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夜深了》神月离人

3、逃亡（上）

　　正如十三所言，三天后，他们靠了岸。

　　甲板上热火朝天的嘈杂，送饭的仆役来去匆匆，面色暧昧，在在说明了这一点。

　　茴香环视室内一圈，美婢们或站或坐，沉寂中自有一番昂然。她微微一笑：“今天就是我们的大日子了。”

　　这是她们唯一的机会。

　　只有在靠岸的这一天，固若金汤的黑家大船才有隙可乘。身为海上霸王，他们在断魂海上无往不利，但刚到陆地时却不。

　　且黑家行的行当注定树敌多，更为正义之士所不齿，仇家上门是常有的事儿。因此每次下到陆地前，他们都会放松心情，好生修养一日。

　　十三对此知之甚悉，她在黑家大船呆了整整八年，对船上大小事都略有了解。没有人会防备一个啥用都没有的孩子，或许，也防备不了——她实在呆得太久了。

　　“因为是你们，所以我没什么要说的。”茴香闭了闭眼睑，面色祥和。恬淡的语气仿佛带着死亡的煞气，让人止不住地发颤。再睁眼时，她眼里满是精光：“秋雨、小布，你们跟十三一起出去。”

　　“不……”

　　“这是命令！”茴香强势地喝令，少见的严峻震住了所有的人，“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才忍辱偷生到现在的！送死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愿望了？就这出息？别开玩笑了！”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茴香叹了口气，缓下声：“拖住黑家，有我们八人已足够。十三的武功还不稳定，需要你们从旁点化。何况到了北陆后，找寻吃食、探路求住都得有人去做。要是大家都死在这儿，那探路找食时谁来保护少爷？”

　　语罢，她看向两个被点名的小丫头，温柔地说，“小布，秋雨，你们是我们中年岁最小的，武功虽不是顶好，但一向机灵。逃出去后，要连我们的份一起，好好照顾少爷，知道么？”

　　“是！”秋雨和小布两眼含泪，跪下来对着茴香她们重重磕了个头。

　　十三见状，只是别开了脸，微微仰起尖尖的小下巴。

　　眸光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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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捂着口鼻，屏着呼吸，带着秋雨和小布偷偷摸进密道，直至囚室。

　　木门，紧闭。

　　她们不敢去偷钥匙，更不敢妄动内力，生怕引来了巡逻的人。秋雨急中生智，灵机一动，突然拿下发簪，运用一些巧力，竟真的将它插进了锁洞。

　　“咔嚓”，“咔嚓”，撬锁的声音回荡在幽深的长廊中，格外刺耳。三人紧张地咽着口水，死死盯着仿佛怎么也打不开的门锁。

　　忙碌中，十三还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急促不安。她总觉得有一双阴狠的眼，就在她们背后盯梢。偏生秋雨的手抖得厉害，怎么也摸不开锁。

　　十三没了耐心，上前握住秋雨的手，银牙一咬，用内力使劲地一扳——噼啪一声，门锁开了！

　　三人一阵激动，低声粗喘着，连推着门的手都有些乏力。

　　门板轻动，微微拉开一条缝隙，可发出的声响却让她们一阵心惊肉跳。

　　十三考虑了下，还是谨慎地挪开了门下的木板，俯身先爬了进去。

　　不意外的，她一抬头，就对上一双熟悉的眼，带着点陌生的空茫：“哈……那个，好久不见！”

　　在窗孔的微光下，沐宇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愕。

　　他静静看了走到自己面前的十三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抓起拷着手脚的粗铁链，对着她的脸就狠狠地砸了过去。

　　尚未反应过来的十三只觉眼前一道凌厉的风扑来，训练有素的身体就先脑子有了反应，借着内力迅速往后一避。沉重的黑影就擦着她的鼻尖，直直落到地上。

　　一声巨响。

　　十三摸着微痛的鼻尖，低头看了眼千钧一发避开的凶器，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你……”

　　话还没出口，木门就被生生撞了开去，秋雨和小布两人飞身闪了进来：“皇……发生了什么事儿？”

　　“秋雨？小布？……怎么是你们？”

　　“太好了，您没事！奴婢们来救您了！”两人一看沐宇无恙，一脸惊喜，复又像想起了什么一般，齐齐跪下，“殿下受苦了，是奴婢们来迟了。”

　　“嗯。”沐宇看看她们，又看看十三，眼神一飘，迅速别开。

　　“你、想、杀、我？”十三眯着眼盯着他，指着地上得铁链，咬牙切齿。

　　“我……”沐宇一看到她和自己的婢女在一起，已料了个大概，“那天之后你就消失了，我以为……”

