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朝阳》全是妖怪

18、午饭

　　这场除夕夜的烟花只放到了十一点，原因是何薇和李烁都要回去了。

　　地上还剩余着零零散散的一些烟花，夏炀收拾好装在袋子里，他让李烁和何薇先走，自己则要送林遥回去。

　　李烁立马阴阳怪气的咦了一下，说了句“重色亲友”，何薇整个人看起来兴致不高，说了句那我先走了就先行一步离开。

　　夏炀立马眼神让李烁跟上，李烁却转移视线装作没有看见。

　　见何薇走远，夏炀恨铁不成钢的踩了李烁一脚，他有点想不通李烁在干什么。

　　“你怎么不送人家。”

　　“我们又不顺路。”

　　“你…”

　　李烁直接打断，推着夏炀先走：“好了好了，你和林遥先走吧，别管我了。”

　　要不是林遥先开口说了句走吧，夏炀真的很想追问李烁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你没救了。”

　　临走前夏炀对李烁撂下这句话，李烁满不在乎的回怼说了句你也没救了，可是等所有人走光，李烁站在原地，原本脸上的笑容却转瞬消失。

　　真…没意思。

　　李烁看了一眼夏炀和林遥离去的方向，静默了几秒，刚转身，却看见站在他身后不远的何薇。

　　两个人互相对视，都不动。

　　“你怎么…还没走啊。”

　　李烁有些尴尬地打破沉默，何薇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她就这么看着李烁，背脊笔直，眼里却透露着一些委屈。

　　李烁很不自在：“哦，你是不是想问杨飒想去哪儿，他之前不是说想考交大吗，你不知道吗？”

　　“……”

　　沉默了半晌，何薇终于开口：“那你想去哪？”

　　李烁语塞：“我…不知道。”

　　说完，李烁就低下了头。

　　半天也只是说了句没有答案的话，何薇不想这么放弃，她仍旧想要一个答案，但是最终李烁也没能抬起头。

　　“南京，我想去南京…”

　　何薇最后一次抬起头，她的眼睛逐渐被雾气弥漫，有些话她要是不说会后悔的：“要是我们以…”

　　“南京挺好，我会和杨飒说的，他应该能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

　　何薇瞬间怔住，那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说的话和希望却被李烁的回答给泯灭。

　　“谢…谢…”

　　最后一个“谢”字几乎不可闻，何薇僵硬的扯起嘴角，然后迅速离去，徒留李烁站在原地，茫然自失。

　　大年初一，林遥刚从卧室出来，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林徐英在打理手上的花束，而在其身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的是一束快要谢掉的满天星。

　　林遥看了一眼妈妈手里新鲜的满天星，打了声招呼便去洗漱，等收拾完又去了厨房，昨晚林遥和妈妈包了一些饺子，太多了没有吃完便放进了冰箱。

　　厨房里很是干净，桌面也没有多余的水渍，林遥准备打开冰箱刚想把剩余的饺子给煮了，结果刚打开冰箱门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

　　林遥下意识地关上冰箱就要出去，然后刚走出门就发现她的妈妈已经打开了门，而门外站着的人却是夏炀。

　　见到夏炀的第一反应，林遥是茫然和震惊交错，她不明白为什么夏炀这个时间会出现在他家门口，明明她们约好的是下午两点，然而现在才上午九点。

　　“遥遥，你怎么站在原地不动，快让你的同学进家里坐一下啊。”

　　林遥还站在原地出神，妈妈林徐英的声音讲她拉回了现实，林遥慢半拍地迈出步伐，不过在夏炀即将踏进家门的下一秒林遥快速地将人拉到了外面并顺带将门关上。

　　“你怎么来了？”

　　林遥微微皱眉，右手背在身后抓着门把，以一种防备的姿态面对夏炀。

　　“我…家里没人，所以…”

　　“要不然我晚点再来，这个给你。”

　　夏炀快速放下手里买的礼品，他没有过多的犹豫，可是这时林遥的背后又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遥遥，你在外面吗，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关门，快把门打开，遥遥，快把门打开，你不要吓妈妈，快把门打开，遥遥…”

