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朝阳》全是妖怪

17、除夕

　　“夏炀，你不要再送我回家了。”

　　天气越来越冷，临近新年只有半个月，然而高三的学生们还在上课，夏炀一如既往的每天跟在林遥的身后送她回家。

　　这天雪下的很大，路上的积雪已经累成厚厚的雪毯，一步就是一个脚印，林遥的半边脸都缩在围巾里面，她双手塞在口袋里，只露出两只眼睛。

　　夏炀的右脚正落在林遥踩过的脚印上，他茫然的抬起头，眼里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不要？”

　　“太冷了…”

　　夏炀张口就道：“我不冷…”

　　林遥与此同时说道：“我会习惯的。”

　　夏炀怔住，一时不明白林遥话里的意思。

　　“夏炀，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很喜欢我？”

　　夏炀沉默不语，他根本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里。

　　林遥又问：“你想去哪？”

　　夏炀又没明白林遥的问题，林遥抬起头，雪花飘进了她的眼里，她眨了眨眼睛，伸长了脖子，与此同时寒冷也趁机溜进了她的脖子里，林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想去西南，法学。”

　　只是一瞬间的迷茫，夏炀瞬间明白了林遥的意思。

　　今天老余在班会上有问大家的目标，大多数人都说了自己理想的大学和想去的地方，虽然也有小部分人没有透露，不过也有私下说的，只有零星几个没有说，其中就有林遥。

　　林遥是他的同桌，他转头就有问，可是林遥没有回答，即使事后他们有和李烁他们聚在一起讨论，也只有林遥没说。

　　其实他说的也不太清晰，只有一个大概，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没有很想去的地方，可是现在他却有了目标。

　　“我也去！”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夏炀脱口而出。

　　“很远的。”

　　什么？

　　“它离这里很远的，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才能到。”

　　林遥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很多时候，其实夏炀都不太明白林遥在想什么，大多数他都要去猜一猜，总觉得其中有另一层意思。

　　“我想去很远的地方，不想再回来了。所以夏炀，你不要一直跟在我的身后。”

　　“我有点听不懂。”

　　夏炀边说便抬起左脚踩过另一只脚印，又向前几步，他走过林遥走过的脚印来到林遥的对面：“其实你想去哪都行，只要和我说一下，我都会跟上你的。”

　　“……”

　　林遥皱起眉头，很少有些烦躁：“你不是没有听懂。”

　　夏炀笑容不减：“我只是在说我想做的。”

　　在林遥的面前，夏炀很少有不笑的时候。

　　林遥又眯起了眼睛，自从她说过她喜欢他的笑容后，夏炀就一直在对她笑。

　　林遥字字斟酌，围在脖子上的围巾从肩膀上滑落：“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夏炀重新围好：“今天跟不上我才会后悔。”

　　林遥重新缩回脖子，她又忍不住抬起头，现在突然觉得有点冷了：“天上在掉馅饼呢。”

　　夏炀也随之抬头，眼里有疑惑：“这不是下雪吗？”

　　林遥勾了勾嘴角，藏在围巾里笑容夏炀看不到，语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很轻的那种：“你喜欢我啊…”

　　你会喜欢我，就像是天下会掉馅饼的奖励呢。

　　“我喜欢你啊。”

　　夏炀毫不避讳，雪花淋湿了两个人的睫毛，几乎是同时低头，又是同时转身，再是同时一前一后又一起迈向了前面的路。

　　还有三天就是新年，高三终于放假了，假期虽然只有十天，但也足以让人喜悦。

　　放假前一晚的晚自习被取消，杨飒提议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一玩，因为第二天他就要回老家，没想到先拒绝的人却是李烁。

　　李烁尴尬的笑了笑，他说自己得早点回家，不然他妈又要唠叨了。

　　何薇欲言又止，夏炀则在问林遥去不去，林遥没有说话，她摇了摇头，见状杨飒就说那下次再约吧。

　　“抱歉。”

