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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三章 古宅惊梦 ...

  •   第十三章古宅惊梦

      次日清晨,我们三个和那只腓腓道了别,离开了小舟。

      泗水和我说,平川生活的虽是异族,却不会术法,与我别无二致,且平川地方小,就一城大,如果真有什么邪祟作怪,也好捉拿。

      “夫子给了我一些平川的钱币。”我掂掂手里的钱袋,“我们先去吃些东西如何?”

      “嗯。”

      于是我们三人就近找了一间小店,要了三碗牛肉汤饼,准备吃完之后,去见平川的主君。

      坐在离我们不远处的,是两个穿着天青色袍子的女子,一个柳眉杏眼,嘻嘻哈哈,坐姿不大规矩,看着也不大正经,另外一个,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样子。

      不正经的那个,见我们三人坐下之后,一直托着下巴看着我们。

      最后,她轻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走到我们跟前,拱手道:“在下巫彤,见过三位。”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随后,我回道:“在下章汝嫣,见过巫姑娘。”

      章姓是泗水在我临走时,告诉我的。

      接着苍云和东篱也回了礼。

      “在下李云,见过姑娘。”

      “在下沈篱,见过姑娘。”

      巫彤看了我三人一眼,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柄扇子,摇了摇:“我看三位不像是平川人氏……”

      “确实不是,我们是自东边来的。”我放下手上的策,“一路好风光,想来看看罢了。”

      巫彤看了我一眼,那双杏眼的瞳仁宛若琉璃,透亮美丽,与洛映的眼睛不同,洛映的黑色眼眸中覆盖着万年寒霜,千百年的春风都不一定吹得化,一旦有一丝动容,都叫人为之神魂颠倒,而眼前人的眼中藏着一种少年人独有的热烈。

      我被她滚烫的目光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低下头。

      巫彤嘴角牵了牵,随后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平川最近出了祸事吗?”

      “哦?”我抬头,问道,“什么祸事?”

      “主君家的府宅中有恶鬼闹事,不仅如此,这恶鬼近日已经连伤二十一条性命,食人血肉,纵尸骨为祸。”

      她一面说,一面忍不住地唉声叹气。

      我随手掏出一方帕子,擦擦嘴,心道不能耽误行程,便拉着苍云和东篱,起身同她告辞。

      临出门时,巫彤叫住了我。

      她明眸皓齿,脸上点了妆,问我:“在下还不知道姑娘来自何方?”

      我随口胡编:“东方,好燕山。”

      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平川的主君名叫聿车令,今年一百三十岁,长得俊美却并不阴柔,一副病秧子的身骨,眉眼间是浓浓的忧郁。

      他端坐在椅子上,忧愁道:“这种事儿真是第一次发生,偏偏还叫我赶上了!我怕得不得了,不得不给泗水和汴水通信!真真愁煞我也!”

      他正说着,一个女婢就跑进来,道:“主君,君客醒了,要来找您一叙。”

      聿车令听后,连声说好,又指指我们三人,对那女婢道:“把这三位女公子领到客院,让她们好好休息,不得怠慢!”

      那女婢道了声“诺”,便领着我们离开了。

      出了正院,也没走几步,就来到了一处厢房前,女婢推开门,让我们进去。

      屋内陈设简单却不简陋,石刻的貔貅香炉在书案上吐纳着缕缕香气,书案对面的墙上,刻着一只巨大的兽,龙头凤身,有两只巨大的翅膀。

      我看了看,这画像虽然画的模糊不清,抽象得很,可看上去却极为眼熟。

      苍云看了半天,道:“怪不得能找上泗水,敢情这聿车家供奉的神明,是神界毛犊一族的创世祖神之一。”

      她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泗水的真身是一只毛犊,不过他不怎么回他在元清(神界)的老家,也不大喜欢与他家的亲朋小辈一处,平日里就爱待在不方山。

      如今这平川之主的家中,供奉的是泗水的种族的始祖之神,那他自然是不能不管了。

      刻着神明画像图腾的宅院中都是祸事连连,我也有些好奇,这鬼得是有多凶啊。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女婢送来饭菜,对我们很是愧疚道:“主君又病了,宅中又新死了几个人,实在是款待不周,还望三位女公子见谅。”

