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朝阳》全是妖怪

16、看海

　　李烁元旦放假回来后被余开呈叫到了办公室，原因是前两天的逃课。

　　当晚就他们五个人没有上晚自习，被喊办公室的人只有李烁。虽然回来后李烁表面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是只有何薇和杨飒察觉到了不对劲。

　　第一节课下课何薇路过李烁的座位，李烁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像是在睡觉，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短暂的停留没有说话。

　　上午很快过去，中午放学的时候何薇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找李烁，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去问，以至于人都走远了还站在原地纠结。不过还好有杨飒在，杨飒不仅察觉到了李烁，也注意到了何薇。

　　杨飒主动去找何薇，说他晚上放学的时候会找李烁谈一谈，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夏炀也走了过来，杨飒抬头，从后门口发现刚刚离开的林遥的背影。

　　夏炀：“你们知道李烁发生什么事了吗？”

　　杨飒：“应该是我们前天晚上的逃课。”

　　何薇：“可是我们不都去了吗？”

　　夏炀：“对啊，除了你和林遥，我、李烁还有杨飒都没请假，那老余也不应该单找李烁啊。”

　　杨飒：“李烁这个月底的模拟考成绩又下降了，然后又加上我们逃课，照老余的脾气肯定会把李烁叫办公室的。不过李烁的成绩确实总是忽上忽下，以前也总被老余叫过去，不用太担心，先让李烁自己冷静一会，我们晚上再问问。”

　　何薇：“可是我总觉得李烁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夏炀：“不一样？”

　　杨飒：“哪里不一样？”

　　何薇摇摇头，不是很确定：“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他好像没有表面表现的那么开心…”

　　杨飒：“……”

　　夏炀一脸迷茫：“有吗？我怎么感觉他和之前都一样啊？”

　　何薇抬眼：“那你有觉得林遥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夏炀沉默随即想了一下：“…都很好。”

　　何薇：“……”

　　“我也只是感觉，你们不要太把我的话当真，不过李烁那边我们真的不管吗？他刚刚一个人走了都没和我们打招呼…”

　　杨飒主动站出来：“我去，你们就不要再问了，只要一个人问就行。”

　　何薇立即道：“那你什么时候去问？”

　　杨飒：“晚上吧，到时候我去问问，现在先回去吧，总是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办法。”

　　夏炀：“需要帮助和我们说。”

　　杨飒：“没问题。”

　　就这样三个人达成约定，晚上晚自习放学铃声响起的刹那何薇和夏炀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杨飒那边，却没想到李烁会主动来找他们。

　　“磨蹭什么呢，快走啊！”

　　李烁背着书包，一脸着急的催着夏炀离开，夏炀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这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本以为李烁会向中午一样自己离开，怎么就立马回归状态了呢？

　　“我…”

　　不仅如此，夏炀一脸为难，他还要送林遥回家呢，那边林遥已经快收拾好东西要走了，班上人还在，他又不能直接拒绝。

　　“李烁，夏炀有别的事情，你和我一起走吧。”

　　夏炀朝杨飒投去感谢的目光，随即立马附和：“对，我还有点事，你们一起走。”

　　说完夏炀迅速收拾，拎起书包赶忙追了出去。

　　重色轻友！

　　李烁在心里骂了一声，随即一脸抱怨：“你不是有人接吗，我怎么和你一起走？”

　　“今天没有，我自己回去，咱们刚好顺路一起走吧。”

　　这时候杨飒已经收拾好书包走了过来，两个人就这么一起出了教室。

　　“夏炀这家伙简直太不像话了，能什么有事啊，都是借口，一天到晚的围着林遥后面也不嫌累哦。”

　　“不过看情况他们两个应该在一起了吧，但是夏炀也没正面说过，不过这样大差不差了。”

　　“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说不定高考过后他们两个还上同一所大学呢，看来夏炀以后是离不开…”

　　“李烁，不要总说夏炀，你自己呢？”

　　“什么？”

　　被打断的李烁满脸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过以后吗？”

　　“啊？”

　　“高考，大学，以后，你有想过吗？”

　　“没想过。”

