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山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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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得早，没一会儿，菜和酒就出来了，上好菜，老板指着墙边的木甄子说：“米饭那边个儿打哈，碗筷在旁边柜柜头，自取。花生米和泡菜不收钱，是送的。”
“谢谢老板。”
大家齐声道谢，老板受宠若惊：“不客气不客气，要是有招呼不到位的地方，哥儿几个多体谅，有啥子就喊哈~”
众人应了，开动。水轻尘自然按住麦麦让她别动，他去给她打饭。江雨天早已习惯，有水轻尘在，麦麦一应事项他从来不用劳心。
饭菜酒钱加一起一共六块两毛钱，一个个吃得非常饱非常满足。走出饭馆去风雨桥的路上，见到有人卖李子，红红的很是漂亮，喊两毛一斤。连试吃都没有，他们就直接买了两斤。
提到风雨桥上，找了凳子坐下看风景。曹巍第一个抓了李子吃，结果一口咬下去眼睛鼻子眉毛嘴全皱成了一团，还耸着肩全身打了个抖。
秦司不信，伸手摸了一个吃，结果表情如出一辙。
“有这么酸吗？”江雨天不信。
曹巍被酸得不行，讲出一句粗话：“你自己告哈，纠鸡儿酸！”
“……”江雨天噎住，抬手作势要打他，提醒道：“麦麦在这儿呢！”
麦麦羞住赶紧走开，去看那桥廊上的字牌和画梁。
水轻尘也举起拳头作势要打，威胁道：“下次再管不住你舌头，小心我给你吃秤砣！”
“不讲了不讲了。”曹巍连连告饶。
桥上风景虽有些特色，但毕竟不大。看了不到十分钟，就倦了。水轻峰在边上四处张望，看到不远处山崖上似有佛像，叫眼神好的江雨天：“天儿哥，你看看那边崖上是什么？”
江雨天抬头一看，确是几尊红石佛像。
于是几个人又往那山崖上奔去。到了近前，方知那佛像处在高崖上，离地面有一段距离。于是仰着脖子瞻仰了一番，决定往山里走。
那山越走越荒凉，走了一个多钟，才算到了森林边缘。他们的目标是林中一道红石山崖陡壁的顶峰。在外围评估一阵，一人捡了根木棍子当手扙，寻了条道钻进去。走了十几分钟江雨天才想起：“咱们得留记号，不然迷路了可不好！”
“现在才说是不是晚了？”水轻尘手里拿着一把红绳，向江雨天晃了晃，又指了指一路树上绑的标记，道：“我二哥教我的法子，他们在穿山越岭时，常用这个方法。”
江雨天好奇：“你还背了什么？”
水轻尘：“你帮我背包，我就告诉你。”
江雨天回头就走：“你想得美！”
秦司跑过来：“尘哥，我帮你背，你放我背篼头！”
水轻尘掀开他，拉上麦麦一起往前走，对秦司道：“你不用给我背我也告诉你。我包里还有很长的绳子，打火机，雨衣，手电筒，指南针，一个不锈钢碗……”正说着，看到麦麦在拍蚊子，马上从包里拿了一盒清凉油出来，给她手上脚上脖子上全抹了，然后给自己也抹完扔给其他人：“你们也涂上，山里蚊子毒得很！”
不用他说，其他几个已经体会到了。曹巍手臂上已抓起了两个大包，叹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就背了干粮和水，真是猪脑子！”
水轻尘宽慰他：“不用这么自责，没我二哥提醒，我也想不到这些。”
“这个天气，眼睛仔细点，小心踩到蛇。”江雨天话刚一落，麦麦就跳起来，把一伙人吓得全跳起来，问：“哪儿？！哪儿？！”
结果一看，不过是落叶中的一段枯枝。
水轻尘想到麦麦是怕蛇的，于是把她放到江雨天和自己中间：“跟紧你哥，后面我看着。”
