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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沈翊和花姐都被送往医院,让我们调转时空,将时间线往回拨一点。
      沈翊心知必然有此一劫,在匆忙下楼之前便特意踩碎了早上就准备好了的、放在塑料袋之中拎进了办公室的荧光涂料。之后杜城去到406,便发现了一台放在办公桌上显眼处的手机——是生日那天姐姐送给他的那一台,输入密码后,打开的界面正是陈迩用学生的安危来胁迫沈老师按他指令行动的彩信。
      警方火速组织应对,那倒霉催的学生被扔在了北江分局的门口,沈翊的旧手机则是碎在了不远处的大马路上,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张局和杜城目睹这一切,脸色那叫一个赛一个的黑。
      调用天眼找到陈迩的踪迹不难,难的是他将车开到那么偏僻的地方,楼房众多人员也复杂,路面还没有安装监控,平常找起人来如同看泥沙入海,是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好在有荧光涂料的帮忙,既然陈迩已经带着沈经下车步行,用紫光灯确认踪迹便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很快便摸到了那个不得已的岔路口,杜城便安排他、蒋峰、路海洲三个人兵分左中右三路分头寻觅。
      最先找到沈翊的是路海洲,在一处外表破旧的居民房里,他藏在暗处,听着沈翊说什么“第一刀、第二刀”,明白这大约是那人豁出去受伤的代价以性命为赌注故意拖延时间的无奈之举,或许他应该等待增援,但眼瞅着鲜血淋漓的第三刀即将要捅下去,路海洲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他果断开了枪,打中了陈迩右手的手臂,那把染了血的匕首也因此掉落在了地上。
      可这也给了陈迩挟持沈翊的机会,他还有左手在,一把拉住沈翊的领口,威胁路海洲把武器扔过去,放他逃生。
      路海洲试图同他讲一些大道理,毫无作用,陈迩只是狞笑着说,要是可以跟沈翊一起下地狱去见他的哥哥陈衮,也行。
      沈翊的身上还在哗哗地淌着血,意识好像也逐渐模糊了,路海洲不确定看起来单薄脆弱的沈老师到底可以坚持到几时,背上不由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慢慢地蹲下身去,做出将手(城翊)枪往地面搁置的动作,却在一声惊呼之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子弹打在了陈迩的太阳穴上,一枪爆头,让那行凶之人再无生还的余地。
      那声惊呼是花姐造成的,她捡了掉在地上的匕首,一刀刺穿了陈迩的后背,让他由于剧烈的疼痛分了心,最后丢了命。
      若是你把手(城翊)枪给了他,浑身浴血的女人冷漠地说,我们一个也活不了。
      路海洲冲这个跪坐在血污之中神色晦暗不明的女人点了点头,但是没有搭腔。
      后来赶到的杜城陪沈翊上医院急救去了,由于路海洲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开了枪,还得回去写报告,录口供,很是麻烦。
      于是他告诉蒋峰,待过几日事情了了,再去医院看望沈翊。
      蒋峰挤出了虚假的微笑,实际上刚刚看到城队将浑身浴血的沈老师抱上救护车的这个场景,他是有些后怕的,想想待会儿回去还得跟李晗解释清楚,为什么咱们金贵的画像师又双叒叕受伤进了医院,他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此刻只觉得脑袋里头仿佛进了一千只蜜蜂嗡嗡作响,然而当下的场面话却是不得不说,毕竟怎么说也是多亏此人救了沈翊一命,辛苦路队了,蒋峰尬尬地摸了摸脑袋,脚下恨不得马上表演一个螺旋起飞,您忙,我来收拾就好了。
      路海洲短促地“嗯”了一声,果真就这样把现场甩给了他,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蒋峰跟正蹲在陈迩尸体旁边做检查的何溶月远远地对视了一眼,得,这些个当领导呼啦一下全跑光了,咱们还是自己来吧。

      沈翊又被送进了省院急诊,还是之前那个接诊大夫,全程眉头皱得老紧,好不容易亮起了“手术中”的红灯,张嘴说话就不中听,上次说好的下回注意,就这么直接给我注意到手术室里去了是吧?
