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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重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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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看守见状立马打了他的脑袋,
“你跟楼主胡说什么,什么人会叫草什么的,快去看看里面那个贼人。”
看守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脑袋,跟温逐生道别,屁颠屁颠地跟着另外一个看守进去了。
“会有人叫草什么。”
温逐生静立在原地,独自喃喃道。
樛木小步来到温逐生门前敲了门进去,看见温逐生安安静静地隐在一片黑暗中。
见到他进来,温逐生开口道:“查清楚了吗?”
樛木点点头。
“回楼主的话,不周山庄的文书和不周刀都是真的,之前也的确放出了不周山庄的使者不日就要到来的消息。”
温逐生微微颔首,用杯盖浮了浮茶水上的浮沫,他垂下眼,眼睛里思绪万千。
“今日误闯入藏经阁的人,虽然身上没发现跟不周山庄有关的东西,但多半也是这位庄主做下的好事。”他垂着的眼睛闪过一丝冷色,抿了抿手里的茶水,一阵清香在口中晕染开。
“那高庄主为何既要派人来行窃,又派了谢小慈来协助寻找三章呢?”樛木心里觉得疑惑,自然而然就问了出来。
温逐生倚在榻上忍不住冷哼一声,他淡漠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手中茶杯上淡青色的花纹,群山蔓延,云雾环绕。
“高庄主是个聪明人,他有两条路,一条派人来来协助我们,以便于处处牵制,另一条则是之前借不秋盟盟会潜入鹤鸣楼窃取匪风三章。明里暗里,他是非要这个匪风三章不可。”
说罢他将茶杯放回桌子上,眼里的神色冰冷而又漠然。
谢小慈回到房间,点燃了一盏小小的烛灯,借着微弱的烛火慢慢擦拭着自己刀上的血渍。
现下已至三更,她毫无睡意,只想着今天那个闯入藏经阁的人是谁,他如此信誓旦旦自己不敢杀他是不是背后一定还有他的同僚在暗中助力。
他们是不是也想要君子卷轴。
今日来的都是不秋盟的人,是不秋盟中出了反叛之人,还是有另外的局外人,像她一样......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谢小慈警觉地抬起头来。
是樛木,她看清了来人。
“樛木?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谢小慈一边说着,一边让樛木坐下。
樛木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些药酒瓶子,
“公子说你好像受伤了,叫我拿点药来给你。”
谢小慈一顿,脸色冷下来,继而把盒子推开,
“我不需要这些。”
樛木好奇地看着她,既不好意思勉强让她收下,又不敢驳了公子的要求拿回去,正两相为难着,谢小慈突然问,
“今天的事怎么样了?”
“我的意思是丢夜明珠的事。”看到樛木纳闷的表情,谢小慈咽了口口水说道。
樛木反应过来,回答道:“那个说丢东西的人是冒充向阳关混进鹤鸣楼的,根本就没有丢什么东西,而且我们的人在二重山发现的向阳关派来的人的尸体。”
他愤恨地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茶杯也随之晃荡了一下。
“那明明就是耍出来的调虎离山之计,我们忙着去找贼,没过不久就发生了藏经阁的事。”
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看向谢小慈,
“藏经阁里只有你和公子,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藏经阁里?”
谢小慈被他猛地一问,怔住了,
难不成我要告诉你我是去偷东西的?不仅没偷到反而跟人打了一架。
谢小慈扯扯嘴角,
“我是想来帮你来着,我初来鹤鸣楼,也不知道那里就是藏经阁。”
樛木好像听进去了一样点点头,似喃喃道:“不过我们明日就得离开浔州了。”
“离开浔州?”
谢小慈惊讶道。
温逐生准备去找三章了?这么说,那个人不是过来偷君子卷轴的?温逐生要离开浔州,为什么要带着她?难道真是因为收到不周山庄的牵制。
樛木这个人一副头脑里少三根筋的样子,自己再问下去估计得给自己全盘托出。
他为何要主动向自己说这件事?谢小慈转念一想,只有一种可能,是温逐生派他来打探自己,看到他还是对自己的身份存疑。
樛木还在侃侃而谈,
“公子说要去万重山查探向阳关之事,宜早不宜迟。还万分嘱咐我一定要提醒谢姑娘明日跟我们一同前去,不要枉费了高庄主的一片好意。”
谢小慈转转眼睛,手里拿着茶杯摩挲了一圈。
第二日,樛木起了个大早,帮温逐生收拾东西。
在柜子里的衣服夹层里他摸到一枚像棍子,又有棱有角的东西,他好奇打开看看,
一枚小小的袖箭躺在他手心。
这好像是公子很宝贵的东西,自他在鹤鸣楼之日便一直贴身带着。樛木回想到,便把这枚袖箭放到归置好的行李里。
安排好的马车在鹤鸣楼门口整整齐齐停着,等候发令。
万重山在前绵延无限,连接天际,与鹤鸣楼遥遥相望。
樛木小跑过去将一件大氅披在温逐生肩头,
“公子,天冷,小心灌风。”
温逐生闻声回头,
“怎么样了?”
樛木点点头,说道:“说了。”
“不过,没全都说。”
他解释道。
见温逐生没有说话,樛木又开口:“不过,公子,向阳关的事该从何查起呢?背后是否有人在指使啊。”
温逐生转过身,身上披着的大氅顺势衣袂飘飘被带了过来,一阵秋风吹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们是如何得到他们要找的东西是在鹤鸣楼的?”温逐生开口,“能买卖消息的,江湖之上只有......”