      “无碍,贵府不必自责,我姐妹三人并非多事者。”东篱开口道,“不过,我们倒真是想知道,这鬼是如何凶恶。”

      那女婢叹口气,开口道:“我们平川原本平平淡淡的,子民不理会外界纷争,居于城中。谁料到,大约一个月前,城中就开始莫名其妙地死人,且死相惨状,无法用言语形容,后来,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主君府中更是如此。外面皆传,平川原先是座鬼城,每到深夜,便是百鬼横行。”

      她说完之后,我腰间的银铃大振,“哗啦啦”的作响。

      一阵头晕目眩,耳畔又想起了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汝嫣,快跑……离开这里……”

      “别去知道……汝嫣……娘娘……”

      我头痛得不得了,只得扶着墙壁去床榻上歇息,东篱和苍云都紧张地问我怎么了,我摆摆手,示意无碍。

      入夜,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只是盖着被子,静静地盯着临窗书案,身边的东篱和苍云已然入梦。

      我看着外袍上挂着的银铃,想着,这声音从何而来……

      倏地,我听到窗外一声鸟儿的低叫,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

      “姐儿,开开窗子,我有好东西给你哩。”

      声音娇柔得很,宛如一个新嫁娘在夫郎耳边闹闺房情趣一般,可我却觉得毛骨悚然,因为,我根本感受不到,窗外有活人的气息。

      那个声音接着来口:“姐姐,你不来,我便去你那里了……我白日见你,便觉得心痒难耐,可怜你那绝世容貌,不曾受过情滋味……”

      敢情这女鬼还是个好女风的。

      不知道是不是头晕的缘故,我竟然觉得喉咙处有些发干,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想起洛映来。

      “红女撑松木,误入黄昏路,清水抚莲蕊,绯色玉上围……”

      那女鬼竟然在外面唱起了如此……如此……不正经的曲儿……

      我的脑子,在听到她的歌声时,就已经糨糊成了一团,我控制不住自己,随着女鬼的歌声,一点点地去思索洛映的样子。

      越想越觉得难受,夜里明明有些冷才对,可我的身上都是汗水,黏着白色亵衣,一个我从不曾注意过的地方开始变地有些不太一样,我紧抱双腿,蜷缩成一团,要不是有东篱和苍云在,我高低得看看是怎么了……

      十七岁的年纪,已经很懂事了,可是我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我心里一直很在意那个我喜欢的人,敬着她,爱着她……结果,就因为这让人恶心的……女鬼……的歌声,我控制不住地在心里想了她无数次,并且,想着想着,我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出现变化了。

      万分难受之时,一道带着肃杀之气的萧声在屋外响起,我留意着窗户,看见一抹瘦削的影子立在外面,那人的影子落在了窗子上,看得出,是散着发的,萧声响了一会儿,停下,那人抬起一只手按在窗户上,开了口。

      我听到了我甚是熟悉的声音。

      是洛映的声音。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可是杀气很浓,她说:“滚。”

      我从被子里伸出腿,想下床,可是被子蹭到亵衣的那一刻,我放弃了,停下动作,看着窗上的那抹如松似竹的身影,原本紧绷着的身体,彻底放松。很快,萧声再次响起,而我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洛映的影子,心里想着能多看一会儿是一会儿,直到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彻底闭上,她都没有离开。

      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我心中蔓延出一块酸甜,只觉得心湖上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夜里冷,我想让她回去,可是当我看到她,却又忍不住想让她多待一会儿,越想越酸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她,我想和她在一起,用东篱的话来说,就是,我想和她一处困觉,想抱她,吻她,与她耳鬓厮磨一辈子。母后说,两个女子在一起,坏了纲常伦理,可若是我们在一起没有影响到旁人,又哪里存在什么坏了纲常伦理一说呢。

      不过……洛映为什么会来这里?

