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风》真真来也

6、乌苏灵

　　谢小慈正自顾自吃着，眼前的光突然被俩个人挡住，她抬起头，旁边原本空着的位置此时被两个男人占住。

　　男人五大三粗，油头满面，穿着的布料上好在皆是朴素衣衫的人群中很是扎眼，看样子日子过得不错。

　　谢小慈没多想，低下头继续吃饭。

　　没过多久，她感觉一道灼热的目光朝自己投过来。

　　谢小慈没敢轻举妄动，只微微抬起了眼。看见旁边的两个男人正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着她。

　　谢小慈没想理他们，不想多事，便又垂下了眼。

　　旁边的男人见眼神调戏不够，开始说起了话，说是只有两个人，实则声音大得满店都能听到。

　　“有些小姑娘长得倒是漂漂亮亮的，怎么尽是吃糠咽菜的。”一个男人开口，话里话外指着独自吃着干粮的谢小慈。

　　另一个男人谄媚道：“爷这是怜香惜玉了？”

　　被叫做爷的男人舔了一下筷子答道：“我冯某向来是牡丹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的。”

　　“不过，”他肥大的脑袋扭了扭，转念道，“要是有这样的姑娘，愿意跟着爷，爷保她吃香的喝辣的。”

　　谢小慈听不下去，准备起身离开。

　　旁边的男人见她要离开，又开口道，

　　“不过，这样的女人老子见多了，一个个装的柔柔弱弱，可怜巴巴的，不过是想骗取男人的钱。”

　　“这种女人，只能拿来玩玩罢了。”

　　“不过只要愿意，这样一副花容月貌不如来做爷的金丝雀。”

　　他话中极尽暧昧，说罢，起身想走到谢小慈身边。

　　温逐生见状起身，却看见谢小慈又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他转念一想又坐了回去，静静注视着。

　　谢小慈一阵怒火中烧，放下自己的干粮，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桌子上一双筷子顺势飞起，她的手一把抓住半空中的筷子，就是往那个男人的方向一扔，直接戳中那个男人的眼睛。

　　男人捂住眼睛倒在地上哀嚎着，一边用含糊不清，夹杂着哭泣地声音咒骂着谢小慈。

　　另一个男人见状慌乱了起来，一边想要伸手扶起他的那位爷，又因为实在太重，怎么也拖不动，只好呈现出一条胳膊垂着，一条胳膊指着谢小慈，整个身体歪斜着的怪异姿势。

　　“你个臭娘们，干打我们爷，你等着。”

　　“等你们有这命再说。”

　　谢小慈冷漠地注视着他们，从腰间抽出不让尘，一扣手腕，锋利的的刀尖直指地上的两人。

　　两个男人看到刀尖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立马闭上了嘴，在地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着。

　　而周围原本在看热闹的人在看见要出人命了以后赶紧转过头，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吃着自己的饭，连小二都直接绕过去。

　　看来这冯爷的确平日里不行善事，这时候都没有人出言帮他。

　　谢小慈想着，刀尖更向前一分。

　　“住手！”

　　一声清脆的女声从一旁传来。

　　谢小慈转过头一看，手里的刀也向里收了收。

　　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穿着一青绿色的布衣，梳着一头大辫子，正笑意盈盈地走过来。

　　“女侠勿恼。”她笑嘻嘻地对着谢小慈说，转过脸却是另一副严肃的神情，“冯三宝你想死是不是，作威作福到这里，你也该想到这一天。”

　　她抬起脚就是踹了一脚被她叫做冯三宝的人，冯三宝瑟瑟发抖，不敢出言忤逆她半句。

　　“你想死是不是啊，”她咬牙靠近冯三宝哭的泪汪汪的脸，“还不快滚。”

　　冯三宝不可置信地看了她和谢小慈一眼，赶紧跟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旁边的人心领神会，赶紧搀起他，两人吓得一瘸一拐往门口跑，生怕谢小慈反悔。

　　“你？”

　　谢小慈见两人逃走，皱起眉头，一脸不可置信之色望向身边的女孩。

　　女孩则温温柔柔地扶住她的肩膀，耐心的说着：“这个冯三宝是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看姑娘初来乍到此地，最好不要惹上人命官司。”

　　“尤其是，”女孩整张脸皱起来，小声说，“这冯家在万重山的势力很广，你能以一人之力杀了冯三宝，那今后能保证杀了整个冯家势力吗？双拳难敌四手啊。不值得，不值得。”

　　女孩摇摇头。

　　谢小慈沉思了片刻，的确，她说的有道理，杀了一个人不是难事，但是要应付的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况且她还有要完成的事，不能给自己徒添负担。

　　她点点头，收起了不让尘。

　　“谢谢。”

　　“不用谢！”女孩爽朗的回答道，继续笑容和煦地看着谢小慈，“我叫乌苏灵，在这个食肆里打杂，你呢？”

　　谢小慈抬起头，看见女孩炯炯的目光，回答道：“我叫谢小慈。”

　　“谢小慈......”乌苏灵背起手晃了晃她的辫子，“好名字。”

