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驭虫师》七境

10、第十章

　　出去查看的妖久久没有回来，骄虫的表情还好，白鸾则是明显的不悦。
　　“你的妖靠不靠谱？它们……”
　　白鸾话音未落，人头鸟翩然落地，骄虫也看出白鸾的不满，连忙问：“怎么样？人类死了吗？”

　　人头鸟发出“凫舄凫舄”的叫声，片刻又轻轻嗓。
　　“蠢东西们！就算你死了，他都不会死的！”

　　妖群：“？？？”
　　人头鸟的暴言震惊了众妖，还未等妖群反应过来，人头鸟又“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硬邦邦地像是个砖块。

　　“它被控制了。”白鸾最先点破问题的关键。
　　骄虫也看出问题，它上前查看人头鸟的状况，脑内思路急转。
　　——人头鸟是去查看人类情况的，现在它被控制了，唯一动手的就只可能是那个人类，如果是这样的话……

　　骄虫看向一旁拿木盒的妖，眼神中带着警告，然而，说时急那是快，白鸾猛地俯冲，她又大又尖的喙，粗暴地叼住木盒，紧接着一阵猛烈的攻击，险些没把妖怪握紧的手钳掉。
　　那妖吃痛，捂着手在地上打滚。现在的情况，白鸾明显没弄死人类，但她肖想那盒子里的东西，想要强抢越货。

　　骄虫肯定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它一声令下，小妖怪们便三五成群朝着白鸾扑去，然而，不会飞的到底是抵不过会飞的，白鸾只一个轻轻的甩尾便把几只妖都抛到身后，她双腿一蹬，原地起飞，小妖怪们连够都够不到。

　　骄虫怒了，它按下洞穴一角的机关，“哐当——”，暗门启动，洞口方向黑漆漆的栏杆极速落下。
　　栏杆落下的速度虽快，还是没抵过白鸾逃离的速度快，大鸟只一个低飞，便从不到半人高的缝隙钻了出去。

　　“哼——”骄虫怒得一脚踢在墙上，然而它忽然察觉一股陌生的妖气，再一看，铁栅栏确实没拦住白鸾，却拦住了两个意想不到的存在。

　　洞口方向，一高一矮两个修长身影并肩而站，矮的那个毫无疑问是螭吻，高的那个一袭米黄色风衣，长靴牛仔裤，不是林朝闻还能有谁？

　　“好啊，你们两个该死的！没抓到她，今天就抓你们两个当下酒菜！”
　　螭吻妖气很强，骄虫是打不过他的，但现在不一样，它们妖多，几乎所有这片儿的妖怪今天都聚集在这里了。更何况，洞穴里的暗器和工具足够将这一人一妖搞成筛子。

　　骄虫将短粗的手指放在黄金座椅的一个按钮上，它正要按下，这时，林朝闻却走出来了。

　　“你雇妖来害我们的？”刚才林朝闻看得一清二楚，白鸾明显是和骄虫达成了什么协议，不仅如此还分赃不均，打起来了。
　　冤有头，债有主，虽然白鸾是下手者，但一切的起因却在骄虫这个雇凶者。林朝闻清楚这点，因而找谁报复，格外明晰。

　　他的声音很沉，脚步也很有力，随着一步一停稳健地迈步至洞穴的中央，周围的妖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不自觉地往后退步，妖群自然而然形成一个空心圈，周围几米的范围内，宛若真空。

　　骄虫也感受到这气场，但它离得远，受到的影响不大。
　　“是我又怎么样？不对……谁要回你的话了，你不过是个渺小的人类，跟我这样高贵的妖比，简直要跌到泥土里去了，你这样的东西，怎么配跟我说话！哼，愚蠢的东西！”骄虫连珠炮地吐出些攻击的话，林朝闻的表情却依旧淡然。

　　“高贵？说什么高贵？”他轻笑一声，但那笑很快飞逝，像石子落到平静的湖水中，“你说的高贵是恣意妄为、欺压同样生活在放逐之地的妖族，还是恩将仇报，特意雇妖来杀我们？”

