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碰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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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忍个屁！水轻尘是这样的性格，别人惹他尚且能忍，可要有人对麦麦不好，那是一分一秒也忍不得的。当场一定爆发，而且激烈。
这不，那天他们进了山。对了，一起进山的还有秦司。
去丁家湾，要翻过秦司家那道山梁。他们在爬上山梁往秦司家院子望时，正好看到秦司在院里翻晒茶叶，于是喊他。秦司跑上山梁得知原由后，跟秦瞎子打了声招呼就跟着一起进了山。
麦麦背了两把顶好的叶子烟，一小袋花生，还有一袋干鱼。那鱼是江云海前两天打的，挑的最大、肉质最好的。另外，还得了香秀的嘱咐，到了舅舅家要了一小坛下雪那年酿的高粱酒，一起背着去。丁四玉见这次大人没来，又见东西不少，拧拧背篓有些沉，道：“我给你背去。”
“不行！等下师父会觉得我心不诚，更不会收我了。你看，哥哥他们要帮我背，我都没让呢！这一次，我肯定要自己来的。”麦麦护着背篓，不让舅舅背。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山外面的孩子个个都金贵，每年来家，他都把江家姐弟当祖宗供着，生怕磕了碰了病了，孩子们也都羡慕麦麦长得好、性格好、人斯文，衣着总是干干净净，山外人的优越会让他们自惭形秽，故而全都捧着，说话客气得很。
因而那表姐丁晓燕和丁晓蓉过来问：“山里路爬坡上坎的不好走，老道士前面那家还有一条恶狗凶得很，经常没拴，我带你们去？东西我们一人拿点，快到她家再放你背篼头？”
“大姐二姐谢谢你们，但是不用了。拜师岂能投机取巧？你们也不用跟我们去，告诉我们怎么走就行了，本来师父就不高兴，人多了反而不好。”麦麦指指江雨天三个，道：“再说了，还有哥哥他们陪我。那狗不怕，我们一人拿根竹杆防着就行了。麻烦你给我们找两根竹杆来？”
于是，丁晓燕给他们找来两根竹杆，宰成两段给他们一人一段，拿着便出发了。
他们按舅舅说的路线走：沿着大公路走见到一个糖房右转，再往前走十分钟左右有户人家，背后是斑竹林，院坝里放着手扶拖拉机，从他院坝底下穿过去不多远会见到一条小溪，沿着小溪往下走十分钟有个小石板桥，过去爬坡到梁上往下看，那湾里也有一片斑竹林，林边路口那户人家的狗很恶，千万要注意。再沿着小路下去，老道士的家就在那林子里了。
他们好不容易爬上山梁，快走到斑竹林时，突然听到恶狗狂吠，抬头一看，果然没拴。那狗似没毛一样的，光披着一张黑色的皮，又瘦又嘴尖，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狗。光皮狗在院坝边上冲他们叫得很凶，主人明明在家却完全不管，把他们气得要死。只好让秦司走最前，麦麦跟其后，江雨天和水轻尘拿着竹杆在后面防备。
还没走过，那光皮狗就跑出院坝要来追他们，吓得麦麦尖叫着就跑，秦司连忙拉她。江雨天和水轻尘如临大敌，边挥着竹杆边往后退。那狗左边跑一下，右边跑一下，十分狡猾，似乎非要上来咬一口不可，把江雨天和水轻尘扑得心里直发毛。
江雨天看秦司和麦麦完全进到林子里去了，才招呼水轻尘：“你先进去，我断后。”