“山穷水尽。”
温逐生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齐刷刷回头,看见谢小慈从走廊尽头走来。
她一身轻松,利落的短打,杏色的衣角垂在膝盖处,头发竖起,两侧落下一些凌乱的须发。
谢小慈没什么行李,只堪堪背起自己的刀和水壶,肩膀上挎起一个干瘪的包袱。
她走过来,面色平静。
“不过山穷水尽向来不做金钱交易,只做人情交易。”她淡淡道,神色依旧,“要想查到消息的来源可以去查哪些人与山穷水尽交好。”
话音刚落,谢小慈才发现温逐生一直在打量自己。
许是很久没有被目光这么注视着了,她不自在地动了动。
温逐生的眼睛对上谢小慈的眼睛,逐渐漫上一层融融的笑意。
“我也是听说山穷水尽买卖消息只做人情生意。”
谢小慈把眼睛移开,没有再说一句话,直接越过二人离开。
她兀自挑选了一匹马,翻身骑了上去。
马猛地被人一坐,受了惊,谢小慈一紧缰绳,使马头高高地扬起,缰绳顺势一拉,马匹也转换方向,在地上绕了个圈。
鹤鸣楼的马,被她一招制服,倒成了她谢小慈的掌中之物。
温逐生和樛木也上了马,几人离开鹤鸣楼,在黄昏之前到达了一重山的关卡附近。
所谓万重山,实则只有三重山。
樛木上前交了通山令,这时谢小慈才看清这只是一块小小的没什么特别之处的木牌。
万重山自成一脉,鹤鸣楼的管辖范围并不包含万重山,且万重山多数居住的是些居民,见到来来往往的江湖人难免没有安全感,所以就定下来这个规矩。
要过万重山必须有这三重山每一重各自的通山令。
谢小慈骑在马上,挺直了背,默默打量着这里的环境。
木质的围栏将里头的一重山与外头的大道隔开,左侧立着一个小小的哨岗,紧挨着的草厩里还喂养着几匹马。
右侧矗立着一个高大的石碑,顶上浮了些积年久月的灰土,往面上看只写了三个字。
一重山。
哨岗里的人查看了樛木手中的通关令,转过头唤人为他们打开门。
“温楼主,请。”
那人抬起手,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
“多谢。”
温逐生点点头,翻身上马,并调转马头,进了一重山。
谢小慈驾马飞奔在前,温逐生和樛木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其后。
樛木用下巴点点谢小慈的方向小声问:“公子,您说她那包袱里是些什么啊?”
温逐生转过脸,沉思一会,望向谢小慈的方向紧了一下缰绳,笑了,
“大约是些干粮吧。”
“干粮?”樛木惊奇地问,下意识没把控好方向,又赶紧手忙脚乱地矫正马头,“我们出一趟门又不是流浪,鹤鸣楼还会饿着她?”
“我怎么教你的,要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温逐生严肃地望了他一眼,继而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谢小慈的背影,他双腿用力夹了一下马肚子,越过慢慢悠悠的樛木,向前奔去。
“唉,公子等等我。”
樛木见状也赶紧赶上去,他马骑得不好,好几次招架不住差点被马带进旁边的树林里。
温逐生越过谢小慈,将马横在她面前。
谢小慈抬起头,一脸懵地望向他。
“日头将落,我们也行了许久了,不如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谢小慈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牵起缰绳准备从温逐生身旁绕过去,
“不用了,我不饿。”
“你不饿,我们鹤鸣楼的马可是会饿的。”
谢小慈低下头看向身下的马,此时果然听话地垂下了头。
“好。”谢小慈停了手上的动作,抬头望向温逐生,“给我找一个有马厩的店,让我喂喂马。”
温逐生点点头。
此时樛木才慢吞吞赶上来,身下的马像不停他的使唤,四处乱窜。
三人牵着马找到一家食肆,差不多晚饭时间,里面正满满当当坐着人。
小二招呼了三人,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僻静的位置,随后带着谢小慈去了一旁的马厩。
谢小慈将马绑好,蹲在一旁给他们的马喂着干草。
她抬头望天,一排大雁密密麻麻地从远方飞来,它们的轨迹慢慢延伸,又慢慢收起,在暗黄且布着晚霞的天际里徘徊。
相传衡山有回雁峰,雁至此就不在南飞,待春而归。
谢小慈静静地抬头看着天上来往的雁群。
温逐生他们正吃着饭,这里的饭又硬又凉,樛木一连抱怨了好几句,温逐生此时却抬起头,环顾四周却不见谢小慈的身影。
在一旁的角门发现了谢小慈,他还没来得及伸手,谢小慈却越过他走到了更为偏僻的一个桌子旁坐下。
她从包裹里拿出自己的干粮和水,一口一口旁若无人地吃着。
樛木顺着温逐生的目光,越过黑压压的人群也看见了谢小慈。
他撇撇嘴,摇摇头,皱起眉头小声对温逐生说:“她还真准备干粮了。”
温逐生没有说话,一直盯着谢小慈。
半晌才拿起筷子敲了敲樛木的脑袋,说道:“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