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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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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鸾回来了白鸾回来了!”
妖怪们簇拥着,白色大鸟翩然落地,她踩着优雅的步伐,却对那些热情的妖置若罔闻,眼神中还带着嫌弃。
她迈向黄金座椅上的骄虫,伸出翅膀,粗暴且不虞地开口:“东西呢?”
骄虫也不是好惹的:“东西可以给你,但是要先确定人类确实死了。”
它挥了挥短粗的手,命令一只妖怪前去查看,又招来一只妖。
这妖双手捧着一个木盒,骄虫指了指木盒:“白鸾小姐,少安毋躁,等确认那人类死了,这盒子里的东西就全是你的了,我骄虫说话算话,说好给你的肯定一分都不会少。”
妖怪捧着木盒上下晃动,盒子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听见那脆响,白鸾脸上的表情终于略微松动。
“那就等着吧,你的妖最好快点。”
另一边,林朝闻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螭吻,刚才他试过了,不论是叫、打、还是压,螭吻都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整只妖面色煞白,嘴唇发干,身体软绵绵的,像是个死物。
林朝闻从未见过这样情况,唯一确定的就是,问题出在那白鸟的怪叫上。
身为蛊师,不论是毒液还是声音都没办法伤害他,但螭吻就不一样了。林朝闻单手握着陶笛,思考得专注,正在这时,后院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叮铃哐啷的响声。
林朝闻放下东西前去查看,只见犰狳手中拿着刀子正四处比比划划,它一边比划,嘴里还一边卖力地大喊:“不要、不要过来,滚、滚啊!”
犰狳似乎看见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整只妖陷入一种极度惊惧的状态,林朝闻担心它伤到自己,几度接近,却险些被伤。
他转而拿起陶笛开始,悠扬的曲调流转,犰狳原本过激的动作终于停下。
林朝闻和犰狳间有契约在,比起别的妖更好控制。他将刀子收好,把倒在地上的犰狳抱回房间,刚一进门,床上的螭吻却又发生了状况。
螭吻终于不再是死尸状态,他的眼睛还闭着,却开始疯狂大笑。那笑声很大,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倒出来,明明是笑却让人有了毛骨悚然之感。
林朝闻拿出个纸团想让他冷静,然而螭吻又不笑了,他脸上的表情极度恐惧,还在床上打滚,似乎在躲避着什么。躲避的状态也没持续多久,螭吻改为双手掐住脖子,他的指甲深深陷在脖颈肉里,留下十道深深的血痕,血肉模糊。
这样下去非得把自己掐死,林朝闻忙把螭吻的手绑起来,螭吻的状况却丝毫没有好转,他脸色铁青,俨然一副窒息的模样。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林朝闻的视线一瞥,正好看见桌上制作一半的药物,他拿起小盒,不就水干吞下三颗。
研究录音的这段时间,制药被推后,这几颗还是昨夜赶工的试验品。制药这事从来都急不得,这几粒试验品本应再经过一个月的暴晒才能发挥全部的药效,但现在根本没时间管那些。
螭吻是可以化型的成熟妖,控制他比控制犰狳这种小妖需要消耗的灵力要多得多,林朝闻现在只有这个办法。
服下药,一股灼热的火焰顺着经脉肆意燃烧,这药效强烈,那痛感几乎使人痉挛,但也同样使得他的灵力在短期内达到最高。
那股经脉灼烧的痛感持续烧着,林朝闻将药盒收好,他吹响陶笛,陶笛的声音飘扬,螭吻痛苦抓脖颈的动作终于减轻,原本只出气不进气的喉咙,也发出呼呼的风箱般的响声。
螭吻脸上的青紫色略微退去,然而林朝闻却清楚事情没这么简单,他只是减缓了螭吻窒息的速度,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再一次灵力不支,到时候就是螭吻真正的死期。
林朝闻保持着吹奏陶笛的姿势,单手拨通了狴犴的电话,对方似乎在忙,没有接起来,然而很快就给林朝闻打了回去。
“有没有能放大声音的东西?”
林朝闻的语气有些急,狴犴没有多问,直接给他指明了方向。
“你拆开实验包里最大的盒子,应该是喇叭。”
喇叭?
林朝闻打开外放键,一边吹陶笛,一边去翻找编织袋。
哪怕同时干着两件事,林朝闻也丝毫不见慌乱,他没花多大劲儿就找到里面最大的盒子,单手拆开后,里面果然看到了个倒三角形的东西。
“这玩意怎么用?”
“我教你,你去棕色双开门柜的第三个抽屉找,那里放了几节电池,把电池装进去,然后对着盒子上的说明书操作就行。”
林朝闻照着狴犴的指引操作。因为有录音笔的基础,他没过多久就弄明白这喇叭的使用方式。这东西和录音笔有几分相似,林朝闻对着喇叭吹笛,并把声音调整到最大,笛声经过喇叭的放大,刹那间几乎要把房顶掀翻。
这声音一出,别说是螭吻了,刚才被控制的犰狳都直接坐起身来。
“怎、怎么了?”
