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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主上一直看着我的侧脸?我还得侧着脸(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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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如召是不是指桑骂槐?
苏如召是不是过于明显!
苏如召伸手勾付池风一直侧脸僵直的细颈,吃里扒外的付池风不想搭理苏如召,耿着脖子向外扒,就让他这个“孽畜”再被抢救一下,苏如召硬是将他勾回自己肩。
床榻前方铺了大片黑金兽皮毯,烛色小手拨弄那皮毛,熠熠生辉,付池风侧脸趴着盘腿坐地的苏如召锁骨,摸向自己跪了良久的膝盖,他抬手摸索苏如召另半边肩,先用半边暖被盖住苏如召腿间,避免不必要的尴尬,抬腿跪到苏如召腿上,单薄地稳住身形,重新趴回苏如召肩膀,问:“闻首席是积郁成疾吗?”
等付池风完成庄重体面的入睡仪式,苏如召就将人揽紧,沉沉回答:“难产。”
按时间盘算,闻谈孕中同苏御荇和离,不拖延片刻。须臾,付池风道:“她们都输了。她一定不曾后悔自己的选择,至少还有你陪着她。”
“她对得起任何人,绫罗阁、衾府留存一日,就留有她一席之地,问心无愧,自然不会后悔。只能怪老天看不得别人圆满,开眼阁苏御荇信我娘能赢是两小无猜的情谊,我娘信他当时情谊不假,仅是如此。”
木窗修的结实,殿内暖得人面颊先醉,眼睫不可察地颤抖,挑着焦黄的光,付池风淡淡:“我认识一个朋友,他自小生活在叫‘福利院’的地方,他上学赚钱,中间过程太枯燥,不提也罢。他开了一个铺子,养了俩孽子,除了没有亲人相伴,他觉得满足了。可能老天想让他圆满,有人让他到官府认亲。”
肩上脑袋埋得越深,人形越抖,嘴唇压着苏如召中衣自觉滚烫,他克制地回想那些不熟面善的容貌,是夜他不想躲藏。
“认亲那日他还挺期待,早早出门吃了一顿煎饺,做煎饺的是一对几十年如一日营生的老夫妇,大概一辈子没红过脸,关键煎饺皮薄肉多不涨价,他们很熟但没熟到坐下吃一顿饺子,老夫妇很好,子孙满堂,应该能长命百岁,年节就派家里小孩送他一局钱币饺子,他就一个一个扒开饺子皮,掏出里面的肉,便宜俩孽子了。可能他不该吃那顿煎饺,他从来觉得饺子就是家的象征,不敢尝一口,他怎么能突然敢吃了?!可能不该圆满的人突然改了运势,周围的人跟着遭殃,高楼倒塌,他就……他想……他只能想有没有人替他看顾两个孽子,它们再被弃养会不会有人将它们捡回家?”
阖家团圆夜,火树银花,红烛照天,一大两小蹲在地上扒饺子皮的场景,楚楚可怜。
孽子?还养了俩!还都是被弃养的!他过的什么日子?苏如召满目苍凉地抱着他,抚他后背,道:“池风,有人会替我们完成没有完成的事情。”
苏如召指腹一电,颤栗马不停蹄漫到他心口,他堪堪打量付池风,先看到耳垂端被自己咬的牙印,付池风简单披了件梧枝色外衫,露着气鼓鼓的婴儿腮瑟缩在自己怀里,如瀑发丝间仙气飘渺,氤氲袅袅。
“夫人怎么不多穿件衣裳?发也是湿的。”他手臂搂紧付池风后背,逼退闲风乱影。
长叹绕胸怀,慢慢浸他心。
“近卫们忠心护主,以为主上惨无人道。不等我捂干,就被拽了过来看主上是否清醒。”
付池风沐浴完刚上榻,颤颤抖抖穿了袜,想到寒夜冷得坐不住人,喊了两声平日候在殿外守夜的簇,不见她回答,他随手披外衫走出内室,近卫应声叩门。
“主上病了,你该找医官,再告知尤首席。”付池风关门要跑。
佩刀卡住门框,胡弹面上藏不住振奋,压制某种激动,慢声正气道:“尤首席昏时出了宫门。受召的医官被主上打得不省人事,方才也抬出了门。”
“他能打人打到不省人事,出出气,发发汗,明早就好了。”付池风背过身,佩刀顿时搭上他肩,修长细白的颈线贴着笨重粗糙的刀鞘着实不搭。
“主上打完人就不省人事,主上之事不可大意。殿君,请。”
胡弹只想伸手拦人,佩刀就顺手架到付池风脖间,冤大了。付池风眉形轻佻,就要跟他慢慢周旋,迫在眉睫,身负重任的胡弹慌忙收回佩刀,生拉硬拽不可取,他扪心反问:“主上对殿君不够珍重不够重要吗?”