      次日清晨,东篱和苍云揉着眼睛,说自己昨夜好像听到了歌声,问我是不是。

      我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在早饭之后,带着玲珑,去了放着那些据说是死得很惨的人地方。

      那是一间大屋子,里面放着大约一二十具尸体,还有一些说是太过惨烈,根本不能带过来了。

      我仔细看了看那些人的样子,皆是狰狞可怖,有几具是干尸。

      大着胆子上前翻了翻袖口,才发现,那些人的手腕上,都覆着一道暗色的疤痕,血液凝固在皮下。

      这些人里,有府中的侍者,也有外面的平头百姓。

      他们主君今日病得太严重,便只让一名臣子和女君出来了。

      我正看着那伤疤呢,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男侍进来说道:“女君,三公子回来了,昨日新到的两个女客也来了。”

      女君忙道:“快请进来!”

      平川女君名叫夏侯陵(以下唤作女君陵或陵),是主君聿车令的第二任妻子,至于马上要和我们见面的公子,名作聿车言(以下唤作公子言或言)。

      屋外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过之后,就听到清朗的男声。

      “孩儿拜见母亲。”

      我看到女君陵和一边的臣子戚恒,几乎是同一瞬间,手抠住了桌角,陵的唇瓣动了动,最后松手,道:“这三位女公子,是章先生的晚辈,还不快来见过。”

      言身后跟着的两名女客我都认识,一个是洛映,一个是巫彤,巫彤面上露出一丝玩味,我不由得有些尴尬。

      公子言走到我们三个跟前,行了礼:“见过三位女公子。”

      我们三个同时道:“见过公子。”

      陵指着洛映和巫彤,道:“这二位是……”

      “不必介绍,我们认识。”洛映开口,接着,走到一旁席位,坐了下来。

      与此同时,东篱碰碰我,在我耳边小声道:“洛映怎么来了?是不是因为你?”

      我咳嗽一声,道:“胡说什么!”

      “这样啊……”陵有些尴尬。

      “我们也认识,不用介绍了。”巫彤开口道。

      “既然几位认识,那我和母亲也就不多言了。”言开口,“我先去看看父亲。”

      公子言走后,我们三个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我倒真有些好奇,这三位好燕山来的姑娘,是怎么认识不方山的山神,东皇的玉华之主的呢?”巫彤一面摇着扇子,一面看向我,“章姑娘,你来说说。”

      “我也有些好奇,巫族的女帝,怎么会认识我的晚辈呢?”洛开了口,眼睛看向巫彤。

      敢情,刚认识的这个,还是个有头有脸的帝王。

      “巫族?女帝?”苍云重复着,随后一脸恍然大悟,“你是巫行雪?”

      “巫行雪?”东篱问苍云。

      我也不知道,于是也用询问的眼光,看向苍云。

      苍云看着对面的巫族女帝,冷笑一声:“一个好女风的混账罢了。”

      “能得神族王姬如此夸赞,我也算是多了件美谈。”

      苍云冷冷地看着她,最后道:“你离我们三个远一些,尤其是汝嫣。”

      我转过头看上去,只见巫行雪笑着拿扇子遮住了半张脸:“这是自然,我不可能去冒犯泗水前辈的人,不过,上门提个亲,倒还是可以的。”

      “你敢!”苍云一拍桌子,站起来,“我的师妹也是你能染指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这一拍桌子,将陵吓个不清,巫行雪连连对着陵摆手:“不必惊慌,聊个天罢了。弟妹若是实在害怕,不妨去看看令弟。”说完,又对着戚恒道,“戚大人也可离去。”

      她话一说完,陵和戚恒便急急忙忙跑去后殿了。

      巫行雪接着转回身,看向苍云:“王姬这是做什么。”她拿着扇子指指苍云,“若说我风流浪荡,不是个好东西,你可知道你的那位父亲,少年时比起我来并未差到哪里去。都说岭南公子陆华章风流成性,文章上铺着花柳脂粉,尔父早年又何尝不是?”

      这一番话将我雷得里焦外嫩,不由得看向苍云。

      巫行雪则看着我,一脸得意的笑容,展开扇子指了指洛映:“知道神界第一美人,水族王姬澜冰吗?那可是与你的洛前辈,上演过倾世虐恋的。”

      我霎时间全身发冷,扭头不搭理她,巫行雪轻笑一声,也不再说话。

      身子微微发抖,指甲死死扣住胳膊上的肉,我不知道那个叫澜冰的女人与洛映有什么瓜葛,更不知道巫行雪的话是几分真几分假,但我确确实实被这些话伤到了,我心里乱成一团麻。

      更何况,洛映一句解释没有!一句都没有!

