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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主上要不要特产?我要出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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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眼鸟来得迟,侧目不明所以地瞧着庭中一男一女对视。
“簇姑娘,昨夜不在入怀殿,到过何处?”苏五经直言问道。
女子奉上袖中暖炉,一俯身,坦荡回答:“寒夜清冷,婢女为殿君找手炉暖脚,回来就不见了殿君。今早才知道被近卫持刀挟走,婢女斗胆来要人。”
“持刀挟人”的胡弹目光心虚地飘向绣眼鸟跟它互动,绣眼鸟白眼踱了几步向雕纹木窗探脑。
苏如召掀开炉盖信手捻闻,草木香料焚灰散了袅袅一庭。
“近卫大动一夜,簇姑娘没听见。”
“婢女只管殿君,其它概不过问。”
“霓缕阁的仙子为婢为奴,簇姑娘反其道行之,我乃武人,实在不解,簇姑娘能否亲自解答?”
“婢女娘亲本就是奴婢,哪敢谈仙子。”
金器碰撞锵响,近卫还回暖炉,不信:“簇姑娘同胞兄长眼下是霓缕阁商口司掌事,霓缕阁不问出处,九府盛誉,你此言让尤首席如何想?”
“霓缕阁商口司掌事名为林识广,婢女无姓,单字簇,不敢抬高。近卫长处心积虑哄走殿君,你此举让尤首席如何想?”
器府一林分南北两家,实际毫无关联。北林江东凭借为九府打造/兵/器/立足,其仰仗官府,自发家之日甘当器府主上的钱库。南林归属霓缕阁,专注轻罗奢靡之风,手掌重金,是根基深厚的名门,算下来林识广跟尤蓝因沾亲带故。在尤蓝因和付池风中间,簇的表现显得冷漠了。
看遍九府豪杰老谋深算的霓缕阁前辈挑昏了眼,将亲事定在苏如召身上,尤蓝因满不满意另谈,苏如召再草包,一府之主的身份抬着,霓缕阁冷落器府上位者的态度明摆在提醒,器府主上屈尊降贵明里暗里亲近尤蓝因,意图拉拢霓缕阁。
苏如召去又卑谷前先到霓缕阁拜访商定婚期,中途发生变数,让他改变主意,执意将付池风带回衾府。尤蓝因突然反常地回应,坐实付池风是苏如召和尤蓝因置气的幌子。
檐上细雪薄光杀过众人眼前,正殿一侧木窗猛地遭重物砸得眼花缭乱,门扇大开,近卫婢女立刻收敛僵容端正神色。
苏如召摸着耳尖,仪态端端地步到阶前,忽对着近卫评理道:“你们二人句句在理,聊得自成一家,主上替你们赐个婚,如何?”
捧着暖炉的婢女径自入了殿,门边两近卫看她冷不防蹙鼻瞪目关门。
“霓缕阁回来了吗?”
“一早便入了宫门,等着跟主上商量。”
苏如召下了阶扬声道:“夫人,夫君出门,午后方归。”
木窗又是一震,刚刚走过枝下的近卫被泼了满面日光。
帐钩拢了床幔,簇捡回窗下几只软枕,跪到绒毯上,手掌自顾自伸到她面前,她奉了暖炉,挪了挪姿势背对枝间贼鸟,从袖间抽出字条。
字迹温柔稳重,只写一个“拒”。
付池风背靠榻木盯着幔顶光亮眯眸,他抬腿下榻,信笺如苏如召安排保持原状,耐心等他亲看。
“你看到他脸了?”
簇面上掠过惊愕,慌张侧过脸,付池风见状将信纸塞回,道:“以假乱真,你认错不奇怪。”
“我若认错,才奇怪。公子信他?”
付池风遥遥望向起伏错落的殿顶一隅,开阔而去,问:“簇,见到他感觉如何?”
“复杂,心境久久不平,老天开眼。”
“信不信能如何?他鲜活的出现至少眼前是高兴的事情。你我皆在明,看暗中人如何编排。”
门扇大开半日,寂寂不闻人声,像是唱了一出“空城计”,偶有香炉袅气清清淡淡地落到门侧光影里,午后的日光挤在门隅张望,疾步的靴尖冒失一踢,热热闹闹扑了门口大片金箔,眼馋的日光抓着提盒男子的袍摆被带入殿内,入眼的是空空的床榻,黑裘绒金毯四平,掩了先前狼狈。
失望不达眼底,屏风后的人影虚虚实实,苏如召缓缓走过去,将食盒置于桌案。
付池风半身坐在桌案上,暖炉余香萦萦,雪袜踩着主位的座椅面,侧脸等他。苏如召抬起他的脚坐正又将那脚搭在自己腿上。
“夫人的脖子没好全,不宜操心。”
“小事。我出远门一趟,不能空手而回,主上有没有想要的特产?”