　　等李烁和何薇一前一后走去，林遥对杨飒说了声道歉，她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他们没去成，不过杨飒却摇了摇头说了声谢谢。

　　因为在李烁第一个说不去的时候这个提议已经没有了意义，他们之中只要少了任何一个都是不完整的，即使是曾经从来没想过会和他们站在一起的林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五个人就成为了朋友。

　　“那我也先走了。”

　　说明清楚原因杨飒和他们道别，本来一开始只有杨飒有人接送，到后来李烁和何薇也开始有人接了，只有夏炀和林遥还是自己走回家。

　　其实夏炀也不是没人接送，夏至海好几次都说要接送，可是夏炀都拒绝了，因为他想送林遥回家。

　　除夕那天，夏炀去敲李烁家的门，开门的是李烁的妈妈。

　　李母叫张静玉，她认得夏炀，初中的时候夏炀和他儿子是一个班，在一次班会上见过，也贴在校园公告栏上，年纪第一，又是班长，很优秀的一个孩子，可惜不是她的儿子。

　　“阿姨好，我是夏炀，是李烁的同学，我想找李烁出去玩一会可以吗？”

　　“李烁他在房间看书呢，要不然你先进来坐一坐？”

　　“不用了，谢谢阿姨，我买了很多烟花，一个人玩没意思，能让李烁出来一会吗，我们很快就回来。”

　　张静玉下意识皱眉，嘴上没有立即答应，不过立马换上笑脸客气地招呼夏炀先进去，夏炀说了声谢谢没有进去，还在央求着张静玉把李烁放出来，最终还是李爸出面才让李烁有出去的机会。

　　“大过年的你还看书啊。”

　　见李烁出来，夏炀忍不住发出感叹。

　　李烁半低着头，一边走一边踢着路上的积雪：“鬼才想看书呢，还不是我妈逼的，跟看犯人一样，哪都不让我去，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让我看书！”

　　“可是你这次期末成绩不是回来了吗？”

　　“那又怎么样，反正就没见她满意过，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要是你不来救我，我都要被逼疯了。”

　　“阿姨管的这么严吗，怎么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有啥好说的，反正马上就快毕业了，到时候上大学终于可以搬出去了，她想说也说不到我了。”

　　“对了，你说你买了烟花，在哪呢？”

　　“在我家呢。”

　　“那你怎么不带来啊！”

　　“我一个人拿不下，你和我回去拿呗，反正又不远。”

　　“快点吧，不然玩不到一会我就要回去了。”

　　李烁心情不是很好，但是相比于被关在家里，出来的他心情有些起色。

　　夏炀家里就他一个人，李烁进去的时候还很奇怪，除夕夜怎么家里一个人都没。

　　夏炀抱着堆放在鞋架旁边的烟花递给李烁：“我爸他临时出差去了，就我一个，就算你不来问我，我也打算出去找你们玩。”

　　“你们？还有谁？”

　　“林遥…”

　　李烁差点就把手里的烟花直接扔地上了：“我就说你怎么会找我呢，你找林遥干嘛要拉上我去当电灯泡。”

　　蹲在地上的夏炀抬起头：“你等我把话说完再激动行不行。”

　　李烁恢复冷静，他到要听听夏炀能说出什么花来。

　　夏炀接着道：“还有何薇。”

　　李烁一愣：“何薇？”

　　“对啊，她家不就在这里吗，我也把她喊了。”

　　“……”

　　夏炀收拾好从地上站起来：“怎么不说话了？”

　　李烁语出惊人：“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喜欢何薇。”

　　这下换成夏炀愣在原地，李烁喜欢何薇？

　　“你喜欢何薇？！”

　　他怎么会知道啊！

　　李烁傻眼了，看夏炀的反应他是真不知道，他这算是自爆了吧。

　　“我…”

　　“什么时候的事，老实招来，还有谁知道，你小子藏的够深啊，居然一点也看出不来！”