　　恣意妄为、欺压同族，这些在放逐之地都是最正常的事情。妖怪们被人妖共存的社会抛弃，它们痛恨人类，自然也痛恨人类社会的规矩。——其实它们对好坏也没有明确的认知，但人类是虚伪龌龊不堪令它们鄙夷的，所以人类相信的，人类信奉的，在它们眼中就是错的，就是要背弃的。

　　骄虫并未反应过来这话里的不对，下意识地就要和林朝闻对骂，然而林朝闻的反应更快。
　　“啪——”
　　一个东西被扔在妖群中央，玻璃刮地般难听且刺耳的声音流出，妖怪们开始骚乱，在这电流般难听的声波洗礼下，有灵力低微的妖已经感觉不对了。它们的四肢开始变得僵硬，如同逐渐地被冻住。
　　有的妖连忙捂住耳朵阻绝声音，然而声音经过洞穴墙壁的反射，一遍遍地叠加，洞穴内的声音逐渐变大，越来越多妖怪开始忍不住，那声音很大，哪怕捂住耳朵也无法完全地挡住，就像是魔音一样，拼命地往身体里钻，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妖怪横七竖八、歪歪斜斜地挣扎，再看林朝闻和螭吻，他们依旧淡定，毕竟最开始就知道将要发生的事，他们早就带上了耳塞。
　　反射的声音一遍遍地加强，几乎能感觉到整个山洞都在震颤，到了某一瞬间，输出的声音似乎达到了能量输出的巅峰，声源猝然，反射却没停止，不断叠加直至最高。妖怪们被那声音逼得无处可逃，某一瞬间，它们的身体瞬间失控，就如同“啪叽”一声坠地的人头鸟一样，猛然固定在那里。

　　“救、救命啊，我感觉自己要死了。”“耳朵好疼，不能动，这、这个人类的妖法怎么好像比之前厉害了？！”
　　妖群哀嚎一片，但林朝闻置若罔闻，他和螭吻交换了个眼神。螭吻会意，从单肩包中拿出一盒东西。——那是一盒饼干，看模样很像是人类社会的水泡饼，但这饼干又略微不同，它的块头更小，且口感更软。
　　螭吻将饼干一个个地喂进瘫软妖怪的嘴里，这里的妖怪不少，足足耗费了两罐饼干。等螭吻喂完的时候，反射的声音也刚好消散大半，妖怪们似乎被那难听的声音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个个脱力地倒在地上。

　　只剩骄虫还有点力气，它捂着脖子，拼命想把刚才喂进去的东西呕出来，然而饼干早已被咽下去，根本搞不出来。
　　“你、你这个歹毒的人类，刚、刚才给我们喂的是什么？！”它看向林朝闻的眼神又恨又惧，它刚才还想把林朝闻搞死，现在却又怕林朝闻死了，自己因为刚才被喂下的东西丢了性命。

　　林朝闻双手插兜，表情不以为然：“你都骂我恶毒的人类了，我怎么不得恶毒点啊？喂的还能是什么？自然喂的是毒药啦，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这毒药又不是没有解药，只要把我哄得开心了，解药自然会给你们。不过我这解药也不是随便吃的，得连着吃上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彻底解毒。”
　　林朝闻从单肩包里又掏出两个小罐，他晃了晃罐子里的东西，哗啦哗啦的响声传来，很明显里面的“解药”数量不多，说不定还得抢。
　　闻言，妖怪们反应了一会儿，它们一窝蜂地朝林朝闻扑来，有端茶的有倒水的，还有的直接抢了骄虫的宝藏双手奉上献给林朝闻。
　　当然，这件事情最过分的还要属骄虫最过分。——它直接把整个洞穴都让给林朝闻了！