　　林遥死死地抓着门把手，感受到母亲从里面传来的力量和越发急促的声音，她突然就松开了手：“妈，我没事…”

　　林遥话还没说话，就被林徐英一把拉到背后往家里推，门很快被关上，夏炀还没走远，他回头看着突然被关上的房门，立在了原地。

　　屋里，林遥努力抓住母亲激动的身体，面容一贯冷静，皱拢在一起的眉头稍显严肃，语气小声且重复地安慰：“妈，我没事，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外面那个人是我的同学，不是什么坏人，他是我同桌…叫夏炀，我们约好下午出去玩的，只是没想到他会来这么早，妈，你别激动，我真的没事…”

　　林遥小心将母亲搀扶到沙发上，听到女儿的话林徐英混浊的眼睛逐渐恢复清明，意识到自己的误会吓走了女儿的朋友，清醒的林徐英内心感到十分愧疚：“对不起，遥遥，妈妈是不是做错了，把你朋友吓跑了，你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来，我…我…”

　　林徐英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因为着急扯到了茶几上的桌布，连着打倒了桌子上的花瓶，满天星掉在了地上，瓶子里的水立马浸透了桌布，林徐英顾不得收拾，想着赶快将女儿的朋友留住，可是林遥却在这个时候拉住了母亲的手：“妈，没事的，他…不会怪我的。”

　　是什么让她觉得夏炀不会怪自己？

　　什么话也没说，就将人关在门外，甚至没有解释，语气和表情都不好，她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是多么糟糕。

　　林徐英不放心道：“说不定人还没走远，我去…”

　　“我去外面看看吧。”

　　林遥将母亲带到厨房：“我饺子还没来得及煮呢，你帮我煮一下，我去外面看看，要是人还在的话我就邀请他来和我们一起吃午饭你看可以吗？”

　　“行行行，不过吃饺子怎么够，我再去冰箱看看，遥遥你快点出去看看，别一会你同学走远了就追不回了…”

　　林徐英赶忙打开冰箱看看家里还有什么食材，看着母亲迅速忙碌的身影，林遥微微松了一口气。

　　“快去啊，怎么还站在这里！”

　　林徐英从冰箱拿出菜来发现女儿还站在原地不动，赶忙催促，林遥立马站直朝外走去，来到门口的时候林遥浅浅犹豫了一下，随即转动门把打开了门。

　　放眼望去，外面早就没有夏炀的身影，突然想起了冰箱里的鸡蛋没有了，还有一些蔬菜，反正出来都出来了，她准确去附近的超市买点东西，顺手关上门看到了夏炀留在地上的礼盒，是一些水果和牛奶。

　　林遥想了想还是将东西拿进了家这才把门关上，一路上都没什么人，附近的一些商店和饭馆都关上了门。虽然不下雪了，但是比下雪的时候还要冷，出来有些急，围脖和手套都没有带，只能缩紧脖子将手插进口袋。

　　她不想有任何人能影响到自己，夏炀虽然是例外，但不能是绝对，夏炀可以是她路上遇到的好风景，她可以为此停留，但是她的步伐绝对不能偏离方向。

　　“去哪里？”

　　突然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遥下意识停住脚步，她没有回头，下一秒夏炀的笑容直接闯入她的眼里。

　　“是来找我的吗？”

　　“我一直跟着你呢，你居然一直没发现，外面这么冷你怎么什么都不带就出来了。”

　　说着夏炀摘下自己的围巾不由分说地给林遥带上：“这是我的，你可以一直带！”

　　“对了，下午我们什么时候去图书馆，不过有很大的可能图书馆不开门，要不然我们去书店，但是说不定也关门，不然我们去街上随便转转，可是现在好像都没啥好玩的…”

　　“去我家吧。”

　　“嗯？”

　　“你吃饭没？”

　　夏炀摇摇头，林遥又道：“去我家吃午饭吧，我现在要去超市买点菜，你要一起吗？”