　　一点也看不出来？

　　李烁不理解：“那杨飒怎么知道我喜欢何薇。”

　　“我怎么知道啊！”

　　李烁有些烦躁：“算了算了，你别说啊！靠，我居然自己说出来了，还以为你也看出来了呢，早知道我就…”

　　“早知道什么啊，你这也不是兄弟了吧，喜欢何薇干嘛不告诉我，我又不会往外说。”

　　“不信，你肯定会和林遥说。”

　　“你为什么这么想？”

　　“你不是喜欢林遥吗？肯定什么话都和她说。”

　　“没啊，我们…

　　他们其实很少说话的，准确来说很少说有关自己和周围的事情，一切他知道的事情都是林遥主动去说，他才知道。

　　“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快走吧，何薇还在等着我们呢。”

　　“我能不能不去啊。”

　　见李烁突然停在原地，夏炀一脸疑惑：“干嘛不去？”

　　“我…也没什么，就是…”

　　“你不是喜欢何薇吗，她在你还不去哦。”

　　“我喜欢又不代表人家也喜欢我，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我喜欢她。”

　　“……？”

　　瞧见夏炀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李烁妥协：“去去去，我去还不行嘛，但是你别给我说漏嘴了，也不许开我俩玩笑，我可不想让她知道我喜欢她。”

　　“为什么啊？怕做不了朋友？”

　　“差不多吧，反正我感觉现在这样挺好的啊，大家都是朋友，在一起玩也很开心这样就行了。”

　　夏炀摇摇头，还是不理解：“那你打算一直不说吗？毕业以后呢？要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也不说吗？”

　　“哎呀！别问了！我也不知道，反正现在不想说，一切还是等高考结束再说吧，我现在都快被我妈逼疯了，整天不是学习就是高考，那还有什么心思说喜欢。”

　　“好吧，我会帮你隐瞒的，林遥那边只要她不问我也不会主动提的，这个你尽管放心。”

　　夏炀和李烁边走边说，大概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了状元桥这里，一如当初的原地，这里聚集了许多放烟花的人，何薇早早地就在桥头等候。

　　见到夏炀他们，立马跑过去相迎：“你们终于来了！”

　　何薇来得其实不早，只是比约定时间早了五六分钟，之所以等了一个小时还是因为夏炀在李烁家磨蹭了好一会。

　　“李烁的妈妈管的太严了，除夕夜都让人学习看书，说半天才把人要出来。”

　　夏炀一边拿出手里的一半烟花给何薇一边解释，何薇张望了一下夏炀的背后有些疑惑：“林遥呢？”

　　夏炀示意他们先下去找个位置，他们来得有些晚了，很多放烟花的位置都被占据了：“林遥她晚点来，我们先下去看看还有没有地方可以放吧。”

　　“那里看起来人比较少，我们去那！”

　　眼尖的何薇立马找到了一个位置，她伸手指向桥下，夏炀率先挤进人群，何薇和李烁紧随其后，谁都想不到这除夕夜的人居然比元旦的人还多。

　　打头阵的夏炀有些气喘：“大家这个时候不都应该在家看春节联欢晚会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

　　李烁终于开口：“现在谁还看联欢晚会啊，越来越没意思了，我宁愿看动物世界也比看晚会强。”

　　何薇没有附和，她掏出打火机，小心点燃了手里的仙女棒，火星四射的烟花棒照亮了她的瞳孔，李烁凑过去伸出自己手里的火箭筒：“你这太没劲了，要玩就玩这个大的。”

　　说完李烁就忙着火箭筒来到了河边的栏杆处，大声地招呼着夏炀过来帮他点火，夏炀无奈照做，点完就跑走，而李烁扛着火箭筒，腰背笔直地站在原地，远处的夏炀看着李烁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忍不住乐了。

　　“你笑什么啊！”

　　回来的李烁看见夏炀还在笑，有点恼羞成怒，他才不承认自己当时有点怂了，本来是想拉着夏炀一起，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直接跑了。这玩意还是有冲击力的，他要是不把的紧一点还真有可能被带跑。