　　“我也没想过，也没有太高的目标，只要尽力就好…”

　　杨飒想了想又道：“其实你不要太把老余的话放在心里，只要自己觉得对的就行。”

　　李烁突然道：“那逃课对的吗？”

　　杨飒答非所问：“那天晚上我们玩的都很开心，感觉好久都没有那么放松过。”

　　李烁眼神暗淡下来：“我也是…”

　　杨飒这时候提议：“毕业后我们一起去看大海吧。”

　　夏炀：“这个主意不错。”

　　何薇：“我也想去！”

　　夏炀和何薇两个人从背后出现把李烁吓了一跳，夏炀伸手一把拦住李烁的肩膀：“我还没去过大海呢，到时候我们一起。”

　　李烁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头：“你们从哪出来的？”

　　夏炀板正李烁脑袋：“这不重要，现在我们约好了，到时候高考完一起去。”

　　李烁有点烦躁，想要挣脱夏炀的束缚：“你不是有事吗，怎么现在又来了！”

　　夏炀理所当然：“是有事啊，送你到校门口我就走了。”

　　李烁下意识问道：“去哪？”

　　夏炀悄悄说道：“送林遥回家。”

　　李烁：“……那你还是直接走吧。”

　　夏炀笑道，十分直接：“那不行，我还是有点担心你，像杨飒说的一样，你不要因为老余的话多想，虽然他的话有些不是没有道理，但也不是绝对的，就像他一直把学习成绩挂在嘴边，可是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比学习和成绩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老师也好，爸妈也罢，他们以自己的经验把认为正确的东西加在我们身上，但事实却是我们不是他们，他们是对的，却不是适合的。李烁，其实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种东西可以衡量我们的价值，我们都还小，以后是什么样子是由我们自己做主而不是他们说的算的！”

　　李烁的瞳孔在闪烁，像夜空里不太明亮却依旧努力发光的星星，他低着头，眼睛有点湿润，夏炀这时候松开手，拍了拍李烁的肩膀，语气十分急促：“别装作无所谓，那是最笨的做法，不和你说了，我去找林遥了，李烁，记得我们的约定，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海啊！”

　　夏炀立马向校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挥挥手，人影很快就消失不见，杨飒和何薇陪同李烁站在原地，何薇欲言又止，她想去安慰一下李烁，可是都快一天了，半句话也没说出来。

　　何薇抬头，求救似地看着杨飒，杨飒也有些没办法，他能做的该说的都交代了，看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李烁，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李烁，其实…”

　　“你们真的是太烦了！”

　　杨飒和何薇怔住，李烁猛地抬起头，眼里晃荡着星星：“有啥好担心的，我好着呢，不过是小小郁闷了一下，非得给我抖出来，丢脸死了。”

　　何薇很认真：“哪里丢脸了？”

　　杨飒和李烁立马侧目，何薇接着道：“你很好的李烁，其实每个人都比你自己想象的更好，但是这个只有别人可以看见，你不要觉得自己不够好，在我…我们大家心里，你真的很好。”

　　何薇说完杨飒立马说道：“我也这么认为，李烁，你真的…”

　　李烁一副受不了了的表情：“我就是没考好被老余说了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谁没有丧气的时候，我已经调整过来了，你们别在夸我了，我有点受不了了。你们别这么认真，弄得我都有点漆鸡皮疙瘩了。”

　　何薇不太放心：“你真的开心吗？”

　　李烁被问的一愣：“开心？我要是说开心你们现在应该也不会…”

　　何薇不知道怎么说：“我不是说这个，就是…反正你没事就好。”

　　李烁一脸懵逼：“我没事啊。”

　　深怕两个人再次强调，李烁都举起手来发誓：“我真没事，我好着呢，虽然刚开始是有点难过但是我已经整理好了，不然我也不会喊你们一起走的啊。”

　　“那就好，既然你已经没事那我就…先走了，我妈应该在门口等我，我就不和你说了。”

　　何薇道别，她跑了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见李烁呲着一口白牙朝她傻笑，她一直不安的心稍微静了下来。

　　算了，应该没有问题吧，何薇心里想。

　　“你怎么不走，你不也是有人接吗？”