水轻尘看看麦麦他们的背影，又看看那边在地里周旋的狗，退到路上往林子里跑。那狗见他跑，抬腿就要追，江雨天一杆子打过去打到那狗腿上，那狗吃痛往后跑开。江雨天趁机往后退了一段，站在林边上边退边拿着竹杆堵狗。
那狗见前面的人已跑远，江雨天也渐没于林中，呜呜几声，回去了。
等与麦麦他们会合，他说：“这狗太凶，一会儿回去，我们还是走另一边，宁愿多走些路，也不要被它咬一口。这够恶得很，万一搞不好咬到，估计会很惨。”
大家狠狠点头同意。
在竹林里走了几分钟，终于看到一个木板墙的瓦屋隐在竹林里，看外观大概建了有些年头，应该就是那老道士的家了。兄妹几个放缓了脚步，边走边观察。见那三间瓦屋虽然年生久远，檐下挂着豆角种子，窗上砍着两把镰刀，阶沿上放着黄南瓜、水桶、背篼、锄头、风车等，门板已经很旧，院坝也是土的，却给人一种一尘不染的感觉。
大概是听到外面脚步声，从屋里走出一个白发白髯的老者来张望。那老者胡子有点长，头发倒短，身着一身深灰色的长衫，脚上一双草鞋，颇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意思。他见是几个面生的孩子，以为路过的，便回身进屋。
麦麦赶紧背着背篓跑前，边跑边喊：“师父！你老人家等一下！”
江雨天忍住笑，同水轻尘他们追上去。
老道士听得喊，也不奇怪。毕竟有许多人见哪个女的都叫大姐，见哪个男的都是师傅。因而转头问：“你几个娃儿去哪儿？是不是找不到路了？”
麦麦背着东西跑到跟前：“师父，我们专门来找你的啊！”
老道士轻笑一声，心想，这女娃儿看着面生，怎么会来找我？是不是找错人家了？若说她没找错，是哪个远亲家的孩子天远地远来看他这个老不死的，那再怎么也不应该叫“师傅”。
再看那后面跟来的三小子，大的两个都大人高了却当着甩手掌柜，还让妹妹背东西走，太不地道了。因道：“你几个娃儿伙也太不日毛了，这么重的东西让妹妹个人背也好意思？”
没料几个男娃儿听了，光笑着，却不答。再看女娃儿，已经把背篼放到他阶沿上。回头来道：“师父，这是我给你带的好东西，安逸得很！你看哈？”
麦麦抓起背篼就要往屋头搬，江雨天他们赶紧帮忙抬。老道士见了连忙拦住，若是走错人家，这东西搬进去再搬出来大家都尴尬，忙道：“放到放到，先不忙搬。”
几孩子抬着背篼停下，却没有放下，等老道士示下。
老道士把几个人看了又看，还是没有一点眉目，问道：“你们哪家的？当真没跑错地方？遭狗撵了不？整得满头大汗的，管他跑错没跑错，先进来喝口茶歇哈嘛！”
“师父，我们没跑错，就是来找你的撒！你真是太好人了！”说着麦麦又要把东西往里送，几个又抬着东西跟着她要往里放。老道士赶紧按住在地上：“你个小姑娘儿，咋个就没跑错？你哪个？我哪个？搞清楚没得？就把东西朝我屋头搬，等下东西送给我了，你亲戚望光光？”
江雨天见有了空隙，这才插话：“爷爷，请问你是李秉权老先生嘛？”
老道士一听，惊讶了，李秉权正是他的大名。这说明孩子们还真没找错地方。可这称呼，一会儿师傅一会儿爷爷又老先生的，几个意思？家头大人咋个教的？连个称呼都没说清楚？
江雨天见他神色，继续道：“我们是月亮湾江家村的，我爹叫江云河，这是我叔叔家的女儿……”话还没讲完，老道士听明白了。前几天来的那两口子，男的叫江云海，应该是一家人。再看那小姑娘，问：“原来想学二胡的就是你？”
“是嘞！师父！就是我哇！”麦麦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喜洋洋地看着老道士答。