　　夏炀立马点头，林遥重新向前走，脖子上多了一层围巾，真的暖和不少，她轻轻嗅了一下，忍不住又往里面缩了缩。

　　回去的路上夏炀拎着东西，林遥依旧双手插兜走在前面，回到家的时候林遥示意夏炀去敲门，夏炀虽然不理解还是照做，林徐英正在厨房忙活，听到声音赶忙跑出来，一打开门看到夏炀瞬间笑容爬到了脸上：“快快快，快进来坐。”

　　“遥遥，你怎么能让你同学拿东西呢。”

　　林徐英赶忙将夏炀手里的菜拿走，刚好看见林遥拿回屋的礼品，于是林遥解释：“我看他放在门口就直接拿进来了。”

　　下一秒夏炀就已经猜到林徐英会说什么：“阿姨，我叫夏炀，是林遥的同桌，这些是我在家里拿的，没有花钱的。”

　　“我知道我知道，遥遥的同学，小炀是吧，快去沙发上坐着，阿姨已经在烧菜了，既然是同学用不着这么客气，都是孩子呢，一会就留在这里吃饭，要喝水吗，还是饮料，我去冰箱看看，遥遥，你去招呼一下你的同学，我锅里还有菜呢。”

　　问道菜糊味，林徐英又慌慌忙忙地跑进厨房，夏炀朝林遥爽朗一笑，林遥指了一下沙发，然后就进厨房帮她妈妈去了，然而没一会林遥又被赶了出来。

　　林遥端着一杯热水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夏炀，然后自然地坐在旁边打开电视机，随便调了几个频道都是在重播春节联欢晚会，林遥便放下了遥控器看了起来，顺手打开茶几上的零食盒，里面装了一些干果瓜子，林遥转头问夏炀吃不吃，夏炀摇摇头，林遥又从旁边的果盘拿起一个橘子，这次没问，直接丢到了夏炀怀里，随后林遥就直接坐在了地上，一边吃橘子一边看起了电视。

　　夏炀的视线虽然在电视上，但是多少有点心不在焉，余光总是下意识地看向林遥。只要他稍微低头，就能看见林遥的右腿。

　　林遥在家虽然也是穿着长裤，但是脚上的拖鞋完全暴露了右脚的残缺，甚至林遥就这么坐在地上，伸出去的双腿丝毫不掩饰。

　　“你在看什么？”

　　夏炀看着出神，丝毫没有察觉林遥已经转过头来。听到声音的夏炀吓了一跳，“噌”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我…我去看看阿姨要不要帮忙。”

　　见夏炀逃走，林遥收回视线，看向自己露在外面的右脚，虽然有袜子遮挡，但是可以看出不正常。她知道夏炀在看什么，问一下只是想看看夏炀的反应。

　　还是很激动，她和夏炀说过许多次不用太在意她的右脚，可是依旧没有用，或许是虚荣心作祟，心中莫名有点愉悦，这种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小心，有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林遥重新收回右脚，倒不是自卑，也不是羞愧，只是这个姿势坐久了有点累，没一会厨房传来的笑声让林遥微微探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夏炀已经能和妈妈有说有笑，声音不是很大，却足够盖过了电视机的声音让她好几次忍不住侧目。

　　半个小时后，林徐英喊林遥吃饭，林遥起身关掉电视便来到饭桌，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六菜一汤，比昨晚的年夜饭还要丰盛。

　　“有点浪费了，我去盛饭。”

　　这些菜三个人根本吃不完，比昨晚的年夜饭都要丰盛，林遥看了一眼准备去厨房拿碗筷，夏炀见状连凳子都没捂热就要站起来：“阿姨，我去帮忙。”

　　看着两个孩子围在电饭煲前面，林徐英欲言又止，本来想着夏炀是客人，但是这孩子十分热情，刚刚在厨房就一直都在给他打下手，怎么说都不离开，此刻桌子上冒着白气的饭菜不停的往上翻涌，透过厨房玻璃门看着女儿不同以往有些明媚的侧脸，林徐英的眼睛莫名的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