“我再穿得厚些。”付池风只觉他要是不去走过场看看苏如召,等苏如召自然醒,他只能自行珍重。
“不用。”佩刀挡在他面前,妥妥道:“如此更好。殿君,请。”
付池风是说过“如此更好”想在尤蓝因面前博点同情分,无需照搬,混蛋苏如召不会加同情分,只会扒他。
脚心被指腹摩挲生痒,付池风挪了挪脚,身体挺直,脚趾踩上苏如召膝盖,苏如召扶着付池风腰侧,笑道:“夫人继续干,不用考虑夫君。”
付池风侧脸眼线坚硬若钢针,心中小人狂扎苏如召。
苏如召作势捧他脸,掌中的人撑着苏如召的宽肩向外扒,险些失衡趴到地面。苏如召伸臂接住,侧躺到他腿上的付池风正眼没看他,侧着脸看兽皮毯。
他一个生猛的男人不如兽皮毯好看?!
“转过来。”苏如召整夜看的都是付池风侧脸,唇间触感犹在,堪堪心虚,沉声变细语。
“转不过来。”付池风眉眼转淡,眼角泛红,泪光盈盈,委屈道:“我脖子扭了。”
细细的雪先慢后急,纷纷扬扬,庭院不足半柱香的工夫覆了薄薄的白霜。精壮高大的两近卫面门思量,面面相觑,胡弹开口再问:“主上受得住吗?”
“再等……一盏茶。”苏五经约莫时辰,约莫殿内状况,约莫自家主上!!!按捺几次破门而入的冲动,付池风靠不靠得住?暂且一试。
门扇冷地一声冲撞,殿内的人急声喊道:“传医官,备热水。”随后又大笑不止。
近卫忙应了,一步跃下台阶,雪声吱吱,慌慌出门的近卫跟匆匆进门的近卫撞个满地找刀,地上信函迅速濡了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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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五经立在案前回复,眼神定定落在黑裘绒金毯表面,上方阅览信笺的人扬眉,他立时捡起绒毯边缘的物件奉到桌案一方折叠的巾帕上,道:“主上,此事蹊跷,我派人细查。”
“不用。我不想听到外面再出现不实传言,尤其是牵扯到霓缕阁。”
床榻上的人沉吟翻身,苏五经视线不自觉一飘,见床幔内伸出只白玉手腕,不自觉目测床榻到绒毯边的距离。
“如何?是不是很漂亮?”上方的人忽然温柔软声。
近卫半跪在地,上方的人将手里信笺搁在桌案中间,注明出处的信封一压,轻慢道:“殿君昨夜协助近卫捉拿刺客,一夜无眠。”
一夜、无眠!领命出门的近卫暗骂自己罗刹迷窍,付池风……实惨。
苏如召日日提他娘,付池风梦了半夜的邵应人,两人面对面不开口,不管付池风怎么问,她不回答,最后付池风该说的全说了,他不是邵池本生本尊,邵应人不该找他啊,他转身闭眼不再面对她。炔翎台没人了,邵应人只能找邵池本生,付池风再次面对她,萦绕心间久久不忘的问题脱口而出:“姐姐,邵池本生是你的亲人吗?你对他什么态度?”
就当付池风替邵池本生了了执念,他当时自己迷糊,人影重重,刀剑晃晃,耳边重复着递叠的高喊:“没有邵池本生,没有邵池本生!没有!!”
邵应人面无表情,英气压得魇境乾坤清正,她眸中韧利,伸手抚摸付池风脸颊,付池风再次看到醉花楼火光明灭之际的眼神,一下子让他看明心迹。
能不能不要走明明爱你证明爱你的方式就是假装不爱先杀你的剧情?付池风怎么做人!
“邵池本生是炔翎台的人,回到炔翎台,回去。”
魇境大亮,脖间忽凉,付池风抓住邵应人那只真实的手,手臂温热,抬眼映上男子端庄妍容。
“夫人在夫君的榻上想跟何人动手动脚?”
“搭子,主上不是亲眼看见了。”付池风攥着男子手腕,想了想,还是攥着安全。
那枕侧的生猛男子肩背皆是晨间日色,温温柔柔,颈后青丝踱着光,清清亮亮,他支额的手掌抚向付池风发顶,整个身体压着被面一边,屈膝碰付池风的腿,道:“我待会儿要去见蓝因。”
付池风松了手,淡淡提醒:“顺便带一提馃饷楼的绿豆糕,当作我跟兄弟们连夜捉拿刺客的赏赐。”
“醒了,不满意?”
“不满,失望,近卫们以为主上能赏我个名分。”
“吆,夫君上回接夫人回家,百来十个死士/火/弩/送亲。夫人嫌名分不够烫,还是嫌夫君不值价[嫁]。”苏如召指腹抚上付池风额面揣摩。
咸鱼干付池风躺得四肢僵硬发麻,他拍榻板起身,不及苏如召生猛,唇再次覆上他额面,气息轻轻一点。
曹操,曹操,他额面有魔法吗?
木窗光鲜,隐隐枝梢落下一眼熟的鸟儿,付池风恨恨朝苏如召耳尖咬牙,含糊道:“吃里扒外的孽畜!”
背后手臂猛地将他搂的极紧,不再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