　　“所以？你以为我骗了你？可就算我真的骗了你，又能捞到什么好处？应该罪不至死吧？”十三朝天翻了个白眼，看他模样端正，斯文柔美，没想到心思竟这般狠毒。

　　沐宇不语，垂着眼，任由秋雨利落地解除缚住手脚的镣铐。

　　“十三，对不起。”小布一脸歉意。刚才那个瞬间，她们也下意识地怀疑她对沐宇不轨。

　　“罢了，先逃出去再说！”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十三依然提着心。

　　她突然想起刚才那两声巨响，脸色一白，迅速掠到门口，意外地发现——廊上竟没有半点儿动静！

　　这怎么可能？就算今天是特殊的日子，这守卫也……十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低叫着：“不是吧？真没人？他们都聋了么？”

　　“咳咳……我想，他们应该是习惯了吧。自从你消失后，我常常这样……嗯，发出声音……”沐宇脸颊微红，不很情愿地说道。

　　十三定定看了他很久，嘴角抽搐，直到沐宇涨红了整张俊脸，才蓦然抢下话，道：“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语罢，她已飞身开路去了。

　　两个亦红着脸的美婢一左一右护在沐宇的左右，携着他急急跟上。

　　沐宇当然没有错过十三转首时高高翘起的唇角，合该是气闷的。可不知怎么的，竟是唇角轻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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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板上，一片寂静。

　　耳膜震动的仿佛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及快跳出喉咙的心脏：咚、咚、咚……

　　风动中都仿佛夹着隐隐约约的杀气，随着随波逐浪的水花，一再扑打着礁石。

　　气氛虽然宁静，却带着窒息的压抑。

　　十三带着他们马不停蹄地穿过密道，快速掠过甲板，拉下绳梯，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攀爬了下去。她自己则绷着神经，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握刀的手紧得仿佛要捏碎它。

　　这艘船上的人，她大多都很熟悉。

　　当然，她和他们相处得并不太愉快。但想到要亲手斩杀他们，十三的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一丝迟疑。所幸，沐宇虽然武功被废，但许是耍任性的时候没少折腾，体力倒也不差，并不需要她们分心照顾；所幸，他们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障碍。

　　茴香大姐办的事，果然很牢靠！十三在心里松了口气。爬下绳梯的时候，一束月光洒在她的她不自觉地抬头，意外地发现今天的天气很好。

　　朦胧的夜色中，月宁如水，星辰满天。

　　十三忽得有些恍惚，原本迅速攀爬的脚步竟慢了一慢。

　　正在这时，耳边突然传了一个低低的声音：“下来。”

　　她反射性地一低头，恰好看见一双极美的手摊在自己眼前。修长的指如玉雕一般，掌心似乎泛着淡淡的光，在微凉的月色下，透着一丝宁然的暖意。

　　视线一颤，十三顺着指缝望见了一双如黑曜般美丽的瞳，闪烁着一抹奇特的温度，像冰中燃烧着的火焰，即便是冻结已久的心，也不由流出一抹淡淡的暖意。

　　“来！”如蛊惑一般的声音，十三不自觉的将手轻轻搭上他的。下一刻，她便被拽进了一个烫热的怀抱，沐宇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你在发什么呆？小白痴！”

　　“哦，原来你真的是男的……哎呦喂！”一个趔趄摔趴在地的十三，狠狠瞪着突然放手的沐宇：这人怎么这么没风度，她不就随便说了句实话么！

　　可就着这难看的姿势，她突然面色一正，迅速趴下身，将脸侧过来，贴着地面细细地听了一阵。

　　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她飞身掠到沐宇身前，拉住他的手臂猛得一拽，腰部一低，手肘一起，竟将比自己高大许多的沐宇反手拉抱了起来。

　　“你！”

　　“快走！上面已经打起来了！”十三施展轻功，飞速地向前狂奔起来，身体还因一时掌握不好平衡，跌跌撞撞的，“已经有人下船了！”

　　闻言，本欲挣扎的沐宇身体一僵，不再动作，只是靠着她肩膀的脸，暗红得如同火烧一般。

　　在前头开路的秋雨和小布亦是脸色一凛，一发内劲，一前一后跃到两侧，护着他们飞速前行。

　　风声呼啸，背后，遥遥传来嘶叫声、吆喝声，尖锐的悲鸣。

　　冲天的火光，将他们的背影映照得如同血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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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摸下巴，人家很是低迷啊，是因为开头慢热么？明明高考结束了不是？呃，还是说大家都因为端午节假期被召唤补课去了？
可是，我觉得不是很慢啊……
还是说，我对慢热的想法和大家不一样？
撞墙，我还以为除了题材外，我还挺随大流的呢。
这样写大家还喜欢么？其实这章就下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