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嘘唏》爇之

5、青丝慕雪 白首朱颜

　　焉堂，在管司之上。
　　但焉堂并不直令管司。这与我们的常识不同。这里，能力愈强的仙并不是登最高的仙位，等级的分化，是严格依照需要的特点。焉堂聚集的是管司的支持者，管司在行事过程中所提出的诉求，焉堂很乐于解决。
　　焉堂，别名石磨坊。并不是真的用于磨谷子，而是说焉堂迎接管司的问题，并要想方设法解决，且是乐于解决。“焉”，“于此”之意，在这里，你可以让你的想法得到支持并实施；但“焉”又同“蔫”，最是时间的拖延，这时候说是石磨坊大家应该是理解了。而焉堂的管事者，诸盍，更是一极和善之人。说也奇怪，焉堂的管事的，脾气都是和善的，管事之位传到诸盍，更是活得如“笑笑不知所云”先生。
　　虽辖管个各管司，但诸盍却是乐得逍遥自在的仙老头。
　　最为特别的是他养着两条仙犬，一只黑首皓白身，唤为“青丝慕雪”，一只白首暗赤身，唤为“白首朱颜”。两犬形影不离，仙老头已养了数不清多少个百年，但至今，乘两犬之座驾总难免半道翻车，且二犬青春永驻，顽劣贪心，又聪慧耍智，已上了众仙黑名单。仙家常聚酒，但都不敢叫上仙老头，仙老头倒是也被邀几次，且次次不达，不是青丝慕雪跑着跑着走了神，就是白首朱颜老毛病犯了四处翻滚，仙狗也是狗，挺接地气的，出远门跟越狱一般，且因顽劣惹事“树敌”众多，不得不一路都想掩藏自己的气味，且都是在阿物上打滚，四脚朝天地享受着，仙老头拗不过，车子颠簸，摔出许多远，任如何喊叫，二犬都不听，且还翻着眼往后退，想揍我们没那么容易，你不怕臭就来！末了，仙老头只能捏着鼻子用藤条捆回二犬，然后眼睛一闭往焉堂一扔，二犬疯狂戏耍焉堂的人，臭得大家四散，然后，二犬才迈着轻快的步子跳进后院的塘子，沉入水底再浮上来，再沉入，再浮上来......
　　“汪汪！”——那老头来了！
　　“汪汪汪！”——注意眼神交流，不要强势！
　　“汪汪汪！”——收到！他生气了！
　　“汪汪！”——谁管他！
　　“汪汪——”——来啦。
　　“汪~”——温柔点~
　　“汪汪~”——注意眼神~
　　“嗯嗯~”——老头，老头儿~
　　立刻，两只狗耷拉着小小的尖耳朵，细长顺得发亮的毛发，壮实的身躯，虽湿哒哒的，但这二犬还是比较漂亮的。聪明的狗很会服软和认错，仙老头本怒目圆瞪，可一看两货双儿梳在脑后，尾巴跟大扫把一样来回摇着，双目怯懦，知错了，小心翼翼伏地待罚，眼睛还不时偷偷上瞟，寄希望于侥幸免打。当然，若仙老头禁不住咧嘴一笑，这二犬便立刻潇洒站起来，一副 “看，我爹根本不会打我！”的样子，立刻活跃起来，眨眼忘记自己犯了什么错。
　　若真的又犯下滔天的罪行，定是免不了要挨一顿的，两犬记仇，眨眼就匿藏不见踪迹，总要过上十天半月才愿出现。每当这个时候，仙老头边开始四处寻犬，把以前没串的门都串上一遍，酒肉美食，畅谈彻夜。
　　焉堂待命之使，在各自领域各有建树。但都兼着“世”的责任，便各自依需要聚集。仙老头本有内令使与外令使，内令使本是心腹，外令使是合作。但因“仙家事都是公事”原则，他就取消了内令使。个中原因旁人也难看透。
　　外令使最为密切的有四人，分别是悦音使，别号小狂狂；环京使，别号大东海；文山使，别号不忘；最后一个白菌子，来历不明，别号小寰宇。
　　皂皂里的管司见长寿洲一如既往散出游历使，微微一笑，仙老头也临后院湖面，扒开浮菱，于漾漾水面瞧着游历使上岸分散开去，也无所谓地稀松平常地转身离开。送子执令使望着长寿洲的仙象，笑了下，然后匆匆携着皂皂里等的轮回驱使令牌直奔远处。
　　管司之下无人发觉的变化正在变化，没有人感触到今时与别时的不同，木偶得了俊朗的形，心开始跳动了，她开始打量起来，随着白菌子淡然悄摸收回轮回驱使令牌，管司之下，包括皂皂里，终于走上了时间的直路，永无回头的直路上。
　　“你到底还是这样做了。”文山使略担忧白菌子，她不知白菌子来路，但白菌子清朗，很合适自己的脾气；很多时候，她不自觉地充当白菌子的守护者，白菌子也自然乐于被庇护。
　　长寿洲码头不远处的草屋里，忙着摆渡一天的阿古，疲累地收拾着。她的东西都是黑色的一般，将光亮全部吸收进去，像一个无底的黑洞。
　　屋内，一眼如入黑渊。
　　一身仙骨的纣祖仲沿着小路走来，像是阔别很久很久，他四下看着带着熟悉带着陌生带着彳亍。
　　“仙家。”阿古见纣祖仲走来，赶紧上前一揖；
　　“古，何必如此！”纣祖仲愧得折腰低头回揖；
　　“仙家来何事？”阿古眼睛不抬，但情绪波动于心；
　　“座下信得过的弟子出去了，我是来给你们送‘柏云丸’——”
　　“大鱼很好——我也很好，您就不必这么费尽心力了——”
　　“我知道，知道——”
　　“我替他接下来。”阿古接过一个包裹就转身进屋，然后闭上屋门；
　　“我怎不知，最幸福之事——是早于你离开，早去的，总是最快活的——”一声长叹，纣祖仲折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