秦司虽小，但在山里走惯了，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于是走最前面。
大山里生态完全不同，地面落叶很厚，踩上去软软的，石上树上都长满了一层绿绿的青苔，偶尔有花香，多是栀子花。秦司识得不少野果，见了就采，往里铺了一层树叶的背篼里一丢，十分方便。曹巍的鞋子早给他拧了出来让他自己背包里。
开始曹巍还骂他小气，慢慢见他背篼里的东西多了，反而越来越兴奋，扬言要捡满一篼山货回月亮湾。现在背篼里有生果子，有坚果，有草药，有菌子。总之，凡秦司觉得有价值的，都不会错过。当然，除了这些，还有一把栀子花。当然，这是给麦麦采的。
沿路，有好走的路，也有难走的路。穿林，爬坡，溯溪……蛇看到十几条，鸟儿挺多，松鼠野鸡也不少，却并没有见到什么大兽，顶多是野猫儿。
如此又走了一个钟，来到红崖之下。
这里竟有一个大水潭子，潭水绿得发蓝却透澈，不算很深。抬头一望，一条细长的飞天瀑布从山崖上珠帘似地坠下来，一半的水花已飞成了水雾萦绕着水链，阳光照射之下，潭上竟成了一道彩虹，绝美非常。
人走了两个小时，既疲惫又口干舌燥，一个个全扑到了水边捧水喝。只有水轻尘，慢悠悠地拿出他的不锈钢碗来舀了水慢吞吞地喝，喝完还夸张地啊一声：“好酒！”
水喝了，脸洗了，到了潭边石头上坐着吃零食。秦司从背篼里拿了些小果子出来在潭子里洗了分给大家，曹巍把他的饼干拿出来也分了，江雨天每人分了个鸡蛋，麦麦带的是一包牛奶儿蕃茄。水轻尘给大家发了喜糖，边发还边故意解释：“这不是我的喜糖哈，我大哥的。”
分完之后，大家一起看水轻峰。
他双手一摊：“你知道你们都会带多的，所以我什么也没带！”
江雨天抓个石子儿打他：“就你知道偷肩耍滑！”
水轻峰爬起来就跑，江雨天喊：“深山老林的，你跑去哪儿！”
“放水！”水轻峰边跑边答，躲进了林子。
曹巍穿着草鞋在水里走来走去：“这水真凉快！”
江雨天和水轻尘脱了鞋袜也下去走了一圈。见麦麦坐在石头上不动，水轻尘刚要叫她就被江雨天小声阻止了：“不要叫她。”
水轻尘一愣，回头看他一脸严肃，突然明白了。于是打消了叫麦麦下水的念头，弯腰拿手浇着水洒向麦麦逗她：“凉不凉快？”
麦麦看他们玩得欢，也跟着高兴点头：“嗯！”
水轻峰回来，见哥几个全在水潭子里走，不屑道：“一个个，女娃儿样，看我的！”衣服一剥，外面长裤子一脱，就扑进了潭子里。
麦麦捂脸，江雨天和水轻尘追着水轻峰就打，水花四溅，曹巍和秦司赶紧避开远离战场。水轻峰游到深处，浮着颗脑袋向够不着的两人招手：“来撒！来撒！”继而转头：“麦麦，你可以放开手啦！我现在只剩颗头在外面，你啥子都看不到喽！”
麦麦试着挪开遮眼的手，果见他已在水中间舒服地游着。
江雨天指着他恨恨道：“你有种别上岸！”
水轻尘捡个石子儿朝他身边丢：“你难道一会儿要等晒干才走？我们可没时间等你！”
水轻峰在水里边游边答：“不用等我晒干，一会儿我放空档！”
“哎呀，羞死仙人！”麦麦捂脸。
曹巍和秦司两个在边上笑。江雨天指着水轻峰问：“听到没有？羞死仙人！”
水轻峰道：“仙人早都死了，哪里还知道羞不羞。”
江雨天气得牙痒痒：“你说这话，小心被雷劈！”
水轻峰见他俩上窜下跳，似乎非要逮着他打一顿不可，便开始想办法。于是双腿一蹬，潜了下去捡了个石头往他俩身边反击。水花溅得太大，两人躲避不及，不但裤腿湿了，衣服也湿了，气得大骂水轻峰：“你等会儿上来，看我们不弄死你！”
水轻峰才不管他俩，还潜水里摸石头扔他们，结果好了，全身都弄湿了。这下水轻峰的如意算盘才刚敲响：“反正你们衣服都湿了，不如下来一起游！”