原来她叫的是“师父”而不是“师傅”！因而摆手道：“啥子事就师父师父的乱喊哦！我都跟你妈老汉儿说过了，我不收女徒弟。硬是搞得安逸，哪儿有女娃儿学二胡的哦，没听说过。”
麦麦指指自己，道：“哪儿没得？这儿就是呀！师父，我很喜欢很喜欢二胡的！你就教我嘛！难道就是说，你忍心你一手技艺失传哇？师父，你放心，我保证好好儿学，不得给你丢人！”
“都说了不得行！你再不要叫师父了，我听到烦。你记到，这事不可能！万万不可能！”老道士有些烦躁，在他看来，让他教女娃儿拉二胡，就好比捡了女人内裤一样，又难堪又丢人又晦气，他是万万丢不起那个人的。
“咋个不可能嘛？！”麦麦问。
“你这个娃儿，讲不清楚。反正我不教，来来来，把东西背到起，回去回去！”他抓起背绳，要把背篓给麦麦背上赶人走。
“师父，拒绝人家嘛，也要讲个所以然出来撒！难道说我东西不够好，或是诚意不够，你说撒！有啥子要求尽管提嘛！我保证按你说的去做！还是说，你要我在这坝子头跪三天三夜才收我哇？”麦麦想起电视里的拜师情节，“可以！”
人说着就咚一声跪到了地上。哥儿仨一愣，也跟着跪下求道：“老先生，你就收麦麦为徒嘛，要跪多久我们一起，你还有啥子要求尽管提！”
“哎哟喂！你们这些娃儿硬是，在搞些啥子名堂嘛！跟你们讲，就是跪五天五夜也没得用。走，回去！不要再来了！”老道士撵客关门。
人跪在地上，老道士进了屋里，便没了动静。他们四个在院前，跪也不是，起也不是。水轻尘说：“要不先回去再想想其他办法？”
麦麦却说：“你们回去嘛，我就在这儿跪到师父答应我为止，这点恒心我还是有的！”
“……”哥儿仨傻了，心道：完蛋，真要演电视剧了。
可这毕竟不是古代，能行吗？
麦麦不起，水轻尘肯定不会走的，那秦司肯定也会陪到底。江雨天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命苦。一边跪着，一边思索着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那大热天里，又在山湾竹林中，太阳底下无风，更是闷热难当，汗往下滴。走了一路，连口水都没喝。又热又渴，眼见着麦麦越跪越蔫，不用三天三夜，再多跪一个钟，她肯定出问题。江雨天赶紧跟水轻尘递眼色。
水轻尘爬起来就往竹林里跑，没一会儿便用船粑叶装着山泉水来喂她：“来，先喝点水。”
麦麦喝了两口：“谢谢尘哥哥。”
水轻尘又回去给江雨天和秦司打了水来喝。那凉水下肚，确实好了很多。可那天上的太阳，像是要和他们对着干似的，越照越晒，把人皮肤都晒红了。
水轻尘又跑一趟，去那山湾里摘了把荷叶来，一人顶一个。
那道士在屋里悄悄看着，觉得好笑。
跪着还有人端茶送水，当真玩得新鲜。想着山外的孩子嘛，瞧那一身穿着，瞧那细皮嫩肉，除小的那个男娃儿，其他三个一看就是没干过活儿的。也就是耍耍小聪明，做做样子给他看。不多会儿吃不消了，知道夸下的大话做不成，自然就回去了。
因而安心得很，不再管他们，自顾自地回床上睡觉去了。
等他醒来，已是下午三点多。没想到开门一看，四个娃儿居然还在。三个虽然疲惫，膝盖下已垫了些干草却老实跪着，料也是先前打水那娃儿弄的。此刻他正蹲女娃儿身边劝她走。
麦麦听到开门声，见老道士出来又求：“师父，你就收我嘛！我真的是真心要学二胡的。”
老道士道：“管你真心嘛假意哦，反正我不收。”说着，拿起毛巾在院边的水管底下接了水来洗脸，洗完脸把毛巾晾回去，然后拿了木窗上的镰刀背了背篼就要出门。
