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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主上与我同道?我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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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池风仰面闭眸,雪丝点点覆脸颊,手臂自作主张地摇晃,他心头一跳,当是邵池本生意识复苏迹象,不再理会,心中小人狠狠催促:快点,邵池本生,我受不了了。
“哥哥,吃碗汤圆吧。”
付池风正面对上男孩白白圆圆的小脸,凄惨自嘲两句,他拍自己空空的腰腹,理直气壮道:“哥哥没带钱。”
男孩慌忙摆手,反笑着指向人群:“公子付过钱了。”
明黄大伞下面,窃蓝氅衣裹着他端庄身形,纯白绒毛袖口露出令付池风指腹生热的手腕,修长手指盈握笔直的竹骨伞柄。
楼前灯笼绰约,亮堂堂一片柔情似水。男孩灵活地钻入人潮到伞前传信,付池风坐到汤圆铺桌边,等人落座。
“来,二位公子,团团圆圆,甜甜蜜蜜。”
女人端了两碗汤圆,先置了碗到付池风面前,暗中打量半晌无言的两人像是闹别扭,正要搁另一碗,苏如召抬手谢绝。
汤匙触着碗壁,碗壁揽着汤圆,汤圆最后掉入汤匙,男子手臂一抬,先送到身侧人唇边,哑声哄道:“吃一口,团团圆圆,甜甜蜜蜜。”
苏如召挽着付池风手腕,启唇含住汤圆,牙尖凶狠刺入圆心,芝麻汤汁撞上他固如金汤的牙关,溅满他口腔舌面,苏如召舌尖一勾,伸手揽过付池风面颊,将香甜还回付池风口齿内。
付池风直直地观他面容,他怎么能不愠不怨?他越平静,付池风更生气。眼睫不自觉扑簌,他们是没人要的可怜鬼,不争气的眼泪就落下了,付池风推开了人,手背胡乱擦拭脸颊。
“怎么哭了?”
“烫。”
付池风不打算纠缠,漫不经心呼着匙中圆满,问:“你一直在这儿?”
“刚刚秦灿和察秋看过你。”
“嗯。他们谈什么?”
苏如召忽然向外挪步,坐到板凳另一端,冷冷道:“簪子。”
付池风握着汤匙的手指发僵,他要是没记错,此刻他发间没戴扇骨簪,簪子落在陆行倾那儿。
苏如召一下子心软了,捉弄的兴致随氤氲水雾飘散,“簪子……哪买的?”
齿间汤圆嗤笑:“主上最清楚。”
“我看她戴不合适。”
浮光氅袍覆着乱糟糟的破凳泥地,苏如召坐姿端正,气自流华。
付池风慢慢搁了匙,道:“她若喜欢,合不合适她自己说了算。”
“你喜欢吗?”问题顺口而出,耳侧是烟火砰然盛放落英缤纷的声响,噼里啪啦细细酥酥燎着人心。
不等付池风违心作答,苏如召又问:“吃完了?”
不用付池风违心作答,苏如召起身,他横抱付池风跨出汤圆铺子。
手指伸出提了桌边伞骨,付池风也不矫情揽紧苏如召后背。
春机勃勃的花车后面,端碗蹲地的食客换了一拨,大大小小的眼目不转睛看自家主上当街/索/吻/。
“非礼勿视!”
一拨人火速转了方向,高高低低入目皆是人头,胡弹抬首犹豫道:“大哥,看哪?”
苏五经眉目蓄刃杀向周围虚虚实实的人影,明白的近卫重振旗鼓,重操旧业,目光刻意避让旁边/禁/区/,若有其事地指点过路人。
顷刻,举到苏五经眼前的箸尖颤颤抖抖,近卫满嘴汤圆噎了半晌,喊不出片语,顺他手臂看过去的苏五经瞳仁震荡,五雷轰顶。
红绿相间的鱼灯涌入灯会,火似的鱼背鳍照着阴恻恻的人影时隐时现,人如阎罗殿的判官打量苏如召拥的年轻男子。
会审楼官首严况怎么也逛上元节灯会?
