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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卖乖 ...

  •   “你把话说清楚!啥子意思?”江雨天沉声道。

      “啥子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水轻尘梗着脖子吼,像谁欺负了他似地,眼睛还红了。

      没有谁能欺负他,除了麦麦。他觉得麦麦这样做,就像他的父母哥哥一样,一点也不留念,说抛就抛,说舍就舍。想到这里,一颗眼泪就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这么一来,把江雨天和秦司也怔住了。

      水轻峰赶紧拉着他安抚:“你吼啥子嘛,她就是暂时的,姑娘长大了总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女孩儿的心思,能啥子都跟你讲?过阵缓过来了,自然还跟你亲,还说好听话哄你。叫了这么多年的尘哥哥,咋个可能说跑就跑了嘛!”

      还是水轻峰清楚他的症结。

      江雨天和秦司一听,回过味儿来了。

      没想到麦麦一个小小的决定,竟然能让水轻尘联想这么多。说到底,长年父母兄弟不在身边的感受,他们真没有体会过,也没有深想过。想来,善解人意的麦麦也是体谅他这番,才特别愿意说好听话给他,对他也特别温柔。

      说到底,这小子,跟麦麦一样,心思太细,敏感。

      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自然更亲近。

      江雨天见水光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提醒道:“你阿公出来了。”

      水轻尘这才伸手抹了泪往路上走,秦司赶紧跟上。

      水光出来问:“刚才你几个在吼啥子?”

      水轻峰赶紧道:“没吼啥子,我们是在讨论赶车还是走路,轻尘说不想走路了。”

      “哦,不想走路嘛,就坐车嘛!有啥子好吵的~”说着向江雨天招招手,江雨天跑回去,问:“表叔公,你有啥子要交待?”

      水光从荷包里摸出两张五角钱来,放到一脸疑惑的江雨天手心里,小小声说:“坐车就坐车,这是给那个小娃儿的车票钱,你们一起坐,兄弟几个一路有伴,好好儿的,不吵架。”

      “谢谢表叔公。”江雨天把钱收了,替秦司谢他。

      “嗯,去嘛!”水光向他挥挥手,然后自己背手握着着烟杆儿回屋去了。

      哥儿几个好久没有一起坐车,水轻尘却独自坐到窗边耷着脑袋看窗外风景,一路上闷着,再无一句话。知他心情不好,几个也不去惹他,随他一个安静呆着。

      水轻尘这个状态一直保持到晚自习,看着没什么异常,还吹笛子,还看书写作业,但就是不说话,闷着。下课就把书往头上一盖,趴着睡。江雨天看了他几回,都那个样子。

      夏星河也注意到了,隔着过道小声问江雨天:“他怎么啦?失恋了?”

      “不要乱说话。”江雨天白她一眼。

      夏星河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声音说:“有没有乱说,你们最清楚。”江雨天皱眉,夏星河双手投降:“当我没说。”语毕,便回头继续做自己的题。

      下自习时水轻尘也不喊他,抱着两本书就木桩似地出了教室门。江雨天赶紧收拾书桌,抓了两本书就跟上去。夏星河瞧着,扁了一下嘴,做了个搞笑地表情。

      到楼下,江雨天才赶上水轻尘:“至于么?当自己还是三岁小孩呢?要等她来哄你才好?”水轻尘不说话,只管往前走,但也没有要甩掉江雨天的意思。

      “她以后肯定跟女生走得多,往后毕业了,工作了,还会交更多的朋友,你管得过来吗?她有她的世界,怎么可能时时陪着你?”江雨天边走边说,水轻尘在听,但并不答话。

      “这样你就受不了了,那以后她耍男朋友了,结婚了,你要怎么办?”江雨天说这话,是故意的。他想给水轻尘打个预防针,不然照他这个状态,后面估计能闹得两家鸡犬不宁。

      水轻峰在食堂讲的话虽是玩笑,但不全无道理。

      果然,水轻尘停了下来,一屁股就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气呼呼地不走了。

      “你是气她不跟你打招呼就悄悄跑?”江雨天也坐下,看着球场上的人问。水轻尘没有回答,但眼睛眨了眨,便是了。江雨天继续道:“她这样做确实有欠妥当,我转头说说她,以后有什么事招呼还是要打一声的嘛,不然别说你,我也会担心。”

      “但我敢保证,她绝对没有以后不理你的意思,她是啥子人你还不清楚?既然清楚,为啥子还在这里胡思乱想置气?”