麦麦急了，站起来就要追：“师父！你不要走……啊！”结果跪久了腿麻，差点扑到地上。水轻尘眼疾手快地接住他的心肝肝，而那老道士却头都没有回一下。
水轻尘来气了：“走就走，好鸡儿稀奇！我看他呀根本就没得本事！啥子比电视里的还厉害百倍！说不定连你都拉不过所以才不敢收你为徒，大半截都埋土里的人了还不如一个小女娃儿拉得好，以后传出去他不得羞死仙人！这样窝囊的怂包蛋，你还稀罕他做啥子？！走走走，我们走！！！”
水轻尘这话一出，江雨天和麦麦暗暗叫苦心道完蛋，这下把老头儿得罪了，不拿扫把打他们才怪，至于拜师，估计得下辈子股胎了！
果然，那老道士气得不行，跑回来抄起门口的竹扫把就开打，吓得四个娃儿拔腿就跑，撵得鸡飞狗跳，哀叫不停！只那水轻尘口中还在骂：“看来我是说中你的心事了！老怂包！老怂包！”
江雨天又气又急，学不成二胡事小，等下把这九十多的老头儿气出个好歹来，那他们今天就当真是作孽了！于是边跑边用手打水轻尘：“死娃儿，你快点闭嘴！等下把老人家给气出病来！”
没想到水轻尘还不停嘴，还故意回头继续气追来的老道士：“气死他算球了！一大把年纪了，又没得啥子卵本事，活在世上浪费米！”
那老道士果然血压飙升，脸气得一阵红一阵白，秦司也赶紧劝道：“尘哥你快不要再说了，要是真把他气死了，我们的罪过就实在是太大了！”然后又回头道歉：“老人家你不要生气，我哥没有坏心思，他就是性子着急一点。”
既是这样，水轻尘也还没有停，口中道：“本来他自己就要死了，莫怪我们气他。真死了，哥儿几给组班子来送他一程！让他晓得晓得我们的厉害！就算他不教，我们也照样牛P！”
“哎哟喂！”江雨天真是服了，只好拉着麦麦快跑，期盼跑远了，那老道士追不上了，听不见了，事情也就算了了。没成想，那老道士听到这句，追着骂：“日你仙人板板，老子今天硬是遇到了你几个瘟神！毛都没长齐敢在老子面前吹！当真吹牛P不犯死罪，就凭你几个龟儿子？再过三十年也不是老子对手！”
水轻尘眼睛一亮，站住不跑了，叉着腰回头：“吹牛P你肯定比我们厉害，不要说再过三十年，再过五十年我们也不如你！你爱吹就躲在这山卡卡里头继续吹你的吧！我跟你讲，你可千万不要出山，出山小心笑掉别人大牙！！你赔不起！！！”
“站到！”老道士真的动怒了！
吓得江家两兄妹和秦司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等着他发话。水轻尘回头向江雨天递出一个得意的眼神，江雨天明白了。这小子使的激将法，要成了。于是，静静等着。
果然，老道士用扫把杵着地喘了一会儿气，说：“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还以为我老头儿当真是个只会吹牛P的，有种你几个明天把你们的家伙什带来，我们公公平平比一场！老子让你几个娃儿心服口服，免得你们出去乱说，败坏了老子一世的名声！不过……，就看你几个P娃儿敢不敢了。”
老头还怕他们不比。江雨天心中暗笑。
水轻尘像蛤一蟆一样张牙舞爪地道：“比就比！好稀奇！明天下午两点，还是这儿！就我们几个！不敢比的是乌龟王八蛋！就算把你那帮老东西一起找来，老子照样不得虚！！！最好把四邻都请过来，大家眼皮子底下作见证！”
“请就请，老子怕你老子就是猪！”老头儿道：“不来的是软蛋！！”
“哪个龟儿子才不来！！”
作者有话说第64章 碰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