江雨天想想也是，把衣服脱了上岸来挂在树枝上晒。水轻尘见了，如法炮制。两人很有分寸地没脱裤子，光着上身合伙去追水轻峰：“我们来了，你不要跑撒！”
瞬间三人在水里干起了水仗，一时间，山谷里笑声回荡，尖叫不断。最后，曹巍也没能抵住水潭的诱惑，也学着水轻尘他们脱了上衣跳了进去。只有秦司守在麦麦身边，看他们四个在潭子里闹。水轻峰叫他下去，他摇头：“我不会游水。”
曹巍笑：“搞了半天，是只称砣鸭儿。”
秦司看了看太阳，问：“我们不上山崖了？你们多久上来？难道穿着湿裤子走路？”
水轻尘说：“衣服干了我就上来！要不你和麦麦捡点树枝在那边石头地里烧起来，给我们烤一烤，我包里小袋子里有打火机，你去摸。”
秦司想想，好像真得给他们烤烤才来得及，马上去搜水轻尘的背包。然后和麦麦一起，在林边捡了个木棒子抬到溪边河床上，又架上一些枯枝和树叶，用湿树枝做了个支撑放好衣服后把火给小小的点燃，然后远远坐着看着。
夏天衬衫薄，没多一会儿衣服就烤干，秦司便喊：“衣服干了，快上来！不要再玩了，等下迟了林子里走不安全！回去还好远呢！”
江雨天听了，招呼人上岸。
上得岸来，水轻峰躲林子里把内裤脱了，一身干衣服穿上，没事人一样。水轻尘更好玩，把雨衣拿出来，也钻进林子里脱了湿裤子套了黑雨衣出来，拧干裤子搭树枝上就烤。
曹巍和江雨天就狼狈了，站在火堆边湿溚溚就着身上拧水，烤近了身上烫，远了烤不到。水轻尘笑着安慰他俩：“不着急，等会儿我裤子干了，你俩把雨衣摊开盖着就有办法烤了。”
曹巍道：“然后光屁股坐石头上？那我还不如泡水里。”
江雨天一听，转身就又跳进了水里把裤子一脱，扔上岸来：“麦麦！帮我拿去烤！”
麦麦应了，去捡他的裤子，拧开放到树枝上搭着。曹巍慌了，怕一会儿自己裤子烤不干，也一下蹦进了水里脱了裤子扔上岸来：“秦司，哥子今天拜托你了！”
秦司又去捡了裤子来，同麦麦一起给他们翻来覆去地烤，希望早点烤干。曹巍在水里道：“早知道下水就脱掉，这会儿就不用等了。”
江雨天骂：“有轻峰一个还不够，你还想挨打！”
曹巍：“有啥子哟！我就不相信麦麦没见过男人穿裸摇裤儿在河边跑！这不是河边常见的嘛！别说裸摇裤儿，我看江雨珞光叉叉的样子她也没少见，不都一样嘛！”
江雨天咬牙：“那能一样吗？！假如你有妹妹，你会让我们哥几个光着屁股在她面前晃？”他看向火堆边套着个黑雨衣的水轻尘，他敢保证，如果水轻尘敢像轻峰一样当着麦麦的面光着屁股跑，他今天肯定锤不死他。
曹巍听了想想，点头：“那也是，确实不妥。”
两人这边聊着，那边火堆边烤着。没多一会儿，麦麦就朝他们招手喊：“大哥，裤儿干了，你们可以上来了！”
江雨天挥了挥手：“晓得了，你给我拿来这边水边上放好。”
麦麦于是将裤子收了转身就跑，没想到她一脚踩到水轻尘穿的雨衣摆上，水轻尘又恰巧此时站起来，眼看一下子麦麦就要摔倒，地上可全是石头，江雨天急死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从水里站起来就跑。刚跑两步，见水轻尘伸手一捞，把麦麦抱在怀里一滚，自己垫在了地上。
落地的姿势实在太像电视剧了！哥儿几个全都傻眼僵成了雕塑，包括水轻尘。那一刻，水轻尘心里真的漏跳了一拍。只有麦麦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搞清楚压在水轻尘身上时只是担心压痛了他，翻身就爬起来拉他：“尘哥哥，摔到没有？！快，快起来！我看哈~”
她忘了水轻尘雨衣之下放空档的事，抬手就要掀他衣服检查，把刚缓过神来的哥儿几又整个呆住了。江雨天闭上眼睛，简直不敢想象下一幕是什么样子！
水轻尘忍着背痛坐起，赶紧掀开她的手：“没事没事，就石头艮了一下。你快把裤子给他们抱过去，潭子水冷，泡久了感冒。”