      水轻尘依然不吭声,眼睛定定地望着围墙外,远处的几点星火闪闪烁烁。江雨天偏头看他,问:“你说,要是她知道你今天掉眼泪了,她会怎样?”

      “不要跟她讲!”水轻尘立马就开口了:“秦司那小子要敢说半句,老子就揍死他!”

      “为啥子?”江雨天盯着他问。

      水轻尘不语,但心事已经在脸上表露无遗。

      “你还晓得她肯定会担心着急的呀?上次你压到手,都把她急成啥子样子了?”江雨天站起来:“回去了,等下锅炉房又抢不到热水了。”

      他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起身先走了。

      水轻尘在台阶上又坐了一阵,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往男生宿舍方向走。

      第二天下午乐队练习时,麦麦又没来。水轻尘倒也没说什么,仍招呼其他成员一起练新排的曲子。只是散的时候,才恶声恶气地叮嘱秦司:“跟她讲,敢把练习停了我到你们教室去拖人!”

      第三天下午,麦麦来了。

      夏星河背着画板进来时,见到她还打趣道:“我还以为你准备脱离组织了呢!”

      宁采诗坐在古筝前反复拔弄几个音阶,似乎总是不满意,听到夏星河打趣,抬起头来笑:“她要是脱离组织了,咱们乐队估计也就散了。”

      “谁说的?”杨森抱了几本手刻的谱子进来,一人发了一本:“地球没了谁还不转了?她和队长要是撂了,我们继续,我们就让孤梦做队长,多好!”

      夏星河靠在钢琴边翻着到手的新谱子看:“我可没得那个时间,现在这样已经是天天打仗的状态,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麦麦却被她画板上没取下来的画吸引了:“夏姐姐,你这画儿也画得太漂亮了!”

      是幅国画水彩兰草。跟校庆画展上的那些国画不同,叶子不是水墨色而是油绿的,白色的兰花,叶片和花瓣都细长优美,一只蓝蝴蝶翩翩飞舞。不是工笔,但笔触细腻精致,整个画面给人的感觉是优雅安娴,看着画仿佛能闻到兰花的香味儿,仿佛看到了蝴蝶的翅膀在扑闪。像……

      麦麦努力想,突然眼睛一亮,想起来了!像夏星河本人,正如古戏里讲的——蕙质兰心。她用力点点头:“果然是画如其人。星河姐姐,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最厉害的人了!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到底还有什么你不会的嘛!”

      麦麦从不吝啬对别人的夸赞,且真心实意。

      夏星河听了,笑:“像你这样会说话,我就做不到。”

      “哈哈哈……”其他几个一起从外面进来,冯翔走在最前面,水轻尘走在最后面。冯翔道:“你这张嘴拍马屁的功夫确实没几个人能比,”他走过去拍拍麦麦的肩膀:“兄弟~,大有可为啊!”

      “我才不是你兄弟呢,”麦麦甩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要不……,咱俩个做姐妹?”

      “哈哈哈……”几个大笑。

      麦麦看到水轻尘看她,脸上淡淡的,不似往日那般立马过来嘘寒问暖,她看看江雨天,江雨天给她使眼色,她便磨磨叽叽地挨过去,指着自己额头上的小发夹,对水轻尘:“尘哥哥,你看!”

      水轻尘认出来了,是去年在她家屋后的田埂上送给她的小发夹,他曾问过她为什么不戴,她说舍不得,怕坏怕丢,一直宝贝收着。现在竟然为了讨他欢喜,终于拿出来戴了。只是,她把刘海全往上夹成一团,看起来有点搞笑。水轻尘仍淡淡地看她,不说话。

      “好不好看嘛!”麦麦见他不开口,有些儿着急,上手就摇他。

      “丑!”水轻尘被她摇,只好开口。乐队的人全都笑了。

      “哎呀,你懂不懂欣赏嘛!”麦麦有些失望,撒手放开了他。正要转身,水轻尘抓住她,伸手将那发夹扯了下来重新并排斜别在耳边,再将她乱乱的刘海捋顺,退开一步审视后才点点头满意道:“这样子就好看了!”