　　何薇走后，李烁问杨飒，杨飒摇摇头又点点头，看着李烁一愣一愣的：“你怎么了？”

　　杨飒又摇摇头：“我没事，一起走吧，这不还有点距离吗？”

　　“你们怎么看出来我有问题的啊？”

　　李烁一脸郁闷地抓着脑袋，其实他知道自己有点问题，但自以为隐藏的够好却还是被发现了：“你中午一个人走了。”

　　“我以前不也有一个人走没打招呼的吗？”

　　“算了，不说了，反正现在我已经没事，你们就别瞎担心了。”

　　“老余到底和你说啥了？”

　　“他让我别影响了何薇学习，自己不上心就算了，别影响了人家。”

　　杨飒脚步一滞随即又跟上，李烁又十分不理解地说道：“我什么也没说啊，平常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为什么老余会知道我喜欢何薇，就因为那天晚上我们一起逃课了？可是何薇不是请假了吗！而且夏炀和林遥还有你都在，怎么就发现我了呢？”

　　李烁喜欢何薇，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老余他可是一抓一个准你忘了。”

　　“那他怎么不抓夏炀他们，他们两个可是人人皆知，而我…只是我喜欢而已，我又没告诉其他人…”

　　李烁后知后觉杨飒的反应：“你好像一点都不震惊，我刚刚说我喜欢…”

　　“我早看出来了。”

　　“草！”

　　李烁没忍住骂出了脏话，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你别和其他人说啊，现在我只告诉了你，夏炀你也别说！我可不想他打趣我！”

　　“好。”

　　杨飒又问：“不过高考毕业后，你会和何薇告白吗？”

　　李烁立马紧张：“不是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杨飒：“因为我觉得何薇也喜欢你，如果你告白的话成功的几率很高的。”

　　李烁陷入了沉默，何薇会喜欢他吗？

　　李烁想的头疼：“不聊这个了，一切都等高考结束完再说吧。”

　　杨飒嗯了一声，没再问，校门口两个人分开，李烁在路上游荡了一会才回家。

　　深灰色的实木门被推开，李烁还没抬起头，就感受到了从客厅沙发传来的不悦气息。

　　“十一点零八分，四十五放学，十分钟的路程为什么迟了七分钟。”

　　李母窒息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李烁仍旧不想抬头，在门口换下鞋子，低着头回答：“收拾东西慢了点…”

　　“慢了点？还有多少天就高考了你知道吗？”

　　“……”

　　“能不能抓紧点？我要说多少次你才能听进心里，你说我天天这么还不睡觉图什么，你以为我为的谁，不就是为了看着你让你抓紧学习考个好大学将来有出息吗，你到好，现在不仅不好好学习，连谎话都是张口就来，这么多年我简直就白养你了！”

　　李母的声音惊扰了卧室的李成海，他赶忙从屋内走出来想把妻子拉进屋里：“别吵了，都这么晚了不怕被人投诉啊，小烁你赶紧回屋去学习，别把你妈的话放在心上，只要尽力就好，别给自己太多…”

　　“我怎么了？什么叫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起早贪黑是为了谁，让你儿子吃好喝好，给他创造一个好的环境，现在倒好，学习学习上不去比不上人家，现在都学会逃课撒谎了你还不管！李烁，你给我站住！今晚你要是不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就别睡觉了！”

　　李烁的脚步停在放门口，他没有转身，虽然客厅在这一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不过李母尖锐的音仿佛依旧在耳膜边回荡。

　　李烁握紧门把的手在颤抖，他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张了张嘴想在一瞬间将心里的怨气全部倒灌出去，可是最终还是放开了门把的手。

　　他低着头，声音很平淡：“下次不会了。”

　　李母仍旧不愿放过，在她看来李烁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虽然成绩不理想，但最起码对他言听计从，就别说撒谎逃课了，这完全就触犯了她的底线：“从明天开始，上下课我都会送你，不要给我浪费时间，你现在的一分一秒都很珍贵，周日也别想着在出门，这次期末考试要是再没有点起色，咱们全家都别回去过年了，让人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