“靠,哪哪炸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林朝闻也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我也想问你们怎么了?”林朝闻脱力地靠坐在椅背上,他的后背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汗水浸湿了白衬衫,露出优美的脊背线条。
方才忙的时候没什么感觉,此时精神状况放松下来,经脉的痛感又占了上风。
螭吻见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发白连忙上前关怀,然而林朝闻却摆摆手,示意他自己无碍。
“你们先说都看见了什么?”他无法保证刚才的情况不会再发生,必须要先弄清楚刚才的事情才好做防范。
闻言,螭吻陷入了沉思,比起他,犰狳则显得坦诚许多。
“我看见以前欺负我的那群妖,把我围在中间,它们用威压吓我,然后还朝我丢石子,我很疼,就想跑。”
林朝闻想起刚才看见犰狳时候的模样,犰狳拿着刀乱挥,比起攻击确实更像是逃难自保。
想明白这一点后,林朝闻又将注意力转移到螭吻身上。
“你呢?你看见什么?”
螭吻脸上的表情极其局促,他明显不想说,但在林朝闻的“逼问”下似乎又不得不说。
“我……我看见钱,好多好多的钱,那些钱铺天盖地地朝我砸,我很开心,就伸手去接钱,但、但是钱砸得太快,最开始是一张一张,很快就变成了一摞一摞,那钱死命地向我砸下来,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拼命地想逃离,但是,不管我怎么逃,总有钱砸在我头上,最后活活地被压在下面,怎么逃都逃不出来。”
说完螭吻还缩了缩脖子,他明显是不好意思了,林朝闻却陷入了沉思。
身为蛊师,声音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媒介,有的声音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看见设定的场景或者内心中的恐惧,但螭吻和犰狳所见到场景的内容却大相径庭。
这声音明显没那么简单,林朝闻说出心中的困惑,又描述了那声怪叫的事和窗边看见的那只白鸟。
正在这时,电话那头,一直沉默着的狴犴开口了。
“听起来像白鸾。”
“白鸾?”
白鸾是灵鸟一族的后代,她有着一副好嗓子,可以唱出极其动听的歌声。但随着人类居住的城市占领越来越多的地盘,白鸾这样美丽的生物,往往被当作禁脔关进动物园,成为被人类观赏的行尸走肉。有的运气好些,遇上好心的饲养员可以平安顺遂地度过一生,有的则略显悲惨,只能吃糠咽菜。
而白鸾的悲惨又与它们略微不同,她本是这一支的公主,但因为无法化形被家族抛弃,族里觉得将她送去放逐之地太过丢脸,便私下联系了关系将她送进动物园的珍奇馆,将她当做没有灵智的动物塞了进去。
狴犴记得白鸾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差点杀了人。当时的情形,白鸾趁着饲养员喂食的空档钻了出去,死命攻击了一名动物园的游客,还好游客中有潜藏着的妖,才及时化解了这场惨剧。
饶是如此,这件事的收尾工作,还是花了妖管局大半年的时间。按照事件的严重程度,白鸾本应被处死,但灵鸟一族接受不了这样的家族黑料,便又派人疏通,将她偷偷送去了放逐之地。
自从被放归放逐之地后,白鸾便不见了踪影,不过,也没人在意。毕竟……放逐之地的妖都是被流放来的,没人真正在意它们的死活。
听完这一切,林朝闻也对白鸾有了初步的印象,只是他有一点还是没想通。
“所以放逐之地这么大,她为什么要针对我们?”那鸟就站在他们院外的树上,除了针对林朝闻也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可能是她仇视一切人类吧。”螭吻道。
放逐之地的妖都仇恨人类,但对于人类这种生物,它们大多只是有个粗浅的概念,而白鸾不一样,她恨得切切实实,自然也更极端。
但这个说法并不能使林朝闻全然信服,他依旧疑惑着这件事,正在此时,忽而听见外面传来响动。
林朝闻对声音很敏感,他打开门查看,只见一只鸟身人头的怪物正蹲在院落的墙角,它发出“凫舄、凫舄”的叫声,人头鸟拼命地探头朝里面窥探。
怪鸟一看林朝闻出来,一蹬腿立刻就要起飞,然而林朝闻眼疾手快,拿起陶笛就开始吹奏,下一秒,怪鸟四肢僵硬,如同死尸一样从半空笔直直地砸了下去。
也得亏刚才强行吞了那几粒半成品药丸,灵力得以提升,不然他根本不能这么快地控制住这鸟。
一人二妖朝着鸟落的方向走去,犰狳几乎是在第一眼就认出人头鸟的身世。
“它也是骄虫手下的妖。”
听见这话的瞬间,林朝闻之前的疑问几乎被完全解决,难怪白鸾会盯上他们,敢情中间还有这么一步。
林朝闻回房间扯了根绳子,紧紧绑在人头鸟的脚上,又吹笛松开了对它的束缚,还一边说道:“死鸟,带我们去见你背后的妖。”是时候告诉它们谁是不能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