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心思 ...
-
几个一看，直接整无语了。
除了秦司和麦麦两个一脸恐惧。其他人脸上先是惊愕，然后尴尬，接着是宁采诗和夏星河掩住脸隐忍的低笑声。
江雨天和水轻尘一对视，想直接把她掐死。
但是，怎么可能掐死。
水轻尘正要脱衣服，江雨天已迅速将外套脱下来，往麦麦腰间一围，给她包住了屁股。虽然非常地难以启齿，但他还是对夏星河说了：“那个……，能不能……请你帮帮忙？”
……
第一节自习课，麦麦和秦司，水轻尘、江雨天、夏星河和宁采诗，一起站到了高一年级的年级办公室。与他们一起到场的，当然还有两个班的班主任——唐老师和毛老师。
可麦麦见了水轻尘后，脸刷地就红了，悄悄挪着步子往秦司身后躲了躲。她这动作，把秦司和水轻尘都整尴尬了。水轻尘索性扭头不看她，秦司被她抓着躲不了，手脚无措地站着。
夏星河在老师面前和江雨天在大人面前一样，稳妥得体。只是，嘴角也几不可见地微微抽搐着。这五个人，都是唐老师的学生，比起毛老师和朱老师来讲，他更了解这五个孩子。
毛朱二人都还年轻。朱笏虽然气盛，但在唐老师面前，她还是有分寸的，故而平日在其他同事和学生面前的那股子嚣张劲儿，也收了许多。因此，皆请唐老师先问话。
唐老师是个极有经验的老教师，每一个学生的情况都极为了解，并从未忽略。他夫人曾经抱怨，他对女儿还不如他的学生那样了解。唐老师每次看到江雨琴和秦司时，总能想起小王老师殷切期望的脸，以及他们的父辈。看到水轻尘时，又总想起水老爷子在水家院子里说的话。再看麦麦，这孩子聪慧，看似没心没肺，可经过他近一年来的观察，却并非如此。她只是心性单纯，心思却是极深的。这听起来很矛盾，但确实如此。这女孩儿很能察颜观色，且总能化解别人尴尬危难于无形。
这样的孩子，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很难有人不喜欢她。
如此一来，水轻尘这么稀罕她，也不算奇怪。
但是，很明显，水轻尘的稀罕，要比别人多得多。
可是……，这才多久，居然就在校园里打起架来了，居然还连带把夏星河也拉下了水。事情发展得，比他预料的，似乎快了许多，也恶劣得多。虽然他自己也是个传统的男人，认为男人养家女人相夫教子才是华夏正统，但私心里又并不希望自己教的女学生以后洗手作羹汤只会围着男人转，他希望自己的学生都能走出乡村，去城市，去远方，去大展拳脚，去做社会栋梁。
因此，每每看着麦麦时，唐老师的心情，是复杂的。
唐老师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轮流扫着，扫得几个人心里发毛。独宁采诗因为是局外人，没有心理负担，在边上乖乖地站着。秦司见唐老师脸色严肃，把麦麦从身后扯了出来，要她站好。
水轻尘原本是少有这种情形的，但被教导主任叫了几次后，胆儿便肥了，大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泰然。江雨天常常给人一种泰山崩于前也难眨眼的感觉，此刻便是。反倒是夏星河，教师办公室她太熟不过，但被这样叫来，还是平生第一回。因此，心里的感觉非常特别，有担忧，有惶恐，更有刺激和兴奋。相比而言，后者占比更大。她甚至很想知道，老师们要怎么教训他们。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想法？仔细观察，说不定日后还能因此写篇好作文。
关键一点，会不会记过？会不会让他们叫家长？
她以为唐老师会先审她，她甚至有些期待，并在心里酝酿要用什么话来回答。可是，唐老师扫过她之后，又看向了江雨琴，然后很平静地问：“江雨琴，你说。从头到尾，仔仔细细。”
