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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主上打我脸?我记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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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外面,墙上枝自导自演一出默剧。
温热手掌扇过白玉脸颊,声似磕瓷盏,实实在在,不带怜惜,腮面顿如红烛。付池风侧着脸,眼睫扇着阴影,氤氲层水汽。
付池风顶着红光照面的侧脸让苏如召看,让他看得心旌摇曳,心痛如麻,于心不忍。
“我再问你,你要炸了班城让二十万人陪葬?”
付池风乖乖巧巧地跪在苏如召跟前,闭口不答。他怎么答?他答“不是”,苏如召让下人搬走烧得旺盛的火盆。他答“是”,苏如召眼都没眨赏了他盛怒一掌。他想将麻了的手指揣进袖筒,干脆想先忍一时冷着,反正苏如召也冷着,让苏如召看清楚,日后他卖惨讨个跑路财。
心旌摇曳、心痛如麻、于心不忍的手指捧起付池风的冷面。
付池风眼眶润红,默默泣告自己死里逃生的委屈。
他险些穿了,险些回不到这座明殿。
苏如召俯身,青丝漫肩漫至手臂。苏如召额面抵住付池风额面,攒眉恳求道:“不知道,你不知道,咬死都不知道!”
付池风手臂锁着苏如召后颈,让苏如召先自我沉浸,他炯炯眼神乱飘。
几日时间,苏如召殿内添置西洋镜,养了只学舌鸟,它拽着西洋镜一侧的绳,敲着西洋镜一侧的鼓,敞着西洋镜暗箱门。
苏如召的这个西洋镜不同传统,学舌鸟先掏出一个木人置到箱顶,一看木人背后着的富贵氅袍就是苏如召,绸缎皆是上等。付池风眉眼朝它瞪大眨两眨,学舌鸟是个有悟性的,径直从自家主人藏宝箱再取出木人:直来直去的侍卫几名,哪个是哪个,特征分明。秦灿甲胄红衫文武袖,持剑上马少将军,高光逼人。身侧并肩同行的女子英姿活泼,意气更胜秦灿。端庄明艳,令付池风看着就想甘拜的尤蓝因妥妥的一家之主……
暗箱内的物件取得/七/七/八/八/,没瞧见某人同款手办,付池风暗度苏如召记着之前两次三番的仇,是不是一视同仁,他也不配出现在苏如召的盛世。贼鸟适时踢出一木人,木人是个男子,面目正经稳重。
付池风不远地看清全貌,以为自己眼色。他心中小人炸裂!渐而目露凶光,道:“苏!如!召!我衣服呢?!”
苏如召闻声隔开距离,看付池风满面红光,方才背后坠物,他没细究,他转脸看付池风目光锁着的地上物件,同是惊诧僵直。
付池风唇齿轻启,目光堪堪挪回膝前,苏如召跪地揽着他,两人膝盖相触。
苏如召慌忙后坐,露出中间一方明亮,他一边臂袖若无其事地落在腿间,另手指尖捏住付池风臂袖,低眉打量他神色。
“它一直没穿吗?”颤颤抖抖。
那么多木人,就那一个!付池风替那个木人社死。
“夫人莫羞,它一直穿得最华贵,料子最软。”
就是料子太软,贼鸟舌尖一踉跄,木人先落了地。
苏如召指尖捏着华服,弯腰捡木人,抬眸,付池风看着他举动两目瞪大。
“夫人若别扭,夫君将这些木人烧了,向夫人赔罪。”
“你把你自己扒了。”
苏如召握着华服一卷的木人压着自己胸口,明眸弯翘,道:“夫人出了趟门,想通了。”
“你扒不扒?”付池风气鼓鼓地催道,他想通了,不能自己一人社死,混蛋苏如召位高权重,比他更社死。
“扒扒扒,夫人想看,夫君求之不得。”
苏如召溺着醉当了回君子,先慢慢为付池风的木人更衣。付池风不忍直视,伸手要人。
苏如召握住付池风手指,另只手掌抚上付池风后背。付池风仰颈看他,心中小人张口就是一个精粹,他怎么能迎合昂首?!现代被纠正坐姿预防近视的后遗症吗?霞光唇色危险地面对付池风怔愣片刻,眼睫瞬间笑成粼粼水纹。苏如召倾身点着他脸颊,蛊惑道:“自己动手更深刻。”
付池风愤愤攥紧掌中的苏如召。
*****
付池风目光大步流星地看会审楼地牢的铜墙铁壁。
自己动手?
