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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五天(3) ...

  •   红海子海拔4200米,从景区门口到景区内,沈长京没走几步就觉得头重脚轻,他以为是累了,停下来缓了缓,但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热烈到刺眼的阳光照射在湖面上,反射进他的眼睛。他不适地眯了眯眼,一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滑过苍白的脸颊。

      谢阑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问:“不舒服吗?”

      沈长京皱着眉头说:“有点想吐。”

      谢阑生立马断定:“应该是高反了。还走得了吗?”

      沈长京无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唇,声音有气无力,勉强道:“能。”

      话是这么说,但脚步轻浮,飘着走似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最终还是要谢阑生搀扶着。

      两人迅速回到车上,沈长京靠着椅背歇息,紧闭双眼,脸色不太好。谢阑生拆了氧气瓶,罩住了沈长京的口鼻。

      “呼吸。”

      沈长京胸膛轻微起伏,呼吸罩内部蒙上了一层白雾。

      沈长京的睫毛颤巍不止,像濒死的蝶羽在挣扎。

      “现在还有力气吗?”

      周围的声音忽远忽近,被一道看不清摸不着的墙隔绝了,沈长京没听到,谢阑生凑在他耳畔又问了一遍,张合的唇似有似无地触碰着软骨,他艰难地点了点头,耳尖动了动,不由自主发红发烫。

      谢阑生抓起沈长京的手,让他自己按住氧气瓶,他开车去了附近的酒店。

      沈长京吸着氧,冒了一身冷汗,像是整个被浸在冷水里,寒气透骨,拎出来还会湿答答滴水那种。

      停好车,谢阑生从行李箱里找出应对高反的药物,装成一袋,然后来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解开勒着沈长京的安全带,打横把昏昏欲睡的人抱了出来,到前台订酒店。

      “你好,要一间大床房。”

      工作人员领着他们上了楼,打开房门将门卡插上通电。谢阑生将沈长京轻放在床上,上半身倚着床背,被子盖腿,腰下垫一个枕头,喂他喝了点葡萄糖口服液。

      谢阑生坐在床边:“感觉怎么样?”

      口服液润泽了嘴巴和喉咙,沈长京虚弱地靠着谢阑生的肩膀,咳了几声,浑身乏力,嗫嚅不清:“还是想吐。”

      他觉得胸闷气短,好像有什么重物压着他的胸口,一会儿喘不过气,一会儿呼吸又特别急,心脏一下接一下地激烈撞击着薄薄的胸腔,乒乒乓乓响,似乎要破壁而出。

      谢阑生当即给沈长京测了血氧和心率,都低于正常水平,他让酒店服务员帮忙联系了医生。

      医生赶来时,沈长京发起了烧,浑浑噩噩的,感觉到有人正在摆弄他的身体,潜意识里想看看是谁,但费尽力也撑不起眼皮,手背忽然一痛,坚硬的物体扎入皮下血管,冰凉的液体输入了身体里,流向四肢百骸,缓解了他的难受。

      是谁在说话?

      脚步声远去又接近,沈长京隐约听见了一些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心中起了疑惑,却在闻到熟悉的气味后松开了紧锁的眉头,安然陷入了昏睡。

      再次睁眼,不知今夕是何年,头顶的亮光闪到他的眼睛,刺激出了生理性眼泪,沿着眼尾流到枕面上。他头痛欲裂,抬手要敲脑袋,却被横空伸出来的手制止了。

      谢阑生一直陪着他,膝盖上还摊着一本书,他将沈长京的手塞进被子里,又探了探他的额头,已经退烧了。

      沈长京嘴巴蠕动,他戴着氧气罩,声音都闷在了里面,谢阑生不得不低耳倾听。

      沈长京嘶哑着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谢阑生笑他想象力太丰富:“没这么严重。”

      沈长京的眼珠子盯着谢阑生不转。

      谢阑生说:“别怕,我在这儿。”

      这句话似乎有魔力,过了一会儿,沈长京沉重的眼皮落下。

      这次,他做了一个奇怪又离谱的梦,梦到了高中时期的谢阑生。

      按理说,沈长京没参与过谢阑生的高中时代,也没见过十七岁的谢阑生,不可能会梦到高中生谢阑生,可他的梦境不仅细枝末节清晰,而且他还变成了谢阑生的同学。

      梦的色调偏暖色,像莫奈印象派的油画,柔和细腻。

      场景是教室,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课,底下的学生要么昏昏欲睡,要么在搞小动作,沈长京坐在后排,一眼就看到了靠窗的谢阑生。

