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嘘唏》爇之

4、欲盖弥彰 谜团如雾

　　又是一个像以往一样平静的一天。
　　纣祖仲端坐经络南阁，白须微飘，厚重的白袍拼命地垂着，长者之态尽显。因是河心洲，且只设置一渡河使者，且是自己亲妻，来往者甚少。外界伸着头将视线越过飘渺的湖水投向密林耸立的岛，但什么都瞧不见；湖心洲的人亦揣着一颗好奇的心向往外界。因为所有新收的弟子都很激动紧张并且期盼，三年才会有机会选出最优秀的弟子十二位渡河去做游历使，这是无尚的荣耀！
　　当了游历使，就可以离开这个四面环水的地方，就可以去管司甚至焉堂，幸运的可以做执令使者之类的，成为一个领域绝对的王！若不幸为奴，单修造化，成为最好的执行者。
　　“尊！”已选拔出来的十二位优秀执令使着装一新，素面乌发，面庞清秀，身姿秀颀，左右分列，颔首道一声“尊”；
　　“嗯。”纣祖仲直身端坐，目光严峻，态度凛然不可犯，“游历是少年应该做的事情，不游历四方不可增长学识。天地之始，混沌，重落轻浮，始分上中下，乃有气可聚之所。元祖之气孕育时间，时间孕育仙，仙渡人，循环往复，不知何时终已。历练去吧，先做人后做仙。”
　　游历使们颔首听训，然后慨然而去。
　　到渡口，阿古正用榔头叮叮当当地修补这条乌黑漏光的仅有一席之地的木船。河边蜉蝣攒聚，密密集集，它们攒头并进，精气活跃，可你若定睛一瞧，很快，就有很多蜉蝣匆匆沉入水底，成为鱼饵料。阿古是一并不讲究外表的渡河使者，她见人齐整地来了，便蹒跚地把船推进水中，然后趔趄着试探水的深度去解开拴在斜身靠水而生的老燕子树上的绳子，然后，她站在船头，示意游历使们进来，想也奇怪，游历使们列队而入，船一点点变大，最终恰好装上了所有的游历使。内看，船是变大了，可从外面看，船却未曾有什么变化。
　　岸边是可以看得见的，可船却细细游着，一会儿到了春天，望两岸五彩斑斓，一会儿到了秋天，落叶缤纷，火红灿烂......游历使们觉船慢了，便有人起身请“快”，阿古颤巍巍地笑了，然后站在船头，双臂一招，水中登时波卷如轮，翻涌向前，无数的浪头推着船身，猛烈地推摇，直至拧巴了五脏六腑！
　　可也是奇怪，越是快离岸边愈是远。
　　执令使们疲累极了，便都闭目歇息了。
　　阿古则趁着空中月亮皎洁之时，朝天撒食，星辉点点，萤火点点，瞬间吞吃干净。回望船肚里的游历使，阿古笑不出来，也没什么事情让她高兴笑的，周而复始的工作，机械的操作，早已没了情感。
　　她哀叹过，挣扎过，最终，她屈于这里，屈于这里的一切，当夜幕太昏黑的时候，她就临水喂鱼，清泉鱼从不让她失望，是半空的白鲸，是黑暗的月光，是驰骋的凭依，是哀思的寄托，是憧憬的药引......果真，一鱼越水而出，初极小，后逐渐变大，然后如一白丘落于阿古脚下，阿古站上鱼背，鱼儿大尾一摆便无声直冲天际，然后化作星子；
　　送子执令使后脚立刻赶到，她一把将身边纤细的木偶推进一个游历使身体里，然后转眼消失。
　　登岸后，十二人分十二地方，相揖而别。
　　橐驼山上，橐驼背鼓胀如峰，伏地待鹤首，背峰隆起，扭断他的脊柱，拉扯他的皮肉，让他陷入迷糊之态。鹤首却迟迟未出现，橐驼蜷缩，面首直接穿过小腿，盘曲成圈，骨裂骨碎骨断之声不绝于耳。
　　橐驼逐渐陷入痛死边缘，橐驼山慢慢地萎缩着，橐驼山脚下的溪水立刻被振动着喷涌而去，登时，水撞击巨石的声音訇然不绝，水汽漫布密林，霎成飘渺仙境。皂皂里的人纷纷夺门而出，逆向而逃！
　　终于，一鹤长唳悲绝而来，双爪露出尖利的钩爪，盘旋三匝，飞冲而下，直将利爪戳进橐驼之背，飞升至天，又一声高亢鹤唳，橐驼如一灌水的气球被撕裂迸溅四方！
　　终于，橐驼山慢慢长起来，橐驼仙伸直了身体，睁开了眼。鹤首关怀地围着他仰天长啸，惊得百鸟四散而去，橐驼仰望蓝天，眸心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