让他动手凿地道实现自我救赎?
付池风靠着冰冷墙面叹息,小心翼翼地缩入窃蓝毛氅。
九府共审炔翎台余孽炸班城案,传机府照例不露面。舞乐府自独立成府后,主上位一直空缺,舞乐府遴选合适继位人,报请八府同意,舞乐府因此刻意避嫌旧主。学府逢学子大考,举学为重,自然没空参与。武府干脆封了府封了河道,对外声称,为庆主上生辰大制咸鱼干,分发百姓一人一条。藏书府懒得编理由,回了四个字:静候佳音。
实际只到了三府,沈墨规先回簪府向鲁方册复命,到场的鱼为池多是沉默。宋钦首直接跟着付池风入的汴州,看着付池风入了会审楼地牢,他时时刻刻紧盯火烧眉毛被压的无还手之力的穆关。
会审楼官首严况主审,秉持公正严明,讲事实摆证据。
事实是:
李照之前亲口承认她在班城库房找到火炮,以为燃放的是炮仗。
宋钦首不承认他要炸了班城,以为火炮是炮仗。
穆关的利齿如贴了封条,他不能承认器府私藏那么多火药。
民间出了一本连载架空小文,含沙射影器府包藏祸心,谎话连篇,利用九府之力铲除异己,文笔精炼富有情/趣,是下饭神文,流传甚广。
穆关只能自己打脸,顺着他们的“火炮是炮仗”,咬定是上元夜助兴的乐子。
付池风顺着苏如召的意思,咬定他不知道,他不知道!!!
至于炔翎台余孽一说,更没有实据,全程只有穆关一人同面具男子正面交谈对峙,李照比了个剑术而已,在场众人作证,没看见。
穆关看向付池风,付池风委屈道:“穆主簿谨慎,我是救你家侯爷才跟暗探交手,不然你家祖上七代已经跟沛都侯棺椁团聚。哦!穆主簿不能因私事记恨我。”
地牢口涌入光亮,几道阴影下了森暗石阶,明晃晃的声音喊道:“将他绑到上面。”
“大人,他是要犯,不能动用私刑。”地牢看守道。
“本官协理听审,过来问询一二合规合理。”
地牢看守看着付池风被架上刑具,撇来一眼暗示:找个重量级的人物来。
地牢看守沉声回复:“大人请便。”
麻布就要塞进付池风嘴里,是要上大刑的节奏,他急道:“穆主簿是怕我喊人吗?合情合理原来如此,你们器府能耐,到衾府地牢动刑。”
“付池风,你老实认罪,不至于受罪。”穆关不高冷,他肯谈就是机会。
“穆主簿不顾更深露重来告知小人好消息,怎能算受罪。小人高兴,不仅活着离开班城,还将活着离开会审楼。”
穆关等不及亲自动手,表明付池风能看见明早的苏如召。付池风要提起穆关的交谈积极性,再加几大段对白,少受一遭是一遭,他的目标是两人夜谈到天亮。
穆关阴沉颔首,自嘲自己是蠢,明知斗不过他的利齿,还自视清高礼待,道:“封了他的嘴。”
“付池风,你是不是爱玩乐子?下官奉陪,看你骨头硬到扛几鞭?”
细鞭朝身侧随从一指,吩咐:“数清楚。”
随从抬手要接,细鞭一下子咬住付池风一侧肩胛肉。
付池风痛。
细鞭两下子咬住付池风另侧肩胛肉。
付池风大痛。
“付池风,知道为何不抽你脸吗?”
