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盖如他》再暖

34、主上的合作伙伴开宴了？我误入……

　　“殿君今日衣裳好看，簪子也好看。”
　　小子眼里出芙蓉，风光日色大方倾授，付池风毫无表情管理地侧首满足颤笑，他确定此刻秦灿真心实意夸的是自己的审美，看得秦灿羞赧不知所措地眨了眨圆眸。
　　肩膀结结实实搭上两只踮脚的手，付池风悚然惊慌转身，正合背后人心意，闻察秋自觉远离两小步，视线从发簪顺到靴子再看付池风，心道是不能惹但能惹眼的男人，她昂首问秦灿：“你什么意思，夸我就是人好看，我穿得不好看吗？”
　　“你也知道我是夸你，就得了。”秦灿圆眸蹙眉，丝毫不懂安抚。
　　付池风惶恐如惊鸟，慌忙调停解释：“上回秋风宴我穿着失礼，惹诸位大人误会吵了几架。今日不敢大意，闻大小姐看如何？”
　　他小小紧张，付池风原身在话剧社扮过皇帝，同台演出的女生夸他像／禁／欲／小说男主。
　　皇帝哪个不左拥右抱，真能空置后宫三千室？
　　付池风没想过，想不到他这一穿，两级反转，自己没左拥右抱，想抱他的趋之若鹜。他扇开那些鹜，看向闻察秋。
　　“可。”闻察秋竖起大拇指，旁边已经想好如何替她挽回的秦灿朝她的眼光竖了大拇指，她近前盯着付池风问：“殿君的扇骨发簪哪买的？我也扇一个。”
　　“我再问问。”付池风淡淡答复。
　　苏如召拔了他的簪，冠冕堂皇地补了一根，三日内虞厚、齐邈先后提醒他九回“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要戴。晨起苏如召在他耳际挑衅威胁：“你要是再丢了，我再赏你一根，赏哪根你自己选。”
　　曹操曹操曹操……这时候不应该说到就到吗！门外一排近卫不想入内遭受心灵重创，只当自己石僵。
　　付池风到衾府小半年，宫门首次广开，门第显赫，一些着厚重氅衣的子弟入了庭中，付池风扫过没有扎眼的对象。细看披了件薄衫活蹦乱跳的少年，付池风感叹候鸟、猛禽特征显著。
　　花木萧条扶枝，鸟雀炸起脖间雍簇的羽鼓噪，齐邈带着下人高声喊道：“主上让公子小姐们到堂上见一见，听一听，提早为有朝入世效力衾府做做准备。”
　　秦灿拉人的手一空，回眸发觉付池风离自己越走越远，不解反问：“你带殿君去哪儿？”
　　“听堂见人。”闻察秋挎上付池风胳膊，光明正大回答：“你们男客事多，到女眷这边先掌掌眼，再挑事就是你们眼光不行。”
　　衾府将尤蓝因这场大宴看得庄重，诸部官首齐聚一堂。男客女客分别安置在厅堂两侧三步阶下面一层，男客们距离厅堂一居室宽，厅堂内的人能直观宾客举止，女客们则宽距两室，还有重重帘幔相隔，付池风乐得藏身其中，远离官首们的眼。
　　女眷之所除了近卫，就是端茶倒水的下人，付池风停步幔帐外，跟候在一侧的下人垂首站定。
　　一根手指猝不及防挑向付池风下颌，付池风惊骇一抬，不肯罢休的两根手指趁势要捏他下颌骨。
　　“姚姑娘，里面请。”旁观近卫惊得握住佩刀忙道。
　　胡弹看到付池风站到对面，他眉心就跳了跳，一面佩服苏五经神机妙算，思虑周全，提前安排自己拦住付池风乱爬墙，任务一下子艰巨。
　　女子面容姝丽大气，没看近卫，举止尽显露出轻蔑。
　　里间的人顿了声，闻察秋掀帘冷着明眸质问：“姚才姿，你动手做什么？”
　　“我看他气质出众，日后想带回家。”姚才姿自顾自回答，手指距离付池风脖颈线堪堪近了。
　　公开点人！风气这么日下吗？！付池风心中小人愤道：先让苏如召办了她爹。
　　闻察秋将人生拉硬拽到近卫一侧，两个女子面对面：“他不是你想日后就能日后，他有人。”
　　姚才姿像沙场点兵的将军，手指点过下人、近卫、众女眷，忽差几厘点到闻察秋鼻尖，轻慢地摇了摇：“人在哪儿？他是闻大小姐的人？”
　　闻察秋眸光飘忽，踱向堂上跟尤蓝因同坐端庄得体的苏如召，不合时宜等于砸尤蓝因的场面，她神情尴尬。
　　“下官付池风，是宫中殿内人。”
　　片刻，幔内女眷窸窸窣窣，纷纷侧目极力想看清男子面容。付池风正站在垂幔后面施礼，魁梧近卫坚持“请”的姿势像个结实盾牌将人形挡得完全，入目是一片日光匀晕的轮廓。
　　“殿君面相担得起鼎鼎大名，失礼了。尤首席今日大宴，昭告天下，主上身边的位置只有她能坐。殿君感想如何？”
　　——别再问他感想了，他怎么想没有参考价值。
　　——苏如召尤蓝因是官配，付池风记住了。