　　乌苏灵笑容时常挂在脸上，让谢小慈如沐春风，她不是个喜欢笑的人，也忍不住被乌苏灵感染，低头抿了抿自己的嘴角。

　　乌苏灵的笑容突然收起，她的眼里闪烁着好奇的神色，越过谢小慈，投向她身后。

　　谢小慈回头，看见温逐生和樛木正款款向这里而来。

　　温逐生长身玉立，衣袂飘飘，皮相又生的十分好，在人群中十分扎眼。

　　“在下温逐生。”

　　他温和地介绍自己。

　　“我叫樛木。”樛木在一旁伸出脑袋点点头。

　　“乌苏灵！”乌苏灵爽朗地回着，继而转过头惊喜地对谢小慈说，“原来你不是一个人啊，你看我......”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谢小慈点点头。

　　“谢谢你的帮忙。”温逐生开口，“刚才我和樛木有事，无暇顾及，你应该不会介意。”

　　他转过脸看向谢小慈，一脸温和的笑意。

　　“自然。”谢小慈淡淡回道，脸上没有丝毫波澜。淡而如水的双眸只轻轻扫过他一眼，就收了回去。

　　乌苏灵看出了场面的尴尬，破冰道：“小慈可厉害了，一招一式让我都看呆了，差点忘记出来。再说着冯三宝，仗势欺人许久也该让他吃吃苦头。”

　　她说罢插起腰，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屋外日落西山，沉积已久的夜幕如墨水一般在空中蔓延开来，许久，不知是谁在上面随意撒了一把星子，零零碎碎地发着光。

　　此时，食肆里的客人渐渐少了，小二也开始擦桌子扫地，百无聊赖地说着闲话。

　　乌苏灵往屋外看，外头已然黑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转过头对谢小慈一行人道：“外面已经天黑了，你们夜间行路也不方便，这山里有土匪呢！”

　　她凑过来小声说着。

　　“不如你们今晚就在我们食肆的客房里修整一晚吧。”

　　“你们这么小小的一间食肆还有厢房吗？”樛木忍不住开口道，说完又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太礼貌，后悔地捂着嘴。

　　“当然有了，”乌苏灵笑道，“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方便吗？”

　　谢小慈虽然行走江湖，多的是在野外露宿，虽担心身旁这两位少爷恐怕不行。但说乌苏灵也只是一个打杂的，不想太麻烦别人。

　　乌苏灵点点头，

　　“不过是一些空着的下人房，我还怕你们住不惯呢！”

　　“自然不会，还是要谢谢姑娘。”

　　温逐生淡淡笑道。

　　他的笑容温柔和煦，配上他的相貌更是显得儒雅万千。

　　乌苏灵眼睛亮起来，笑嘻嘻道：“叫我乌苏就好。”

　　说罢，乌苏灵起身离开。

　　谢小慈也起身背起包袱，温逐生一把拉住她的衣角，问道：“你去哪里？”

　　“去看马，”她回过头，又觉得不太礼貌，继而解释道，“我不习惯住店。”

　　“你得习惯。”

　　温逐生道，拉着谢小慈的手没有放开。

　　“乌苏灵刚才说这山里有土匪，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向不周山庄交代，你不是要陷鹤鸣楼于不易。”

　　谢小慈转过身，没有说话，身体却十分听话地坐了下来。

　　温逐生顺着她的动作，逐渐松开了手。

　　半晌，乌苏灵迈着步子回来，交给温逐生一把钥匙，又转过脸对谢小慈说，

　　“小慈，你就跟我一起睡吧。”

　　谢小慈抬头望向她，点了点头。

　　“太好了！”乌苏灵跳起来一把搂住谢小慈，像只猫似的用头拱拱谢小慈颈窝，“这样再也不会像一个人睡那样冷了。”

　　谢小慈一向不习惯他人对自己太亲密的举动，此时整个人在乌苏灵的怀抱里僵直着。

　　你得习惯，她告诉自己。

　　像乌苏灵这样的人，乐观活泼，有充分的感染力，像一个太阳将人暖暖地包裹着。

　　没有距离感，让人有亲近的欲望。

　　可是谢小慈，偏偏是一个天生距离感很强的人。

　　受到别人过分亲密的信号，就会紧绷地像一个搓衣板。

　　温逐生默默注视了她一会，继而笑开，向两人道别。

　　乌苏灵也回应着，一边带着谢小慈到自己的房间。

　　乌苏灵的房间很小，布置紧凑却很温馨。

　　谢小慈环顾着，一张小床，一方桌子，一个简简单单的柜子已经将这个屋子塞地满满当当。

　　乌苏灵招呼她坐下，又忙着去收拾床铺。

　　谢小慈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倒显得局促不安。

　　看着乌苏灵忙完，又准备给她打水洗漱，谢小慈赶紧起来拦住她的脚步，

　　“乌苏，不用忙了，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好。”

　　乌苏灵听到谢小慈的话，不好意思地将卷起的袖子放下，挠了挠头。

　　谢小慈怕她误会，朝她会心一笑，小声道，

　　“谢谢！”

　　乌苏灵大方地笑着，向谢小慈指了指打水的地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