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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抵达灵璧 ...

  •   直到抵达灵壁,众人跟着顾家大房老管家的儿子换了马车进城时,望秋才悄悄将他拉到队尾给他一张纸条,“去此地寻此人,带回顾家老宅,夫人要见。”
      曹砚展开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得写着熟悉的地点和名字,不解地看了一眼晞月的车驾,与往日国公府内宅之中温和大气的夫人不同,自从下船踏上灵壁的那一刻开始晞月似乎就变了一个人,充满戾气和怨愤,忍不住替孟闻审视这位新妇。
      望秋瞥了一眼他的反应,同晞月料想的不差,一把拽过纸条,对着他上下打量,看起来倒是老实憨厚,只不过自视过高,瞧着就心烦,“想来曹先生知道不少,等夫人安顿好,细细禀报。别说我没有提醒您,如今您进了后宅,做了府上护卫,就不再是驰骋沙场的军校了,公爷是主君,夫人是主母,您的眼可得宽些。”
      “这是什么话!”,这些日子冷言冷语他都受了,现如今被这样奚落到底是面子挂不住,动了几分气,语气也重了写。
      “实话。”,谁知道望秋根本就是个软硬不吃的,这点风雨根本吓不住她,“就事论事罢了……对了,知道您听骑出身,最善打探,可您也别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形迹都不知藏一下,或者您根本就没藏,本来就是看管罢了。”
      “什么打探!什么看管!”,曹砚急了,他奉命保护夫人,时时命人在周围守候,怎么还让他说的如此不堪,"我奉……”
      “我管你奉谁之命!”,望秋喝住他的话头,“如今,此地,此时,府上的主子只有一位,就是夫人,曹先生口口声声说奉命,那夫人知道吗?知道你是看管还是监视,亦或者是你认为的保护。”
      曹砚哑口无言,直愣愣得看着眼前这个小娘子,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口舌上落了下风,竟然还是这个平时连话都很少说的厨房丫头。
      望秋见他这般吃惊,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也柔和不少,“曹先生觉得主君事事为夫人安排妥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夫婿啊!但您觉得夫人真的就能心安吗?事关至亲又扯着陈年旧案,可不是您一句‘夫人别操心,公爷安排好了’就足够的。夫人知道主君在此事上另有安排,忍着悲痛不过问全凭他决断,但如果主君一丝一毫的消息也不肯透露,那才是要真正伤了夫人的心。夫人忍耐至今,给足了查清的时间,想来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一会进了老宅,劳烦曹先生同我一起安排行囊,晚饭后再同夫人详说。”
      望秋到底是跟着素金素银一起被徐嬷嬷手把手教过的,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话术用得很熟练,加上曹砚一直觉得不过是个脾气直的小丫头,对她不怎么上心,现在可算尝到厉害。

      望秋回了马车里,见晞月气色好了一些,喝着热茶脸上有了几分血色。她属实坐不得船,自打那日主仆二人抱头痛哭一阵后就一直浑浑噩噩的,饭食也用得少,整个人眼窝下都发青了,瞧着没比晓月好多少。
      “过了城门,快到了。”
      外头护卫提醒,晞月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今日阴沉,大明寺的塔尖冲着黑压压的乌云,满城琼花落尽,只有少数几支还留在枝头,更显寥落,触景生情她实在是不忍。
      就在晞月感慨万千之际,曹砚也接到了消息,比预料中更加糟糕,但好在已经查明,拿着竹筒小心翼翼将信笺塞回去然后放在怀中,这是他今晚向晞月表忠心的佐证。