      我在这边心烦意乱,巫行雪又开了口:“我是真没想过,人族的女子还能有如此绝艳之姿,此等容貌莫说是在大荒,便是在这所有异族中,都是一顶一的了。不知章姑娘是那方人氏,巫某日后也可上门提亲……”

      “放肆!”我心里的怒火烧起来,看着她,“你再敢多说一句,我杀了你!”

      她见我怒了,唇角轻轻勾了勾,转而问洛映:“泗水先生现在可还是在那书院……”

      没等她说完,洛映撂下茶盏,冷冷道:“你若是敢踏入我不方山半步,我杀了你喂祟物。”末了,又添了一句,“说到做到。”

      她说完之后,屋内一阵静默。我心里有了气,梗在胸口处,不上不下的,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

      巫行雪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令弟。”说完,她离开了,只留下我们这几个。

      我冷着脸,抿着嘴,转过头去看洛映,她也正往我这里看,我二人目光一对上,她手上的茶盏一歪,茶水儿倾了半盏在桌子上,她把茶盏往桌上一放,手在空中转悠了下,看上去是不知道先擦桌子还是先倒茶。

      我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前辈莫不是年纪大手滑了,连茶盏儿都把持不住了?我记得您前几日拿剑可是个好儿呢。”

      洛映眨巴眨巴眼睛,没说话,可能是我想多了,竟觉得她的动作上,有一些不安无措。

      越看她越来气,我一甩袖子,重新去了放尸体的屋子,进去以后,把大门使劲儿一关。

      东篱开始催动法术问鬼。

      我和苍云坐在她两侧,闭上眼睛,只听到一阵铃铛声,随后眼前出现大片白雾。

      白雾散去,我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穿了一件粗布衣裳,手上端着一碟子糕点。

      只听后头有人喊:“快跟上!”

      我抬头一看,只见前方不远处有几个和我穿着打扮一样的人,排着队,手上皆端着一样食物。

      我心下了然,好嘛,这只怕是那具死尸的生前记忆了。

      遂快步跟上。

      走进屋中,上位坐得不是旁人,正是那主君聿车令,他身上还依偎着个女子。

      我定睛一看,那女子竟是一只魅萝。

      魅萝这东西,非鬼非人,非妖魔,非神灵,不喘气能活,喘气也能活,在当今多如牛毛,魅萝一族,有男有女,生性淫·乱,最好与旁人行夫妻之事,看上谁,便去与谁一度春宵,若在这人身边待久了,这人有可能会因为精血供应不足而亡,也就是成了累死的那个。可这东西也是寻味儿的,牠们最喜欢往好色之徒的家中钻,所以……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碟子糕点端上桌子,我就低着头退了出去,趁一边的其他侍从不备,转头走上一条回廊,轻声快步走到院子的后方。

      正想停下脚步,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就听到我身侧的假山后面,传来一声喘息。

      是男人的声音。

      聿车令的三公子聿车言的声音,很快传了出来:“戚大人声音这么大,就不怕被我父君听到?”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我听见戚恒说:“混账!放开我!”

      “你说真的?”聿车言一声轻笑,“好啊,那我出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我听见戚恒哭了。

      他哭得很惨很可怜,我的脸早已经红透了,热得厉害,想要离开,可是两只脚却像是生根了,根本动不了。

      我听到戚恒哽咽了一下,接着喘息声再度传出来。

      他口中声不成声,调不成调,风缓缓吹过,我连忙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不经意往前方一扫,我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散着头发,手上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金光闪闪的,我下意识就追了上去。

      她的速度很快,我跟着她进了这府上最偏僻的一处院落,院子里落了一地的枯叶,杂草横生的花圃中不知藏了什么东西,乱颤。

      我刚刚明明看见她进来了,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正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觉得手臂上一痛,我被拽着往身后一转,入目的,是一对流血却已经腐烂的窟窿。

      那原本应是盛放眼睛的位置。

      还没回过神来,胸口一痛,一只指甲颇长,肤色发青的手没入我的胸膛,血水顷刻间汹涌而出。

      我看清了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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