      他右手握着笔,脊背笔直,时不时低头在课本上写下笔记,窗外枝影撒在干净的校服上,侧颜温和。

      沈长京目不转睛。

      “沈长京!”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

      “到!”沈长京腾地站起来,他刚才光顾着看谢阑生,没仔细观察,现在才发现上面的数学老师居然是他的高中老师。

      难道两个时空交错了?

      数学老师用尺子点了点黑板:“把这道题解出来。”

      沈长京瞥了一眼谢阑生,见他无动于衷,遂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慢吞吞挪动脚步。黑板上的数学题很简单,但对于一个快四年没学数学的人来说,即使绞尽脑汁也做不出来。

      那个公式是什么来着?

      沈长京捏着粉笔,僵在题目上方,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老师的眼神快要把他杀死了。

      沈长京生无可恋。

      老师借机训了学生一顿,这招杀鸡儆猴运用得淋漓尽致,又点了谢阑生上来做题。

      谢阑生站在沈长京旁边,他比沈长京高出一个头,两人的肩只有一寸的距离。

      他干脆地落笔,粉笔受挤压掉了一些粉末。

      沈长京的视线凝聚在谢阑生的手腕上,清瘦的腕骨突出,戴着一串红润的串珠。

      原来高中就有了呀。

      解完题,刚好放学铃声响起,数学老师拖堂了几分钟才肯放人。

      沈长京不知道要去哪里,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摸到书包里有一个硬硬的东西,他拿出来,是一台胶卷相机。

      他从记事起就非常喜欢拍照,尤其是上了高中后,钟爱胶卷相机,因此他拥有一本超级厚的相册,里面完整地记录了他的高中生活。

      相机里还有胶卷,教室里只剩下他和谢阑生了,他想都没想,对准谢阑生的背影就拍了一张。

      下一秒,谢阑生提起书包往后门来,吓得沈长京赶紧藏起相机,把头埋得很低,余光却瞟到谢阑生停在了他面前。

      难道谢阑生发现了?不可能呀,都没快门声,除非他后背长了眼睛。

      沈长京慢慢抬起头,逐渐向上,谢阑生穿着绿白相间的校服,身形修长。

      两人对视,谢阑生眸色冷漠,沈长京天真。

      谢阑生的手搭着肩带,面无表情地问:“你上课为什么总看我?”

      “啊?”

      “你平均间隔两分钟就会看我一次,最长时间持续了五分钟。”谢阑生语气平淡。

      沈长京眨了眨眼,只认为荒唐至极,刚要开口反驳,又听见谢阑生冷傲地说:“我不早恋。”

      然后在沈长京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走出了教室。

      不是……谁要和他早恋!!!

      谢阑生这么自恋的吗!!!

      沈长京抓狂,拔腿追了出去,他要跟谢阑生理论理论清楚。

      结果一跑出教室,沈长京就醒了,真正的谢阑生正对着他贴脸开大。

      沈长京下意识挡住了谢阑生。

      谢阑生看了看胸前的两只手,直起了身,他只是在帮沈长京掖被子而已,刚刚沈长京突然掀开被子,手舞足蹈的,他还以为沈长京要梦游了。

      氧气罐已经撤了,谢阑生端着一杯水给沈长京喝:“要不要吃点东西?”

      沈长京目光呆滞:“我梦到你了。”

      “嗯?”

      “我梦到你读高中的时候。”

      听完沈长京对自己绘声绘色的描述,谢阑生神情莫测,最终纠正道:“我高中剃了光头。”

      “而且,”谢阑生顿了一下,“我不坐前排,我是全班最高的,坐在最后面。”

      谢阑生这个语气和梦中他说他不早恋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特别欠揍。

      而沈长京的关注点有所偏移。

      谢阑生为什么会剃光头?

      他问了出来。

      这件事似乎难以启齿,谢阑生选择了回避。

      好在沈长京大病初愈,反应迟钝,精力不足,没有追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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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五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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