      “真的?”麦麦喜出望外,回头向夏星河和宁采诗求证,二人笑着点头。她乐了,回头着急地问水轻尘:“尘哥哥,你不生气了哈?”

      除了江雨天和秦司,其他几个皆露出讶然神色。夏星河再瞧,看到水轻尘看到麦麦头上发夹时一扫这两天的阴霾,那脸上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了。再仔细看那发夹,是在乡镇上买不到的款式,想想,应是水轻尘送她的,明了。心里却忍不住想:这水轻尘也太好哄了。

      水轻尘将自己书包放下来,脸上笑意未去:“哪个说我生气了?快点准备,今天我们练新曲子。刚发给你们手里的乐谱,是靳月老师走前给我们赶着刻印的,也是留给我们的作业,这学期结束之前,要全部学会!时间紧迫,动作快点!李老师周末要检查的!快快快!”

      被水轻尘催着,成员们立马各就各位。江雨天见了,一颗心总算放下。

      可困扰麦麦的不但有月事之扰,还有另一件事情。随着夏天来临,她发现了自己身上某个部位正在悄悄发生变化——胸部似乎在渐渐凸起,把薄薄的衣服渐渐撑了起来。

      这个发现,惊得她仓皇极了,又羞又恼。很是讨厌女生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后悔不该生成女儿身,甚至有种奇怪的想法,把血抽光,下面或许就不流血了?又或是提把刀将胸前一剁,这种尴尬就不会有了?每次眼光看到胸前的凸起时,她都懊恼得不得了,懊恼得简直想躺地上打滚。

      她不好意思向母亲香秀说这些,想找江雨天和水轻尘说,可又觉得大大的不妥,思来想去,真是百般不适,坐立难安。在宿舍里跟舍友们说起时,被她们笑得天翻地覆。

      这样的结果导致天热了,她身上还套着一件校服外套。

      一路走了好几回,水轻尘见她额头上全是汗水了,那校服还套得紧紧的,就是不脱。到了六月下旬,天气已经很热了,男孩儿们都穿上了清凉的衬衫,连秦司也花了五块钱买了两件黑色的廉价T恤,她还是如此。夏天不时涨水,砂石车渐渐停了,爬车机会相对也少了。

      水轻尘和江雨天看着她一副要中暑的样子,叫她把外套脱了,她就是不肯。

      “要不坐车吧!”水轻尘回头看客车从后面远远地来了,说。
      “不坐不坐。”连曹巍都拒绝:“听我们班几个说,上周坐车,MD,跟个热烘笼儿样,又热又臭。有女的抹了很浓的香水,有男的光着膀子一身汗臭,这就已经够悲催了,居然车上还有个人狐臭,哎哟喂,那滋味儿,简直不摆了!走路虽晒,但是有河风一直吹着,还是蛮舒爽的!”

      被他这么一说,哥儿几个无人再有坐车的念头,纷纷道:“还是走路算了。”

      马上期末考试,水轻尘担心麦麦搞中暑,那样就麻烦大了。于是道:“那我们明天回校时坐船,坐船凉快,完全就没得这些事了。”

      大家同意,只秦司默不作声。水轻尘踢他:“不用装死,我请你一回。”

      秦司道:“谢谢,不过我爸爸说‘无功不受碌’,上次你阿公帮我出车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谁说‘无功不受碌’?你要帮我洗两天衣裳。这样,不算过分吧?”水轻尘问。秦司还没答,他又用话堵了他:“不要再P话多!就这么定了!”

      于是,次日又坐了回下水船。船行江上一直有河风吹,空气清新自然不在话下,关键是真的凉快,两岸风景又实在好。麦麦果然少受罪,包着校服外套也不觉得怎样热,因此,全程都开朗得很,指着所见江景,叽叽喳喳不停跟小伙伴儿们讲:“你们看!那匹山像不像个蹲着的猴子?”

      “难道就不能是猩猩?”曹巍反问。

      “你说猩猩就猩猩嘛!”麦麦也不同他争执,“问题是我们都没有见过真的猩猩啊!”