麦麦也没有想到唐老师会叫她先说，她以为他会问夏星河的，因为她大些嘛。可现在唐老师点了她的名，她只好听命。她看向夏星河，有些犹豫。可夏星河看着她，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便是要她照实说了。她便决定从头说起，可嘴巴张开刚要说，无事不晓的教导主任冯至群来了。
他的目光，可比唐老师犀利多了。一个个看过去，把秦司和麦麦吓得缩了缩。水轻尘有些忐忑地看着他自己拉了把椅子，挨在唐老师身边坐了，指着麦麦道：“说你的。”
麦麦便一五一十地将她去厕所，至年级主任和文心老师到场的整个过程说了一遍。众人听完之后，完全意外了。甚至有些失语。包括水轻尘在内，他们起初都以为整个事件肯定是因为麦麦而起，没想到事件的主角竟然是夏星河，只是打架的时候，麦麦突然喧宾夺主，成了主力军。
起因，正是“校花”一事。
话说再好的学校都有几个令人不耻的败类，几个令人发指的垃圾，一群无所事事的小混混。灏溪也不例外。比如黄清清等人，比如操场上总有几个男生成日里结队欺负弱小，打人，抢钱，捉弄小动物，捉弄女生等等，再比如这次和麦麦她们打架的那几个女生。
起因仅仅是因为嫉妒。像夏星河这样家世好、学习好、琴技好、画技好、长相好，这种先天后天都优越的人，确实有很多人喜欢，羡慕，甚至崇拜。但，也真的是非常招人嫉妒。
很多人对于这种嫉妒多半只藏在心里，因为真的就是奈她若何，没有办法的事情。有的人天资聪慧，不是光努力就能赶得上的。若说在学习和技能上尚能作一些努力追赶，或许能缩小距离，但长相和家世那是关于投胎的问题，真的是后天无能为力的事情。
于是有人咬牙切齿，便想到了羞辱和暴力。
他们喜欢以别人痛苦，来换取自己的快乐。
因此，有了厕所事件。几个女生堵住夏星河，要看看她的“构造”到底与他人有何不同，上下齐手，强行对其解带剥衣。虽然极其过分，可那几个女生都是灏溪镇上的人，普通学生没人敢上前阻止。只麦麦不认识她们，看到夏星河护住了上面护不住下面，护了下面上面又给你剥了。她出言喝止，那几个女生却连她一起堵住，不准出厕所。宁采诗看许多人围在外面，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拔开人群伸头进去，便看到了剑拔驽张的对恃，转身就跑去乐队练习室找江雨天和水轻尘。
而麦麦见那些人肆无忌惮，过来又对夏星河上下齐手时，她想都不想一扭身提了厕所角落的竹枝扫帚扬起来就打，那扫帚是长期打扫厕所的，可见有多脏。那几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一看那沾满污垢的扫把朝她们打来，早已花容失色，纷纷弹开躲避。本来她们还想伺机抢夺，无奈麦麦瘦归瘦，小归小，力气和灵活度无人能及，努力了好几次把她头发抓散了都没能成功把扫帚抢到，反而几次让她拿脏扫帚扫到两三回，恶心得不行。而麦麦还在举着那脏扫把叫嚣：“滚不滚，再不滚我可不手下留情了！”
不手下留情？敢情还没用尽全力？
几个女生累得不行也没讨着好处，心里面虚得很：莫不是这小妞儿学过功夫？怎的舞来弄去，这样灵活？五个女生，三个生了怯意，麦麦看了，心里雪亮，拿着扫把就朝那两个还想继续的女生追，直接把人追出了厕所，仓皇逃跑。
水轻尘和秦司两个赶到时，正瞧见她举着扫把喊叫着奔出来。被她追的那几个女生，一边骂她疯婆娘，一边尖叫着落荒而逃。眼看结束了，麦麦却没留意脚下谁丢的一张美人蕉的生叶子，一脚踏上去，直摔到沟里四脚朝天，哀叫连连。如此悍妇般的麦麦，水轻尘和秦司两个也是第一次见，又担心，又好笑，又错愕。正给她整理着，江雨天和宁采诗带着老师就来了。
几个老师听完，又像其他人确认后，半天没缓过来。
最后，还是年级主任朱老师先开了口：“鞋子是怎么回事？”
鞋子为什么跑到了南天竹底下？麦麦没说。见朱老师问，也不像是要说的样子。朱笏转向夏星河：“你说。”
可夏星河说：“我……，”见朱老师扬眉，她道，“没有看见。”
朱笏又转向水轻尘和秦司：“那你俩肯定看见了。”
水轻尘和秦司大眼看小眼，又一齐看麦麦。
“看什么看，看我！”朱笏一向强势，指着水轻尘道：“说！”
