侄儿。”,晞月语气平和,态度坦然,对于那日关于父亲的争吵一个字也没提。
      顾暄百感交集,想到从小到大凡是争吵都是晞月先低头,似乎这么些年自己都是被谦让的一方,真是没什么长进。

      晞月姐弟和好的突然,另外一头顾家长一辈的兄弟姐妹却争吵了起来,顾雯是个嘴巴厉害的,进门先将躲懒不作为的顾霆夫妇数落了一遍,又阴阳怪气嘲讽顾霄几句,顾家两兄弟从小到大没在说话一时上占过什么便宜,嘟囔几句便罢了,谁知李氏先发作起来:“大房有事,姑姑来得这样迟,还偏偏颐指气使的……”
      “我来得迟?”,顾雯出嫁和顾霆娶妻是前后,妯娌从未相处过,二人也是知之甚少,平素都客客气气的,今日才仔细瞧这个庶出的五弟妹,加之她原本也不喜顾霆,对李氏更是带着偏见,“前后脚的事,就我迟么?京中距离灵璧多远,我离灵璧多远,为何老三就能同爹爹一起赶来,你们不能?听闻五弟昨日早到了,还要在城外驿站用膳歇息才进城,险些连晚膳都赶不上?当是上巳节么?爹爹操劳累着都卧床了,你们还悠游自在,不知礼数,不懂规矩,眼瞧着都能当翁翁婆婆了还矫情个什么劲儿,还没断奶吗?人家大房手忙脚乱,九郎、十一娘、十四郎三哥小辈整日忙得脚不沾地,你们倒好,安安稳稳等到日子才来,哪有当长辈的样子。”
      “妹妹说话真是……”,李氏也是个炮仗,就没有受气不还嘴的,气得直要跳起来,去被顾霆死命的按住,咬牙切齿道:“你可别说话了!”
      宋伯成这几日混迹顾家,瞧见了杀伐果断的十一娘,瞧见了说一不二的老夫人,可她们都是做得多说得少,却不如顾雯这样一张嘴能敌千军万马,不由得紧了紧弦儿,千万不能行差踏错让这位堂姑姑抓到把柄,不然非得脱层皮。
      “都是我的不是,身子不济,劳累叔叔和弟弟妹妹们了,姑姑好意,五娘感激不尽。”,晓月怕再说下去要动拳脚,忙出言打圆场。
      见着还有晚辈在,顾雯也不好再下他们脸面,拉着晓月温柔道:“好孩子,都是应该的,三郎是长房嫡长,是独子,又顾家掌舵人,该阖族为三郎戴孝,我们无论身在何处都该赶来尽一份心意,无关什么长辈不长辈的,这是规矩,也是情分,你不必为难,也不必歉疚。且不说爹爹和长房伯父情分深厚,便是我们和几位堂哥堂姐妹都是自小一起玩大的,还有九郎他们,同你们兄妹也是一样的。眼下,只是一时气运不济罢了,你莫要妄自菲薄,我们的心永远都是在一处的。”
      回家之后,自己沉溺悲痛,家里大小事都力不从心,听到顾雯说这些不由得动容也红了眼眶,揪着帕子泪眼汪汪得看着她,“姑姑……”
      “你姑姑说的是,都是一家人,该尽心尽力的,你身子不好,切莫过于悲痛,侄女婿快劝劝。”,顾霄也是让顾雯给骂怕了,忙说些好好,“好了好了,别哭了,等下翁翁起身咱们就用饭了,好好的。”
      顾霆失了先机,只好附和得说了句“是啊是啊”。
      反倒是闷葫芦顾昆从小炉子上倒了碗汤药来递给宋伯成,“补气血的。”
      宋伯成感谢得看了他一眼,端到晓月面前,拍拍她的脊背,柔声劝说。
      “姐姐趁热快喝了吧,十一娘昨夜特意去寻十郎给你调的方子,别一心扑在三嫂嫂那里,你自己亏了身子。”,顾景摆手让女使端上一碟蜜饯,“也是十一娘吩咐的。”
      几个人说说话的功夫,栗妈妈就来传话老太师已经起身,让大家挪去厅上用膳。
      一行人便和晞月姐弟在厅前遇到,晞月抱着阿穆,顾暄牵着阿稚,浅浅唤了一声“姑姑”,微微屈膝冲她一礼,顾雯一见这情形顿时红了眼眶,一下子就听见了那一声“姑姑”里头的委屈和不服,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执着,不过是想全了自己一个破碎的梦,解开十数年的心结。
      “……好,别站着了,都进屋,进屋吧。”,顾雯催促着,拉起晞月胳膊亲亲热热得一同进去了。
      顾昆医术有些小成,扎了几针又佐以汤药,今日晨起面色红润许多,也不迷糊了。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站着冲二老行了礼,得了允准才依次坐下,因是早膳也没那么多规矩,晞月和晓月一个看顾一个孩子,也不分桌了,粥菜还没上齐阿穆就因起得太早昏昏趴在晞月肩头睡了,晞月也没用上几口只好搂着他先撤了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最佳辩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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