      “你们说老山里面会不会有?”水轻峰突然好奇。

      “我家公(外公)说以前在老山里见过老虎!”麦麦说,而且对此深信不疑。

      江雨天受到启发,突然兴奋地问:“暑假我们去老山里耍一趟怎么样?据说山里有古镇,房子就像电影里的那样,赶场天街上很热闹!还有许多月亮湾没有的山货,都是稀奇古怪的!肯定能见到野生的猴子和山羊!”

      老山里什么样,他们谁都没见过。水轻尘说:“我哥哥说,他们一次去康定那边卖茶,经过一匹大山的时候,见过很多奇怪的动物,野马一群一群的在山里跑。锦鸡的毛特别漂亮,尾巴特别特别长,好看得很!就是个个都跑得飞快,逮不到。林子里有许多野蘑菇,好吃得很!”

      “那他们有没有见过大熊猫?”麦麦问。

      “那倒是没有。”水轻尘说。

      “老山里会不会有熊?黑熊?”曹巍又问。

      “那谁知道。”江雨天道。

      “那我们约个时间去?”水轻峰已经有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其他人也跃跃欲试,麦麦和秦司都没有答话。水轻尘问:“麦麦,你去吗?”

      “我不知道,能带雨珞去吗?”麦麦问。

      “那不行,他太小了,等下成累赘。”江雨天反对。

      “就我们几个嘛!熟才好玩,不必顾忌。”曹巍说,“秦司,你走路快,你也去。一天两天不帮忙干活累不死你爹。你不用出钱,少少带点干粮就行,出钱的地方,哥儿几个帮你担着!”

      “那到时候再看嘛!”秦司没有把话说死。

      下了码头,江雨天他们在街上碰到一群正往学校赶的同学,于是十几个人打打闹闹,浩浩荡荡地穿街而过,快乐得不行!

      可人一到了学校,立马就进行到战备状态。

      各个社团的活动全停,乐队也是如此。每周五晚上的电影也不放了,运动场上的人也少了,连吃饭洗澡洗衣服,都跟打仗似的速战速决,书本自然是随身携带。用曹巍的话说,那就是——又到了拼老命的时候。

      考前的几天,学校里莫名地安静。只有考试后,才有人仰天痛悔,鬼吼鬼叫:“MD!这么简单的题,老子怎么就没做对啊!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就会听到冯主任的咆哮响起:

      “吃饱了哇?!少吃点哇!鬼叫啥子?不要影响别个!”

      那吼叫之人见了他,便像见了鬼似地,一溜烟,跑了。

      灏溪期末考与其他学校不同。省市统一的期末试卷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后的单元考。成绩考出来都很优秀,并列的多。真正的期末考,是由学校老师自己刻印试卷,那比统一的试卷难多了。因为只有他们的老师才清楚他们的弱点,这样考才能把分数拉开,名次才能真正排得出来。

      不管你进来的时候正取还是委培,排到最末,超出计划招生名次的人,要么交高价,要么滚。交高价,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这是只有富贵子弟才有的能力,普通人家的孩子想都不要想。

      可不得拼老命么!

      就算不考虑这个,可如果名次掉了,那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大家个个都好面子,岂能甘于人后?所以,就算是成绩好的,诸如夏星河江雨天这类人,同样也是在拼命的!

      只有几个混混,照常抓蛇捉鸟玩老鼠。仿佛就算到了世界末日,他们也照样死性不改。完全无视他们父母费心托关系将他们送来灏溪的一翻苦心。

      三天轰轰烈烈地“战斗”,然后收拾行囊回家,在三天忐忑不安地等待后,回学校去拿成绩单通知书。开一场期末学生大会,挨骂的挨骂,领奖的领奖。再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江雨天和夏星河这样的人,雷打不动地是站在了表彰台上,一脸云淡风轻地接了一张又一张的奖状。继续让无数人羡慕嫉妒恨,咬牙切齿。

      麦麦终于一雪前耻考了个总分第一,秦司得了个第三。加上三好学生奖,两人一个两张奖状,一期下来的成果算是不那么难看。水轻尘、水轻峰和曹巍成绩虽然不算差,但也不是特别突出,一人弄到一张奖状,分别是优秀班干部、化学竞赛奖、优秀团支书。

      随着老师的一声“解散”,一个学年落下帷幕。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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