水轻尘无奈，只好坦白。
原来，麦麦被水轻尘和秦司从沟里拧出来时，她不解狠，气得脱了一只鞋就朝跑在最后嘲笑她摔倒的女生扔了过去！
唐老师没忍住，笑着说了句：“打赢了就好。”
几个学生偷笑。
“唐老师！”朱笏和教导主任齐声抗议。
冯主任对几个学生严厉教训道：“打输打赢都不对！这是学校！是学知识，学礼义廉耻道德规范的地方！不是黑一社会混帮派的混混！万一打出个好歹来，怎么跟家长交待？！”
唐老师啊一声，然后强行严肃地转头对几个学生道：“对对对，冯主任说得对！要讲规矩和纪律！不能打架！要以礼服人，以德服人！”几个学生很是配合，点头如蒜。
冯主任听了这两句，火气又往下压了压。可刚压下来，又被唐老师呛了一把：“可是人家都上下齐手了，还要给她们背《道德经》吗？这种情况下进行教化，还来得及吗？”
“……”冯主任被噎得一个字说不出来。
朱笏解救了他：“那五个女生是谁？当时教化来不及，‘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这几个肯定是要进行深刻地教育批评的！乌烟障气！无法无天！年纪不大，花样儿还多！”
麦麦：“我不认识她们。”
朱笏看向夏星河。后者扯出一抹冷笑，答：“华琼、李茜、黄芊羽、许莺莺、叶雪春。”
一个高三的，三个高二的，一个高一的。
刚扯完，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铃就响了。
冯主任看看几个学生，道：“行了，你们先下去吧，以后不准再动手了！你们是学生，不是野蛮人！那几个学生我们再找她们谈，唐老师，既然先动手的是高中部的学生，那等我们了解清楚后再联络她们家长来学校，到时候再找你一起商量看怎么处理，你看如何？”
唐老师点头：“行吧！反正这次要不是我的学生出手，后果可能不堪设想，这件事情，肯定要有个交待才行！不然以后这些鬼胆胆儿，还不翻了天去？”
话虽然不好听，但确实在理。冯主任和朱老师、毛老师齐齐向唐老师道歉：“唐老师说得是，是我们教育力度不够，一定全力改进。”
唐老师招呼着学生出了办公室，刚出去，冯主任他们就听到他跟几个学生说：“切记，任何时候遇到这种事情都不要先动手，等对方出手了，你们就给我狠狠打！但有一条，得保护好自己！”
“……”冯主任直接无语了，气得不行。
毛老师叹了一口气说：“惹谁不好，非得惹唐老师的学生！他老人家的学生，个个看着乖巧，其实全都是扮猪吃老虎的主，有哪个是好惹的？”
他这话立马招来冯主任的的眼刀子，于是赶紧改口：“不能惹事，不能惹事。”
一向高高在上的朱笏反倒是难得露出了浅笑，食指优雅地支着太阳穴轻揉，这样的动作使她一向刚毅的形象柔美了许多：“我倒是觉得不错。冯主任，你说得不错，我们这是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是以培养人才为目的的，岂能容许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天王老子的儿女也不行！这几个女生，一定要得到严肃处理！”
冯主任心有怨念地说：“你说得我们做老师的，好像厨子似的。”
第二节自习课上课铃响。
“差不多，”朱老师优雅地站起来，昂首道：“我去找叶雪春的班主任，其他几个你去通知？”
“我去我去，怎么敢劳驾大美女您呢！”冯主任同她一起往外走：“15分钟后，到我办公室碰头，事情不能拖，等下搞不好惹更多事出来。”
朱笏同意，甩甩长发，踏着高跟鞋磕磕磕地走了。那干练精神的状态，不愧是后来在灏溪当了长达15年校长的女人。冯主任望着她的背影摇摇头：“一个女人，总是这么牛X干什么~”说完，上楼去找另几个女生及其班主任去了。
记过处分、叫家长、通报批评自是逃不掉。最后还一人写了一封道歉信，在公告栏里贴了一个星期，这事才算完。
话说麦麦自从来了月事之后，又被江雨天、水轻尘和秦司当众知晓，被夏星河带走科普了一通之后，才觉出自己丢人丢大发了，便一直躲着不再去乐队练习室，转而跑图书室。