往年——苏如召邀各部官首阁□□游上元夜,无人应承,回复无一例外,两层意思:臣公务繁忙,谢邀。主上早去早回,勿要贪玩流连。
往年——苏如召只到宫中城楼观望热闹个把时辰。
往年——会审楼官首也暗中走访,察看主上德行?!
“我/靠!”捶胸咽下汤圆的胡弹脸色铁青,活像个小鬼,拽着苏五经佩刀,惨兮兮地低声问:“那个,是不是段大人?”
苏五经眼尖一抬就看见了。
理法司官首怎么能跟会审楼官首共游上元夜?!
苏五经五脏俱焚,朝汤圆铺子暗暗发力,似感受到诡异阴森被注视的氛围,两人让出中间距离。
“鱼来啦,鱼来啦!”
严况、段墨白同时回眸,鱼体通明的灯笼顶着脑门上不端正的墨迹靠近。
明黄伞面如风横穿众人面前,雪渍晶莹泛光,伞沿不经意一抬,显露付池风挑衅的眸子,蓝白氅面瞬时混入明明暗暗的红影中。
苏五经惊了。
“还不快跟上。”看不到段墨白肃然模样,语气透着无奈、担忧。
近卫慌忙搁碗,冲入下饺子般沸腾的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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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声落在身后,渐渐远离闹市。冷不防撞上巡夜侍卫,侍卫刚要开口质问,眼尖被后面尾随的同僚暗示,火速灰不溜秋地装眼瞎遁形。上元夜鱼龙混杂,拿不准是哪家贵人玩个乐子,侍卫知趣,不搅人兴致,也不让自己得罪人生事。
“休息一会儿。”付池风翻出氅衣里子抹净苏如召额角汗珠。
“无妨。”苏如召道。
“我累了。”被抱一路的付池风理直气壮,他提心吊胆生怕累着苏如召,苏如召若病了,刚刚两尊神真能为他开一部封神榜,比他自己两条腿走还累。
“再等一会儿。”
苏如召气喘吁吁的面颊忽而笑道:“池风胖了,长肉了。”
付池风摸自己腰上的肉,再伸手捏苏如召后背,大方承认:“长肉好。待我娶妻,若我抱不动新娘子,起码能当个肉垫,不摔着人家。”
“若我是新娘子,定不能嫁你,免得人家刻薄夫君虐待夫人,只顾自己长肉。”
“谢谢你体贴,感恩你不是新娘子。”付池风眼看宫墙近了,手掌贴着苏如召后心问:“主上可愿意当我证婚人?”
“待你娶妻,我当你证婚人。”苏如召旁若无人,快步穿过庄重宫门。
宫道开阔,青石板上碎雪莹亮,稳健的脚步踩上去“吱嘎”细吟,大伞下方梧枝、窃蓝相拥,如月相皎洁。
须臾,付池风手臂交叠,下颌立在上面看苏如召摆弄木盒的背影厚实,身长玉立长发齐腰的人形渐渐模糊,他强撑眼皮,身体一侧压着睡死的水貂。苏如召指尖的乐音流泻……
“主上留下吗?”付池风调侃地问。
踏入入怀殿的脚撤了回去,端姜汤的手悄声关门离开。
指腹嗔怪地点着付池风额面,苏如召慢声道:“许个愿,主上为你全了。”
付池风细葱指骨顶着红润唇面,认真思考,只道平平淡淡的一个小愿望:“就愿,岁岁有今朝吧。”
付池风竖起小手指。
“好,岁岁有今朝。”苏如召将付池风的手指伸进水貂捂热的床榻,在付池风的鼻骨印了一个吻。
像是承诺的记号,悄无声息印入付池风骨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