“不再想想。”
“主上已经替我做了选择。”
苏如召上手揽着付池风的后腰将人抱到自己面前,付池风跪在他厚厚的外裳面上。
“你撒个娇,乖乖地,夫君替你驳了。”
“不了。”让他撒娇不如让他穿,付池风坦然接受:“炔翎台的重要物件毁的毁,丢的丢,分散九府,如今班城肯拿出百瓷塑,我也想瞧瞧是否真如他们所言,完好无损,暗藏密语谶言。”
器府来信邀诸府人员前往班城一聚,其上内容挑明将解开百瓷塑机密,邵池本生理应到场。
“主上想到了吗?”
“明知道怎么做讨我高兴,怎么偏偏不能照做?”
付池风指腹朝他鼻尖一点,道:“苏如召,我们能不能做朋友?”
肉眼可见的阴冷如一道秦岭分界线将付池风同刺目光白隔开。苏如召这混蛋,平日再谦谦温顺,不能呛着他毛撸,付池风身体向外偏了偏,让自己感受人间日暖,他猛地后仰,后背撞上硬木,手臂扶着桌案,馃饷楼的食盒盖堪堪错开,嫩黄糕点露出面容。
“主上尝尝。”
“你尝一个。”
“就尝一个。”
架不住借糕点献他的殷勤,苏如召启唇咬着付池风指尖,他嘴里不塞点东西,付池风紧张,指尖抽回,抬手就着他的袖臂擦拭,嗔怪:“你也不嫌脏。”
苏如召提了提人揽得结实,指腹揉付池风隐隐作疼的后背,忽提道:“我娘婚后虽不指手苏御荇政事,外祖三令五申,舅舅向她汇报绫罗阁事项,纵观九府变局。她重肃衾府,半年内理清全府脉络争端。”
付池风指间夹的糕点停在唇上,惴惴不安,他不过交个哥们,怎么哥们一直提自己的娘?
苏如召直接捏着他脸颊,目光殷殷,近乎恳求,自言自语:“她们没有输,只要你能等,亲眼见证那一日。夫人早些回家,夫君为你接风,替你暖床,帮你正名。”
为你接风、替你暖床、帮你正名!
是不是下一副本他要穿了?付池风看着苏如召神情严肃,一时凝噎。
须臾,付池风问:“主上为何如此大方?”
须臾,苏如召问:“你是不是抱了死志?”
良久,付池风捏着苏如召鼻子道:“你到外面多烧几张纸,问候四面八方的神仙地灵,帮我去去晦气,佑我顺风顺水。”
炔翎台是邵池本生心病,他是生无可恋。但付池风求生欲强烈,咒他算怎么回事。
良久,苏如召掐着付池风的腰道:“烧纸不吉利。”
付池风频频点首,眉端一挑:“我让陆行倾烧。”
“苏五经,备碳火盆,殿君要跨火盆。”
近卫闻言,先凑到廊柱后目光快速传递一圈,了然。不到一柱香,凑齐全套婚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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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怀殿木窗间传入一声呼哨,女子豪迈掀开睡死的水貂,坐在原地蹙眉对光看火燎的袍边。
“褚先生从哪个门摸了进来?”外袍的主人开了门。
男子眉宇沉影,青筋仍在暴躁,被如此一问,明了原因,叹声答道:“应主上召见。褚某回醉花楼取了本册子,供殿君途中消遣。”
他侧身抬手,“头盔面具”垂着近前,送上木匣。
“褚某求学在学府书室看过《万国谈》原本,只感有趣,当时抄录几册,殿君勿嫌。”
付池风心脏跳得快了些,正常反应,邵池本生的笔友信中答应赠他手抄本,付池风摸着自己心脏就当他答应了。
“你,看着我。”付池风面向那面具后的人,冷色道:“侥幸捡回命,危险的地方,危险的人,离远点。”
褚状两次让人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近卫面前,意图昭昭。
“小人不敢妄想公子的人。”面具惊愣,仿佛被人点破羞耻,火速烧红面容,骤然跪地要磕到石阶上。
付池风捏着他肩膀将人提正,细思不解,再思惊诧,一掌送他回褚状怀里,怒声质问:“哪个是我的人!你都看了些什么?”
“就……就帐里……”他面具似有回音,像是确认般看向褚状,褚状是日穿的是件朱红鸳鸯云纹外裳。
看得付池风震惊,四分五裂,火势瞬间烧到道貌岸然但不知所云的褚状身上。
付池风夺过木匣火团旺盛地将两人隔在门外,木匣撞得桌面一抖,簇小心翼翼地抬眼,不作声。
“你们何时到那的?”他转回身站到簇对面问。
簇回想片刻,慢慢道:“夫君。”
付池风艰难回想,全是/高/潮/。他又问:“何时离开?”
簇答得印象深刻:“夫人忍忍。”
“你们就不能多待会吗?”他俩高超的剪辑胜过无数剪刀手,就那么几秒。
“非礼勿视。”簇言简意赅,接道:“苏五经派人四处找我,我不能久留。”
“他看到最后了。”
“他……他上火头晕,一到入怀殿就晕了,他念了整夜经……他干不了这个活,他良心会不安。”
付池风脑门磕着床榻直木,先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