开始几天，水轻尘和江雨天以为她不舒服，也没管她。后来到了周末回家时，她居然提前跟着水家村的几个女生一起跑了，才知道她是故意躲着他们的。
“那她以后都不跟我们走了？”水轻尘问江雨天。
江雨天笑：“很有可能。”
“那总不能乐队也不来了吧？”水轻尘不死心。
他们讨论麦麦时，秦司总是默默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江雨天讲：“难说。”
“那可不得行，”水轻尘转向秦司：“你明天早点下山，她可能又会先跑。”想了想，又对江雨天说：“你在家看住她，不准她一个人先跑！”
“为什么？”江雨天道：“麦麦长大了，她想跟谁一起走就跟谁一起走，跟女生走也挺好的，一起多说说话，不然也不至于喊出‘要死了’的话。”
水轻尘听到这里，脸也热了，咬牙道：“你说这个生理卫生课，他为什么要等到初三才上呢？！初一就该上的嘛！”
秦司听了，脸也跟着发烫，闷头走路。
说到底，他这次和麦麦一样懵，才反应过来男女真的除了器官不同外，还有其他的大不相同。以前全然不知，当真是觉得好羞人。
水轻峰和曹巍两个跟在后面，一路笑。
看到车来，水轻尘烦躁地站住：“我不走了，我要坐车。”
说着，就把客车给拦了下来。
他坐车，水轻峰和曹巍两个也钻进了车门，回头给秦司和江雨天挥手拜拜。等车子绝尘而去，秦司问江雨天：“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
江雨天回头看他一眼，道：“走路挺好的，难得有这么一段清静的时间。”
他的话，说到秦司心坎儿里去了。秦司喜欢走路，一路来回，一个人可以想许多事情，以及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小心思。
他家在山上，从前总是远远地望着河流，亲近的时候很少。现在一路沿江，风光旖旎。石滩，江水，浪花，水鸭子，白鹭，大雁，航船，竹林，渔舟，烟土，高烟囱的糖房，江边奇形怪状的巨石，人家院子里的葡萄架、蜀葵和大桂花树，崖边上百年黄桷树，每一样，都是那么祥和而安宁。他感觉整条江都是他的，整个山川都是他的。
那种自由舒爽的感觉，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
他并不觉得走这一路，是痛苦的。反而，是一种幸福。他回家是父亲的温馨，“寒窖虽破，能避风雨”。去学校是未来的憧憬，他想看那沉舟侧畔的千帆，也想见到病树前头的万木春。
这一切，无不令他迷醉。
这么想，他便全身都有了力气。
秦司想到这里，对江雨天道：“天哥，我能认识你们，真好。”
江雨天笑笑，偏头看着他道：“跟麦麦久了你也变得会拍马屁了。”
秦司呵呵笑了：“麦麦真的会说话。她说的话，让人听了，心里特别舒服。不自觉地，就很喜欢她了。现在，我们班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她。”
江雨天笑：“她不一向如此嘛~”说到这里时，江雨天想起前两年的麦麦，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来，“她现在这样，挺好。”
秦司点头：“嗯。”
第二天，果然麦麦又提前跑了。
江雨天在收拾东西的空档，一个没留神，影子都没见了。秦司来时，麦麦都走了一个多钟了。他俩过河去找水家兄弟时，水轻尘果然就发了脾气：“我看她能躲多久，我到校就去抓她！”
水轻峰摇摇头：“你抓她干什么？人家就不兴跟女生一起走？老跟我们几个爷们儿走，到时候学了男生一身的坏毛病，长此以往，以后都不好嫁人了。”
“不好嫁人更好，我要！”水轻尘脱口而出，把哥儿几个惊呆了。
作者有话说第57章 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