付池风咬着麻布气势汹汹瞪着器府随从端来一盆辣酱,置在地牢拨弄得熊熊燃烧的火笼上面。
“侯爷看中你的脸面,下官为他留着。”看着付池风的鲜血润湿外物慢慢显现,穆关生恶道。
鞭子生风,火舌霸道。
鞭子一端血珠沾着辣酱,辣酱沾着血珠,鞭子一甩,辣酱又泼了地牢墙壁一面写意画。皮肉生生撕裂,付池风唇间落了热血,付池风顺势咽下去,腥热,火辣。
生喝鸡血就是这个感觉吧!
付池风要吐了,额角汗流。
“付池风,你们炔翎台盛产辣椒,百瓷人……你见过的舞姬,为你做的煎饺滋味如何?是不是感觉回到炔翎台?”
付池风牙关发麻,青筋无力再活蹦乱跳。
穆关继而凑到付池风面前,劝道:“只要你乖乖回去,炔翎台就能彻底消停,没人再受牵连。”
“我不是,不是邵池本生。”
付池风后脑勺撞上背后圆木,穆关压着付池风额面,看个究竟。
四周灯影一刹虚晃无影踪,额面重压倏地消失,付池风被捆住的两腿一烫,浓烈辣子贯入鼻腔,眼泪顺着付池风合紧的眼角自觉滚淌。
“多少鞭?”
计数的随从仰面看了眼前方阴森森的背影,腿软跪地,叩首,哽咽忙回:“十七鞭。”
会审楼地牢顷刻血腥大盛,男人惨叫撕心裂肺,地道内外的人皆被看不见的气势吓得止步,观望。
十七鞭,每一鞭力气都在向被打的人证明他不是白吃饭的人。
十七鞭完。
“穆关!刚刚是你欠的。我是个生意人,不赚不亏等于亏,我只做利息翻倍的买卖,现在该你还利息。”
鞭子末端盘了几圈,完全浸在倾覆满地的辣酱中。曲腿抱首缩成团的翻案坊主簿就像滩肉泥,分不清血肉,“翻倍”直接让他凉快了。
他抽付池风十七鞭。
他还付池风三十四鞭。
穆关尚有些骨气,嘲道:“不过是个戏子,让你们一个个失了理智体面。下贱!”
“啊——————”
“啊————”
“啊——”
器府随从吓懵倒地,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眼白乱翻。
付池风慌忙侧脸,他是不是看到穆关的下唇离开穆关出走了?他没敢再细看穆关面目,使劲侧着脖颈疼到闭眸,下颌触到冰冷横木才勉强镇住惊悚。
他造了什么大孽?
他生猛地一睁眼。
付池风额面磕着横木“呼喊”脚底一抽、撑墙站直的近卫。苏五经如同直来直去的木人,惶惶欲逃,他硬拽理智回笼,火速挡住付池风视线,背对身后人,救人。
须臾,严况等一行闻讯的官员慢慢到场。严况正身挺立,常服镇不住他眉目威严,他阴恻恻地远观地牢景象,看不出救人的意思。
苏五经扶付池风下了刑具,付池风掐着他手臂,忍无可忍。
“陆行倾!”
陆行倾手上动作顿止,受惊吓般看向真的受惊吓的人(魂)。
付池风恨铁不成钢地气道:“你就不能背着我再打?!”
明明他能加100分的感激,直男行径让付池风倒扣他50。
抱剑杵墙男子见情势要急转流下,手掌猛拍身侧墙面,提醒当事人是他故意作梗。他让付池风看清陆行倾真面目,他自我感觉达到让付池风心有余悸的目的。
啸啸夜风闯入铁牢,火笼四方死灰复燃,火舌亮了亮,眼前付池风窃蓝毛氅下的辣酱鲜红胜釉彩。
程庞丝毫不带愧疚,朝只剩半个魂“呼喊”他帮自己解绑他就不帮的付池风抬眉要感谢。
看情形,没人领他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