      灵壁顾家祖宅历经百余年,先后五次扩建,从前朝的一处小院到今日带着一处几十亩山林的大宅子,在风风雨雨之中见证了顾家的起起落落,站在正门前看着这扇门前能从斑驳石阶上感受到岁月的沉重,只是这样站着就让一家人喘不过气来。
      老管家扶着孙儿颤颤巍巍泪眼婆娑得看着他们,晓月有气无力得靠在丈夫怀里,二老被顾霄父子搀扶着,此时晞月也有些绷不住了。顾霄眼见着又是一场泪眼茫茫,忙劝住:“
      “外头太阳毒,父亲母亲,咱们先进去吧。”
      晞月松开搀扶望秋的手,走到二老面前,“是啊,一路奔波,都累了,晓月姐姐身子太虚,不能久站。”
      诸位都收了情绪,跟着老管家迈上台阶。老管家的孙儿二牛留下帮衬着晞月打理行囊,晞月也顺势问了问家里的情形。
      二牛同望秋年岁相仿,但幼时生病落下了残疾,左脚微跛,行动不便,晞月特意嘱咐望秋不让他劳累,只让他带着第一次回老宅的人熟悉院里情况,然后便让晓夏唤他到门房回话。
      二牛跟着他祖父在老宅里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他了若执掌,对灵壁城的情况也很熟悉,问他最为妥当。略微寒暄了几句,说了些灵壁和老宅的近况,灵壁还是一如往日商路繁华,新来的县令能力平平,但算得上公正。不过顾家在灵壁确实不如从前,自从大房几位堂叔先后过世,顾昊旅任,晓月出嫁,老管家就渐渐遣散了奴仆,只留着几个可靠的老人帮着看管祖宅,至于祖产祖业也都是族中其他长辈在打理,他只看顾着顾昊和晓月的那一份家产。
      “消息传会来的那日,其他族亲都来打探过,意有……分家,幸好二老太爷回来了!”,二牛说起这个不由得激愤起来,“他们这群狼心狗肺之辈,三郎还未归家,就打起了家产的注意,听闻已经私下商讨过,不知要如何呢!咱们三郎又不是没有子嗣!”
      晞月先安抚了他,“不用担心了,翁翁婆婆既来了就不会让他们胡闹。”
      二牛点点头,往晞月近前迈了一步,低声道:“还听闻有重选族长……不知他们会何时发难。”
      这当然也在意料之中,顾家是大族,选定族长关系家族根基,大房如日中天的时候自然没有人动心思,即便顾昊常年在外至少名分正镇得住,但如今大房凋零,二房又迁居京城,其他几脉多多少少都动了心思。这里头谁心思最活泛晞月大抵也能猜到,首先就是顾雳,这位雳三爷打着明月嫁入的大势活动一番,如今也小小拔擢,成了都虞候。其次就是那位做河运生意的霂六爷,他同晞月这一脉来往极少,但生意做得不小在灵壁素有义商之名很得人心,若是肯在钱货上多下功夫,还真说不好合族耆老会不会动摇。
      晞月盘着手腕上的佛珠,心下已经拿了主意,对二牛道:“我是出嫁女,选族长一事确实难以插手,但不会袖手旁边,不过三哥的家产,这片祖宅,还有嫂嫂孩子我一定会护住。”
      虽然不愿提起,但丧仪寿材之事还是要问过才放心。
      “接到消息就已经请人打理明堂了,只是祭文和寿材还未妥当。”
      说了半晌的话,晞月也乏了,可这些事情她避不开,只得强撑精神,“三叔已经备好,翁翁的这边的意思是将自己的给堂哥,堂哥归家后要停灵多久再商议,至于位置择吉日选定,提前准备吧。现在可以准备给亲友发帖了,至于名单稍后我同翁翁三叔商议后再定。”
      说着望秋、曹砚办好了事进来复命,晞月便将他引荐给二牛,“这位是曹先生,你将所知细细说与他听,让他想法子探探各家的口风,我先去看二老。”
      曹砚刚进来,还没说上话,晞月又走了,不由得有些气馁,无奈得看向旁边跛脚站着的二牛,秉着礼数冲他抱拳算是见礼了。