      杜城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说不好是感激还是警惕,大概是在心里揣测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大夫也没工夫跟他扯闲篇,你们这些做警察的年轻小伙子,唉……他摇了摇头便快步走了,剩下杜城一个人在家属等待区面对通红刺眼的灯牌。
      之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形,因为曹栋,沈翊溺了水,那回他也是一个人坐在这样的区域默默地等待着,但是心境很不一样,今天的脱力感要更加严重一些,他的身上和手上还沾着那个人的血,也不愿意去洗洗,就是傻傻地坐着,眼神说不好是空茫还是平静。
      不会有事的吧?杜城在心里暗暗地祈祷着,沈翊已经尽力避开要害了,但是因为陈迩对他的恐惧和憎恨过于深重,看得出来,每一刀都是下了狠手的。
      也许我们还是太托大了,杜城恨恨地想,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为了铲除隐患,不惜将自己置于险地……他心底郁结难解,可是他们彼此又对此心知肚明,这种事儿,他根本就拦不住他。看看平常,但凡遇到危险,杜城也是个喜欢身先士卒的,所以大哥也就不要怪罪二哥了。要知道,若不是灵魂底色一模一样的人,怎会这般地相互吸引呢?
      杜城抬头望着那红通通的指示灯,哪怕如此,我也期盼着你可以平平安安。
      门开了,他的许愿终于得到了应验。
      手术完成后,沈翊被推进了病房,他的小画家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嘴唇干得像是好几天没喝过一口水,看起来好不可怜,但不管怎样,总算是逃离了鬼门关。
      杜城被嘱咐盯好了各种仪器,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随时按铃呼叫。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病床旁边,盯着沈翊安静但是眉心微蹙的睡颜,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脸,又堪堪地停住了,闭目沉睡沈翊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挤着小脸蛋咳嗽了几声,嘴里模模糊糊地发出了“水”的音节。可惜手术后不能这么快喝水,加上他还睡着,液体呛到气管里可就更难受了,杜城只好俯下身去用棉签沾水慢慢替他打湿唇部。大少爷从前没干过这般细致照顾人的活儿,看起来有点慌慌张张笨手笨脚的,可他不愿意假手于人,若是不能亲眼看到他的小画家重新睁开眼睛,回去也睡不着觉。
      医院的病房里,只有一个人醒着,数不清的机器时不时发出嘀嘀的声音,将原本沉闷的空间打造得更加的空旷了,人被包围其中,或是思绪连篇,或是大脑一片空白,其实都起不到什么作用,就连去伸手握住躺在床上那人的手,也得刻意放轻了手脚。打开手指,手掌相抵,指缝穿梭,然后十指交握,对方无力主动回应,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完成。这个过程很亲昵,也能制造心慌的错觉,总是忍不住抬头去看那些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你还活着吗?既然还活着,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搭理我呢?
      杜城的个性算是英勇顽强的那种类型了,可胡思乱想大约是人类本能的共性,遭遇在意之事、在乎的人,他也不能轻易免俗。
      沈翊,宝宝,你快些醒来,理理我呗!
      沈翊又皱着眉头咳嗽了几声,声音听起来比刚才要用力得多,紧接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连带着周围的一堆仪器此起彼伏地滴滴作响,把正在沉迷脑内小剧场的杜城吓了个够呛。
      只见他的小画家颤颤巍巍地动了动眼睑,费力地睁开眼睛,可能是因为畏光的缘故,又急忙闭上了,如此重复了好几次,才将视线悠悠地定格到了杜城的身上。见大狗狗略显无措的模样,这小猫咪的第一反应是笑,是那种看到心上人时不自觉就会展露出来的笑容,尤其看着笨手笨脚的还觉得他可可爱爱的这种,基本属于恋爱脑发作没跑了。但是病魔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两人这甜蜜对视还没坚持到三秒钟,沈翊就脸色一变,开始犯恶心。
      杜城立刻起身,赶忙拿起塑料袋往沈翊的嘴边凑,手术过后可能会因为麻药的作用想要呕吐,然而基本上也吐不出个什么玩意儿来,就是痛苦地干呕,看着十分令人心疼。
      沈翊泪汪汪地皱着他可怜巴巴的小脸蛋,哥~不想嘴里才蹦出一个字就拉风箱一般开始咳嗽,杜城扶着他的后背,忙不迭地给人顺气,不要着急说话,医生说伤着气管了,还好不严重,但是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你就当放大假好了,杜城心疼地揉了揉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听话哈!