　　姚才姿手指被自报家门的付池风拉过去，跟着姚才姿动作的闻察秋抓住她手腕解释：“殿君是秦灿兄长，便是我的兄长，自然是我们家的人。”
　　*****
　　室中偏角不知名女客醒神，出言就冲撞了众人眼尖：“闻大小姐胸襟海量，还没过门坚信秦公子为人，愿意跟炔翎台少主共侍一夫，以兄妹相称。”
　　付池风蹙眉，面露深恶痛绝的恶心，毒舌到这份上他也不能忍。姝丽大气的女子眼尖就瞥见他神色一瞬的转变。
　　“皆是官家女子，嘴里吐出的东西怎么能不堪下流？”闻察秋圆眸怒瞠。
　　兀自打哈欠的女客靠着美人椅扶手，眉眼极尽散漫慵懒，单腿横在座面另条腿上，像是翘得过猛的二郎腿，两手分别压着脚腕膝盖，挺背直立，快言快语：“嘴长在我身上，吐什么是我的事情。我久居边远，都听过秦公子跟陆郎。”
　　场面人听得敞亮，重点悄然转嫁到陆郎身上，付池风信了陆行倾是主角。
　　“你敢不敢过来，细讲我听。”闻察秋道。
　　女客拾了一把糖三步跳两步近前，挑着笑眼晃着脑袋比着说书先生的款儿回她：“我细讲你细听，秦灿秦公子跟陆郎陆行倾情书几本，情意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的杀伤力不比“人尽可夫”委婉。
　　枝间鸟雀气急舌如弹簧，垂幔一时间懵神，看不清众女子面容，只看见手指尖泛红颤抖。
　　“你怎么能打人？”女客面上的笑仍停留在不拘一格的眉眼间，颤声质问。
　　闻察秋淡淡道：“手长在我身上，打什么是我的事情。”
　　“察秋，你打人用的是我的手。”姚才姿无奈惨笑。
　　闻察秋继续淡淡道：“用我的手打人疼，你的手闲着挑这个挑那个，不如打人痛快。”
　　又是一记猝不及防的惊响，姚才姿手背反向朝女客另半面笑脸打得手骨发麻。
　　刹那的沉寂无声，女客也是暴烈脾气，本就凌厉的面容一下揭了封印剑拔弩张，撸了长袖张着手臂就要掐闻察秋脖子：“我让着你，你当我怕你。”
　　姚才姿慌忙从中调停，她离得近，手还被闻察秋死攥着不知道打了哪一个，完全不受自己意志掌控。
　　近卫下人一众男子惊惶无措，不方便出手，胡弹探首喊幔内女眷：“夫人小姐们，赶紧帮忙劝一劝。”
　　须臾，女眷们拉大了场面，趁乱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日光此起跳彼飞溅，无处落脚，垂幔不敢声张。
　　闻察秋替自己动手？不值啊！付池风心中小人如坠地钟鸣跳脚，抬脚就要冲进去拉偏架，面前冷不防闯入盛大光亮，冒出一“鸊䴘”身影，他见人就急吼：“你心尖人跟人打群架，你不快去护着！”
　　秦灿不急，镇定先安抚他：“我们衾府的女子不打群架，自行处理争端。男子不宜掺和，看着就好。”
　　适时齐邈慌慌张张念念有词赶过来，他就看了眼付池风，付池风就知道他问候自己上下五千年个“曹操”。
　　秦灿转身拦住齐邈，示意婢女过去道：“我们男子不能拉架，让她们打出胜负，分个高低，提早为入世效力衾府做做准备。”
　　地面倾斜的人影慢步靠近，见机拦腰抱住付池风远离众人，惊得心颤魂抖的付池风手臂横劈背后，拦他腰的手臂一松一紧，正面对着传闻到边远的“陆郎”，不同往日强悍，眉眼莞尔似在询问在恳求，被陆行倾揽着的付池风脚尖离地贴着陆行倾膝盖，手指自然先摸到陆行倾背后伤口，药气萦鼻。
　　垂幔腼腆浮霞红，抬手披向付池风，伸脚绊倒他们背后混乱的视线。
　　苏如召眼尖堪堪掠过男客，一时没找到人。半盏茶不到，他瞳孔忽亮，少年就像一鸊䴘快步掠过厅堂下面的过道，日色紧追追不上少年脚跟。
　　诸部官首闻声看过去，因相距两室远，垂着重重帘幔，只能听得一些喧闹，不知后面人影大动干戈。
　　堂上的人目不转睛锁着下楼的两人，眼前身形猛地一顿，付池风回眸仰面对上他的视线，盈满日光，期待，等着回响，然后负气一般，付池风被陆行倾拦腰提过横栏，花木一掀，浮光摇枝，两人执手出了宫门。
　　身侧忽地覆上来只手，提醒道：“如召，我们商量好了，我不让他难堪，你也不能让我难看。”
　　苏如召启唇慢笑，抬手在尤蓝因手背让她安心地点了点。

作者有话说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吕氏春秋·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