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风》真真来也

15、江湖见

　　“我可没空陪你玩！”她收起笑容，侧过身来胳膊向后一拉，伞柄化作一把长剑。月姬凤眼一瞪，持起长剑朝二人冲过来。

　　谢小慈闪身躲过，手里的短剑也不甘示弱地挥向了月姬，兵刃相碰，霎时间火光四射。

　　月姬一手抵挡住了谢小慈的刀，一只手紧紧攥住她的胳膊，犹如铁钳难以撼动，她嫣红的长指甲深深嵌入谢小慈的皮肉之中。

　　谢小慈吃痛地向后退了一步，月姬苍老且布满皱纹的脸慢慢逼近她，让她不住向后退。

　　月姬虽然年老，但力气却很大，谢小慈感觉自己被已经抵到了墙上，她将腿抬起，往后一蹬，得以借力，她顺势将刀向前抵了一分。

　　月姬面色一凝，紧了紧眉头被谢小慈推得向后退了几步。

　　她一个旋转将长剑从相互制衡的局面下释放起来，继而撑起了如她裙摆一般的伞面，对着谢小慈。

　　“月姬！”

　　在她准备轻轻转动伞柄准备把谢小慈扎成蜂窝时，一个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月姬转过身，是温逐生。

　　此时他正在一旁微微笑着。

　　“你用药让撑花楼的来客皆沉迷于你的美貌，有不惜杀害亲生姐姐来炼制粉面含春。你耽于容颜，不如现在看看你是何模样？”

　　温逐生唇边勾起一抹笑，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掏出一面镜子，对向了月姬。

　　月姬闻言，竟慢慢放下了满堂彩，带着一脸温柔和淑的笑意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她慢慢走向温逐生，接过了他手中的镜子。

　　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凝住了，伴随着颤抖的双手一遍一遍摸着自己的脸，好像能把那些皱纹抚平。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脸......我明明已经练就粉面含春，我明明已经永葆青春了......”她胡乱地揪着自己的发髻，散落在她肩上的头发已有点点星霜。她双眼失神，跌落在地，一会抬头疯狂发笑，一会又掩面痛哭起来。

　　“看到镜子里你的脸了吗？”温逐生朝她走过去，敛眉道，“粉面含春根本无用，你感到自己容颜依旧，不过是因为幻象。”

　　“你要求的永生的容颜，根本不存在。”

　　他字字重重落地，言语之间尽显嘲讽与厌恶之意。

　　谢小慈拍拍身上的灰尘，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月姬，她一把将手里的镜子摔得粉碎，继而又开始抚摸起自己的脸痴痴地笑着。

　　“她疯了。”谢小慈冷言道。

　　如今月姬疯了并不是一切的结束，谢小慈明白，要想从乌苏灵那里拿回自己的东西，她还必须了结她的生命。

　　谢小慈向前走了一步，剑尖指向地上的月姬。

　　温逐生走到她身后，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劝她，望着地上的已经疯了的月姬，他只轻轻说了句，“乌苏灵让你杀的是杜若，可她是月姬，你确定杀的是她吗？”

　　谢小慈顿了一下，还是坚定地指向月姬的脖颈，更加靠近了一分。

　　“这不是我要管的事。”她冷冷道。

　　话音刚落她手中剑向前划去，才堪堪划出一道极浅的血痕，谢小慈就一瞬间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她感到刚才被什么暗器从背后刺入，喉咙泛上一股腥甜。

　　她回过头，看到铁门处一道熟悉的绿衣身影，是乌苏灵。

　　谢小慈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乌苏灵，忽然心口一阵绞痛，她不住向下倒去，用手撑在了地上，巨大的疼痛让她感到自己七经八脉都被堵塞着，撑在地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太阳穴突突直跳。

　　温逐生见状赶忙扶住谢小慈，抓起她的手探了探脉。

　　“暗器有毒。”

　　他看着乌苏灵绕过他们径直走向倒在地上的月姬，不禁大声喊着：“乌苏灵，她不是你的母亲杜若！”

　　乌苏灵明显顿了一下，然后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走向倒在地上的老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而倒在地上的月姬在看到乌苏灵后却像恢复了神志一般，慢悠悠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一脸恨意地指着乌苏灵。

　　“是你这个孽种，你竟然还活着。”

　　乌苏灵朝她笑道：“自然还活着，并且我就是来亲自杀了你的。”

　　月姬闻言仰头大笑，笑到嗓音喑哑，然后不屑地回道：“你想杀我？你个孽种我当初就该在你出生时便将你掐死。”

　　她咬牙切齿。

　　“你试过了不是吗？”乌苏灵一步步向她逼近，她余光看见月姬身后被绑在架上的女子，泪眼婆娑，“杀死我娘，想把我掐死，你都试过了不是吗？”

　　“就为了永葆你这幅容颜？你最好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不过是一个须发尽白，人老珠黄的老妇！你杀了我娘，她是你亲姐姐啊！”