　　夏炀笑得直不起腰：“没事没事，你很勇敢李烁。”

　　“滚蛋！你那么厉害你上啊。”

　　“我没说你不厉害啊，别别别，我不笑了，我不去，我怂，我怕！”

　　见李烁直接拖着他，夏炀赶忙服软，转头就向何薇要个仙女棒：“我要这个没劲的，它比较适合我，何薇我俩一起玩，让李烁去放大炮吧，他最有劲了。”

　　“夏炀你去死！”

　　李烁丢下手里的烟花筒追着夏炀打，两个人直接在原地绕起了圈圈，何薇叹了一口气，默默的点燃手里的第二根仙女棒，这和她想象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别闹了，好多人看着呢。”

　　本来地方不大人又多，在人堆里追追打打的就容易惹来关注，夏炀赶忙及时止损：“我认输，李烁，不玩了，跑不动了。”

　　李烁一手抓着夏炀的衣领一手撑着膝盖喘气：“我也跑不动了，累死我了，我们不是来放烟花的吗，又不是来比赛跑步的。”

　　“还不是你要打我！”

　　“那不是你故意气我！”

　　“我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吗，总觉得你们怪怪的。”

　　“啥怪怪的？”

　　“你和何薇啊，怎么感觉你故意避着她似的。”

　　“有吗？我刚刚不还主动和她说话了。”

　　“是吗？”

　　“不是吗？”

　　“那是我想多了，走吧，既然没事咱回去吧，买了那么多的烟花还没放就已经累死了。”

　　“那还不是你的原因。”

　　“我的错我的错，反正现在也不晚，咱们回去放吧，现在几点了，林遥说九点来。”

　　李烁看了一眼手表：“九点半了。”

　　夏炀：“……”

　　李烁说完的下一秒，夏炀如同一阵飓风消失在了原地。

　　李烁：“……”

　　“夏炀人呢？”

　　何薇见李烁一个人回来疑惑地问道，李烁缓慢的摇摇头，然后道：“林遥。”

　　何薇立马领会，她低下头从手里抽出一根仙女棒：“玩不玩？”

　　本来李烁是要拒绝的：“这有什么好…”

　　“玩！”

　　谁知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因为他觉得何薇好像有点生气，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是就是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何薇将手里的打火机给李烁，李烁立马识趣地先给何薇点好，然后要给自己点的时候何薇的烟花凑过来了，李烁的烟花随即被引燃。

　　何薇先开口：“我叫你为什么不出来。”

　　李烁干巴巴回复：“我妈不让我出来。”

　　不等何薇接着问，李烁继续道：“她看我跟看犯人一样，要不是夏炀跑来我家找我，我也不一定能出的来…”

　　其实在夏炀叫他出来之前，有收到何薇的邀请，但是他拒绝了，怕被误会，李烁还想解释：“我没有故意…”

　　谁知何薇突然插话：“你累吗？”

　　李烁一愣，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烟花转瞬即逝，小小一根仙女棒在几句话只见燃烬，何薇又抽出一根，李烁识趣地拿起打火机，烟花又一次照亮了他们的瞳孔，何薇低头说道：“我妈也看着我，除了生病请假，其它时候都不让我单独出去，只有今天让我出来了。”

　　李烁哦了一声，表示他再听。

　　手上的烟花再次燃烬，何薇抬起头，稍许地停顿问道：“你…知道杨飒想去哪吗？”

　　“你们蹲在这里干嘛呢？！”

　　夏炀从背后拍了一下李烁，李烁一惊，抬头便看见夏炀和他背后的林遥。

　　“玩呢。”

　　李烁愣愣地伸出手里燃烬的黑色烟花棒，夏炀没忍住下意识又开了玩笑：“咋了，又有劲了。”

　　“你…”

　　趁着李烁爆炸的下一秒，夏炀立马躲到林遥身后：“何薇，林遥来了，咱们一起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