      晞月同望秋走在郁郁葱葱的宅子里,看着偏僻小路上的斑驳石板,心生悲切,却被急匆匆赶来晓夏搅和了。方才一进门就人晓夏去打听府上的事了,她经历过公府几次整治下人到底锻炼出几分探知消息的本事,厨房里、院子里、茶水室里兜了一圈大抵也知道清楚了。
      “夫人放心,家里还算妥当,都是从前的老人了,这几年咱们回来的少老管家就遣散了许多闲人,留下的都是从前大老夫人身边的人,只是能帮得上忙的壮年不多。至于账册,暂时还没问到。”,晓夏耳语过后就退到她身后亦步亦趋得跟着。
      “操办此事,老太师会过问账面的,若有不备咱们也准备了。”,望秋扶着晞月,还细心的拨开面前的斜溢的树枝,这处园子年久失修青石板坑坑洼洼,墙面更是斑驳,“不过老宅确实疏于打理了,夫人当心脚下。”
      “还有一事,方才有人上门,听说是姓谢,见门房毕恭毕敬的引到正厅去了。”
      “姓谢?”,晞月首先想到的是渤海侯谢家,但随即就意识到这里是灵壁,应当是灵壁望族与顾家齐名的谢家,这一脉同渤海侯同宗但早就没了联系,除此外还是大嫂嫂外祖,想来定是得到消息来问情况的,可是如今嫂嫂的母家周家还没上门,怎么外祖家先来了?以为是晓夏没说清,说不定是两家一起上门,便直径绕过正厅往后院老太师住处去了。“京中、灵壁要通知给哪家,翁翁三叔会定的,应当会有陆陆续续会有来吊唁的,礼不可废,望秋去同厨房对接好,拟几样清淡的点心菜色给我,你也是操办过大宴的,务必用心。”
      “是,夫人放心。”
      “还有一事,倒也不急,回头五叔那边给了信儿,再把西北角的院子收拾起来,望秋你别忘了。”,晞月边说边盘算着还有什么疏漏。
      望秋点点头,晓夏却问,“对呀,都忘了问,五爷怎么没同咱们一起来?”
      “少打听。”,望秋皱眉,轻声道:“这里是老宅,有什么话回了院子再细说。”
      晞月看向望秋颇为满意,到底也是能顶事,这一趟出来确实验证了。
      至于五叔,他不过是老毛病又犯了,传信去的当晚不在府上,也不知是宿在那个粉头处,李氏早就不想同他计较,但也得顾全儿子们的颜面,扯谎说这两日得了风寒,让老太师先走过两日再赶上。不过晞月估摸着这此风寒大约好不会快,说不定出殡那日也只有两位堂哥来吊唁。老太师这两年身体不济对顾霆也不似往日那般管束照顾,加上顾霄被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唠叨,他也懒得再替不争气弟弟兜底,若非是看在两个侄子的面子上此番也不会在老太师面条替他遮掩。但晞月揣测,此事多半与老夫人有关,五婶婶自然舍不得顾昆过继给别人,可五叔家几个庶子也有十五六岁上下了。

      几日颠簸,又加郁结于心,顾霄父子已经安顿二老先歇下了,晞月没好打搅,只吩咐晓夏让厨房备些清粥小菜,望秋主动请缨揽下了这个活计。接着又转去了晓月姐姐的院子,听坠儿说,她方才路过堂哥院子一时触景生情哭昏过去了,宋姐夫在里头陪着。
      晞月秀眉微蹙,好多事情千头万绪一时间也无人商量,只让坠儿去寻二牛到城里请可靠的大夫上门备着,便先回了自己院子。
      曹砚行动迅速,院里已经清扫干净,卧房里也备好了浴桶,就让晓夏伺候着沐浴,屏退了众人,晓夏边帮她梳洗边道:“夫人,您要将曹先生晾到何时?”
      “你都瞧出来我在晾他了,他还能不知道?”
      “他今日也很尽力……”
      “你收他点心了?”,晞月阖着眼,准确得猜到晓夏所为。
      “不是!”,晓夏慌忙否决,“我怎么会收外人的东西呢!”
      “……那就是望秋?她让你求情?”
      “是。”,晓夏从不对晞月隐瞒,这也是晞月如此信重她的缘由。心里也明白望秋的用意,曹砚到底是孟闻的人,过于刻薄倒也不妥,再者自己也确实有事向他求证。
      “那就如她愿,晚膳后让曹砚来回话。”,晞月抱膝坐在浴桶里,却没得一丝松快,长长得叹了口气,“有时很他事事替我周全,虽然知道那是爱护,可总觉得喘不过气,好似断了手脚,没他,我就一无是处。可自己撑着,又觉得这样难熬。”
      晓夏半天才反应过来晞月口中的“他”是公爷,果断道:“那您就跟公爷说呀!”
      “说什么……”
      “说您不喜欢他替您周全,不喜欢自己撑着,不就行了?”
      晞月轻笑,却没接着说下去了。
      “奴说错了?”
      “……没有,只是……做不到……他终归是敏国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抵达灵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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