　　乌苏灵狠狠地揪住她的头发，愤恨地向前一甩。

　　月姬却突然大笑起来，垂着脑袋恶狠狠说道：“亲姐姐？若不是她执意与那个野男人私通还不顾我劝阻非要剩下你这个孽种，我又怎么会因为没有至纯至净之血而练不出粉面含春！我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支起脑袋朝乌苏灵怒吼。

　　“你怎么能杀了我娘还这样污蔑她的名誉？”乌苏灵一脸不解且痛恨地看着月姬。

　　“你不配做她的妹妹。”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紧闭着双眼，将手上的匕首朝月姬捅去。

　　“这里的每一朵花，上面都有我母亲的血……”

　　乌苏灵睁开双眼，眼泪颗颗从眼眶落下。

　　月姬还保持着怒吼的状态，在匕首刺入的那一瞬间将头猛地抬起，嘴巴一张，嘴角流下一行血线，接着她就这样怒目圆瞪地倒在乌苏灵的肩上，眼睛里失去了神采。

　　乌苏灵大口地喘着气，跪倒在了地上。

　　谢小慈被温逐生扶到一边，六公子却在一旁蹿了出来。

　　她微微抬眼看着他，用尽力气说话，可是声音还是软绵绵的。

　　“六公子，你怎么在这？”

　　六公子挠挠脑袋，一脸关切地看向谢小慈，解释道：“我在屋子里等了你们半天，一看到子时你们还没回来，就赶紧依照你说的把暗室的门打开了。可是我等了许久也没看到你们回来，我就想着去看看，没想到刚走没多远就碰到跟你一起的这位公子，他让我赶紧回屋去取一面镜子。”

　　“我取了镜子就赶紧过来了，他怕我手上叫我在这里先躲着。谢女侠，你没事吧？”

　　六公子看谢小慈受伤并且一脸苍白的模样，不禁吓了一大跳。

　　谢小慈强撑着摇摇头，道：“无碍。”

　　温逐生将一根银针放到谢小慈面前，说道：“这根银针上有毒，这种毒药可使人的筋脉堵塞，气血无法流通，如无解药，只怕不到三天，人就会死。”

　　六公子闻言不禁焦急起来。

　　“我不怕死。”谢小慈强撑着道。“我在江湖上这么多年，要死早死了。”

　　“你不会死，”温逐生看着她，扬了扬下巴，“习武者内力深厚，中了此毒不过一身武艺尽失而已。”

　　“不过，对于你谢小慈来说，丧失一身武艺跟死也没什么两样，苟且偷生甚至要比死更加难受。”，他补充道。

　　谢小慈敛眉看向他，偏过一边脸去。

　　她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她控制不了自己，晕了过去。

　　谢小慈悠悠转醒，眼前一片日光乍现刺到她的双眼，她赶紧抬起手来遮挡，一边起身。

　　她感到身子比受伤时要轻快许多，赶紧直起腰活动活动了身子，她看向自己的双手，自己已经全然好了？

　　谢小慈刚准备下床，就被一个声音拦住。

　　“哎哎，别下床。”樛木端着药从门前拐过来，他将热腾腾的药碗放在桌子上，赶紧过来扶住谢小慈。

　　“樛木？你怎么在这？”

　　谢小慈看着他疑惑地开口，她的嗓子说起话来倒是还有点疼。

　　樛木看她一副不需要人扶的样子，赶紧去桌子上取了药碗来，“我奉公子命先是回了一趟鹤鸣楼，然后接了公子的信来到这里。”

　　谢小慈接过樛木递过来的药，试探地开口道：“你不怪我偷了通山令？”

　　“当然怪了！”樛木不假思索地回道，继而又撇撇嘴，“但我一来就看到你奄奄一息手上的样子，就没那么怪了，你也挺可怜的。”

　　“可怜？”谢小慈自药碗蒸腾的雾气前抬起眼，“那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乌苏灵，”温逐生的声音响起，谢小慈从声音传来的源头望去，温逐生朝他款款而来，他的发髻梳地平齐，衣衫也如往常一般齐整，身形如松木般挺拔。

　　“她将解药交给了我们，并让我们代她像你道歉。”

　　他嗓音温和道。

　　“不是她道歉了我就会接受。”谢小慈冷言道。

　　“那是你的选择。”温逐生在桌旁坐下，抬手为自己到了一杯茶，茶香盈室。

　　一阵敲门声响起，樛木起身开门，一个伙计探头探脑进来。

　　“哪位是谢姑娘？”

　　谢小慈应声，走到门口，说：“我是。”

　　伙计见她弯腰从身上掏出一封信来递给谢小慈，谢小慈拿着信正诧异谁会给自己写信，伙计便开口道：“这是一位公子指名让小弟务必交由谢姑娘您的。”

　　谢小慈抬头道了生谢，让伙计离开了。

　　她转身坐到桌边，拆开了信，

　　“谢女侠，看到你平安无事我方可安心离开，有缘自会相逢，我们江湖再见。——六公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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