　　“人、人类大人，刚才是小的不懂事，还请您多多担待。小的看您睡得那破平房太过简陋，如果不嫌弃的话，小的愿意将这里的所有东西都送您当做礼物。”
　　骄虫的洞穴说是洞穴，但其实十分豪华，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金灿灿的宝贝，洞壁嵌了大颗大颗的白玉珠，富丽程度相当于放逐之地的小皇宫。

　　林朝闻并未反对，妖怪们又七手八脚地给他换了铺盖，一个个狗腿地将平房里的东西全部搬了过来。
　　鲜果美食奉上，美酒轻纱环绕，林朝闻半躺在贵妃榻上，剥着葡萄，就连犰狳也分到一张白玉珠制成的小床。

　　“人、人类大人，您看这样可还满意？”骄虫带着两妖一左一右地跪倒在林朝闻面前，脸上都是谄媚的表情。
　　林朝闻不看他，“啪嗒——”，一个东西被扔在地上，骄虫一看，脸上的表情笑了，“谢谢人类大人谢谢人类大人！”
　　骄虫感恩涕零，拿起小药罐就走，这时，林朝闻却从背后叫住了它，骄虫的身体一僵，心里直打鼓，只怕到手的药再度被收回。

　　然而并没有，只听林朝闻开口道：“我的解药每天都不一样，给你的解药是今天的，记得去给别的妖发，不许争抢。还有，我不叫人类大人，我有名字，我叫林朝闻。”
　　骄虫紧绷的肩膀松下来，它唯唯诺诺地叫了声“大人”，又快步朝着洞穴外的方向走去。

　　骄虫前脚刚走，螭吻后脚就凑上前来。
　　旁观这么久，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你这怎么这么像山大王啊？”螭吻不由得吐槽。

　　“像？”林朝闻剥开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哪是像啊，我就是不好吗？”
　　螭吻：“……”
　　不过，林朝闻说得也没错，过去他在羽山，整个山的生灵都是他的朋友，那些小家伙们都喜欢他，也会经常送吃的喝的给他，可不就是山大王吗？现在的情况，过程虽然大相径庭，结果倒是差不多的。

　　洞穴除了采光暗点，比林朝闻简陋的平房不知道豪华上多少倍。螭吻简单吃了口晚饭，便离开了。
　　到了晚上，周围静悄悄的，林朝闻搂着犰狳在软榻上入眠。
　　他们睡得很香，而外面的妖怪就截然不同了。

　　草堆里，小妖怪们开起了小会，它们尽情地倾诉着对人类的不满，比起白天的隐忍，它们此时可以说是火力全开。妖怪们有一句没一句地咒骂，几乎上上下下问候了林朝闻上下十八代。它们骂得口干舌燥，嗓子火辣辣地疼，最后才堪堪停止。

　　有妖自我安慰式地劝告：“算了，咱们就忍忍吧，也就一个半月。”
　　又有妖纠正：“七七四十九天。”
　　又又有妖纠正：“七七四十九天减一。”
　　妖怪们的声调都低沉了许多，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就在它们叹气声连连的时候，一直发号施令的骄虫却一反常态地蹲在角落里沉思。
　　今天的事情总是隐隐让它觉得哪里不对劲。

　　印象中人类这种生物弱小而脆弱，像今天这种，主动上门为难妖的事情，怎么都感觉不太合理。更何况，这只人类它们也并非第一次接触，之前九婴咬人、派犰狳骗人、还有它们集体撞门，哪一次不是过去就过去了？

　　这一片儿的小妖怪的智商都不算高，在一群智商不太高的小家伙中，骄虫已经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它窝在角落里，百思不得其解，忽而，白日里，一句林朝闻说过的话忽而在脑海中闪过。

　　——“高贵？说什么高贵？你说的高贵是恣意妄为、欺压同样生活在放逐之地的妖族，还是恩将仇报，特意雇妖来杀我们？”
　　恩将仇报？它明明派妖去跟林朝闻道谢了，恩将仇报这几个字，究竟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