      小可怜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就往杜城的怀里钻。他在他的手心上写字,饿,于是杜城不得不细声细气地去哄他,你才刚刚做完手术,还不到时间可以吃东西,流食也不行。闹着说渴,又低声细语地哄他,目前还喝不得水,只能用沾了水的棉签打湿嘴唇。总而言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很是讨厌,沈翊气呼呼地往他胸口锤了一拳,许是因为动作太大牵连到了伤口,又冷汗涔涔地啧了一声。
      杜城凑过去亲了亲沈翊的额头,宝宝你乖些,他的语调里带着无奈的笑意,姐姐特意煲了汤,待会送过来,到点了咱们一块儿吃好不好?我喂你~
      这般温柔耐心的城队可是八百年难得一见,沈翊偷偷地弯了弯嘴角,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短短的气音,嗯。
      猫咪时刻享受狗狗的偏爱,并且对此有着无与伦比的占有(城翊)欲,别说是同人分享了,只恨不得偷摸藏在一处晦暗幽深之地,一辈子不让世人看见零星半分。
      这可不像是温柔可亲的沈老师应该会有的念头,所以他一般掩饰得很好,这会儿不是受了伤么?好疼的,还难受,便是稍微纵容一下自己,也无妨吧?
      杜城不知道他内心泛滥的这些小心思,只恨不得将眼前可怜的小宝贝没日没夜地抱在怀里才好,可惜他是刑警队长,分局里头还有一堆事情在等着他。杜倾也说论起照顾人,你认为自己哪个方面比得上专业的护工?再加上阿姨朴实的一笑,得,咱们爱得深沉的牛郎织女就这么被王母娘娘的银河给分开了。“牛郎”依依不舍地说我晚上下了班再来看你,又殷殷嘱咐说不用特意等他,哪怕睡着了也可以悄悄看的,“织女”被他逗得眉开眼笑,裹着被子像只刚刚出炉的小米糕一样,软糯糯地点了点头。
      杜倾心疼看着他白惨惨的小脸蛋,又瘦了,想吃什么记得跟阿姨讲哈!咱们阿姨做家常菜可是一把好手,要是惦记什么山珍海味,等出院了,姐姐再带你去!
      沈翊费力地应了一声“好”,这一开口可是不要紧,又开始磕磕绊绊地咳嗽,嘴角还浸出了一抹淡淡的血丝,可是把杜城给着急坏了,姐,别招惹沈翊讲话好不?
      要不是医生提早打了预防针,现下咳出血来也算是正常的现象,过几天就好了,他这会儿定要冲到墙边去按铃了。
      小画家微微抬头任他擦拭嘴角,眼睛里的光芒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璀璨几分。
      杜倾笑着打趣,我们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少爷知道疼人了啊,真是太不容易了!
      护工阿姨低下头憋着笑,沈翊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也在跟着笑,窘迫的杜城只好故作铁面无私地去扒拉他姐:走了!
      杜倾踩着她的高跟鞋一步三回头,小翊,姐姐有空再来看你!
      病床上的沈翊微笑着挥了挥手,那左手手背上还留着一道小小的疤痕,配上因为肩膀和胸口处挂着两道大口子不敢乱动的右手,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但是沈翊这个人吧,受了伤,胸口实在是闷得慌,但又好像被填得满满的,是难得温暖的感觉。这让他在如此寒冷的季节里竟然联想到了那些在繁茂时节跳动的树叶,虽然此刻荒芜,却充满了生机。这一刻的小画家无法动笔,仍然可以在脑海里造就奇境,他缓缓阖上眼睛,任由想象的枝蔓肆意生长,将梦域挥洒成盎然的春天。
      希望……一切都结束了。

      深夜,护士站值班的护士们沉闷地趴睡在前台桌,一名白大褂独自走在医院寂静无人的走廊上,脚下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走向的是沈翊的单人病房,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门开了,陪床上的阿姨睡得正香,沈翊也是双目紧闭,两人均对现下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病床旁边,似是细细地打量了一圈周遭的各种仪器,最终决定向监护仪的电源下手,不想才刚刚伸出一只手去,就被蓦然睁开眼的沈翊一把抓住了手腕,亏这家伙刚才还闭目睡着,没想到准头竟然这么好,一抓一个准。
      来人却是不慌不忙,他笑着说你讲不了话,便也喊不了救命,也别指望她,他瞥了那睡得昏天暗地的护工一眼,她吃了药,一时半会儿就是天崩地裂了也醒不过来。
      沈翊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但是也没有松手,他用眼神提问,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来探视你的病情啊,那人眉飞色舞地说,我亲爱的……盟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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