“哦！”麦麦这才抱着裤子跑向水潭。
等她一走，水轻尘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扶着背哎哟了一声。对面的水轻峰和秦司强行憋笑着，差点成内伤。水轻尘捡起身边石子儿就洒向他们：“笑笑笑！总有一天风水轮流转！”
“不存在的。”水轻峰说。
秦司也乐了：“不存在的！”
水轻尘薅了自己裤子衣服，说了句“走着瞧”便钻进林子去了。等他回来时，大家已经收拾好在等他。江雨天向麦麦：“你也去一下，等下路上不方便。”
麦麦哦了一声，往林子里走。
水轻尘不放心地喊：“不要跑远了！”
水轻峰摇摇头：“你要不要去陪她？”
江雨天捡起树枝二话不说就开打：“你嘴巴再不把门，总有一天被我打死！”
“啊！天哥我错了！我悔过！我再也不说了！”水轻峰边躲边求饶，江雨天这才停了手。
等麦麦回来，大家一起沿着水轻尘作的标记原路返回，出林子回到镇子上时，已经下午三点半。江雨天：“得快点儿走了，不然走到天黑！”
于是几个脚下加快了速度。刚出镇子，便遇到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认出了江雨天。江雨天仔细一看，感觉面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那妇女看出江雨天的疑惑，自我介绍了：“我是你大孃啊！江玉山家老大！记得到不？”
“哦哦！大孃，你咋个在这儿？”其实江雨天压根儿没想起来，但知道江玉山家是有个大孃，叫江云峄，大概就是眼前这位了。
对方见到麦麦，非常热情地说：“你肯定是麦麦了哈！哎呀，长这么高了！头轮看到你还是在月豁豁儿头（未满月），听你大阿公年年说起你两个来着，读书厉害得很，二天是要考大学的哦！这几个，是你们同学哇？哎呀，个个都长得乖噜噜的哇！……”
“大孃好！”麦麦赶紧招呼，不待她再放连珠炮，赶忙道：“大孃，我们还要出山，时间不早了，我们要赶紧走了。你二回回来，来屋头耍！”
“要来要来！”江云峄笑嘻了，连着答应，又道：“既然晚了，就不回去了嘛，走走走，到大孃屋头耍，明天再回去！娃儿几个，一起来孃孃屋头耍！”
她实在是太热情，拉着麦麦跟宝贝儿似的，就往前拖：“我家就在那头点，看，那个房子，三分钟就能走到！走走走，硬是难得碰到你们，稀恨得很！到家我给你们弄好吃的哈！”
“哎哟，”麦麦这般机灵，都要投降：“孃孃，这回我们就不耍了嘛！我们尘哥哥家明天有事，今天是一定要回去的！二回来，我们一定再久耍哈，好不嘞？”
“哪个说的二回来再耍，这十多年了也没碰到过外头的人几回，你们更是稀恨，一回都没碰到过！我不管，这回就要去！不去你就是看不起大孃这个老穷鬼！”说着，江云峄还假装生气。
这话，立马把麦麦堵个死。江雨天连话都插不进去，和几个男孩子儿只有站边上跟着干看。麦麦实属无奈：“可是我们尘哥哥今天真的是一定要回去的嘛！再说家头要是天黑看不到我们回去，那不担心惨了吗？孃孃！你就听我说嘛！下回，我保证下回一定到你屋头耍！好不好嘛！”
“尘哥哥尘哥哥，哪个是你尘哥哥嘛？！”江云峄气呼呼地回头来打量其他四男孩儿，那眼神儿，像是看一个搞破坏者：“尘哥哥是哪个？！”
水轻尘尴尬地笑了笑：“大孃，是我。我阿公明天生，我大哥明天接新姑娘，真的不能在山里头过夜，你……出来喝喜酒？”
“哦！那你个人回去嘛！”江云峄说。
水轻尘：“……”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山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