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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白玉镯 ...

  •   曲知言这犯了春困的身子终日软绵绵的,像条无骨虫,趴在桌上都能酣睡,刘妈妈好几次到房里寻她,见她不是睡得正死,就是在入睡的路上。

      她拉着涣兮到一旁问话:“知言有没有再说些想回家的话?”

      涣兮点了点头,“有啊,不过是梦话,醒来后就忘了自己所言。”

      刘妈妈神情落寞,知言做梦都想逃出这个囚笼,看来是之前逼她太紧了,如今真的要送走知言,她心生愧疚,即便不舍,也得放手。

      她命涣兮唤醒知言,知言这人是被赎走了,可有些事该交待的还得交待,别到时候出了雁回楼遭人诟病还弄坏了她的招牌。

      知言困乏中被强行唤醒,饧眼看向刘妈妈,嘟囔着:“今儿个是要学琴还是顶瓦呀?我太困了,容我歇歇可好?”

      “知言啊,妈妈同你说些体己话”,刘妈妈晃了晃知言柔软无骨的身子,拍了拍她那日渐圆润的脸颊,试图赶走她的瞌睡虫。

      “你说,我听着呢”,知言闭着眼侧耳倾听。

      刘妈妈拿出她的卖身契,摆在桌上,“有人替你赎身了,你如今是自由身了,也不再是遭人唾弃的贱籍女子,妈妈心里边替你高兴,可是......一想到你就要离开这儿了,妈妈心中多少也有些舍不得。”

      这番话说到嘴边,竟成了哽咽,她取出袖中的绡帕沾了沾眶缘的珠泪,凝噎道:“赎走你的人是脩王身边容羽大人,妈妈同他接触的不多,不晓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可那日你受人欺辱的时候,容大人挺身而出为你说话,想来是个不差的人,瞧他那么要紧你,你以后跟了他应该也吃不上什么苦。”

      知言恍惚中听到脩王二字,立马精神了起来,只要提及她的主子,就算是睡死在了阴司,她也能瞬间清醒。

      她睁大了明眸杏眼,问道:“你说脩王怎么了?”

      刘妈妈见她终于打起了精神,便继续说:“不是脩王,是他身边的容羽,容大人赎了你,从今往后你就是他的人了,不管是嫁做人妇,还是做个侍妾,他买了你,你就得三从四德,对他忠贞不二,懂吗?”

      知言听着这些耳熟的言辞,眼里闪过讶异。

      这些日子在雁回楼时常会听见那些挂了牌的姐姐们说起嫁人的事,她们都在等着一个良人替她们赎身,亦或是自个儿攒些体己钱,来日赎回自己的卖身契,孤身离开雁回楼也是一身轻。

      她问刘妈妈:“你的意思是容羽大哥要带我回家?那我是不是能够见到主子了?”

      刘妈妈这酝酿了半日的悲郁情绪只哭出了两行泪水,又被知言这不明不白的言语给怔住了,她嘴上总是唤着主子二字,也不知她认了谁做主子,可如今她被谁赎了身,谁就是她未来的主子。

      她耐心的对知言解释着赎身的事情,“你是官妓,与司珺她们不同,如果不是得了脩王的批准,你这辈子都得背负着贱籍的身份,如今你是遇上贵人了,看来当日脩王也并非真的厌恶你,否则怎会同意让你脱籍呢?”

      刘妈妈越说越起劲,似乎只要知言嫁进了王府,就算是嫁给王府的挑水师傅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有机会见到王爷,就有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凭借知言这副天生精致的皮囊,再加上被刘妈妈富养的丰腴身段,是个男人都忍不住瞧上两眼。

      “知言,你若是再见到王爷,可不能再像上次那般鲁莽了,这男人嘛,就算再怎么位高权重,终究还是过不了美人关,对付那种明面上不爱搭理你的,你就要学会欲擒故纵,越是容易得到的,往往越不会珍惜。”

      知言似懂非懂的颠头晃脑,刘妈妈将自己多年来积存的驭夫术传授给她,她不明白什么叫欲擒故纵,她也觉着主子并不像他人说的那般冷酷无情,眼高于顶。

      刘妈妈命澹兮涣兮两个小女侍收拾好知言的东西,等着容羽来接她,知言丢失了以往的记忆,在她作为官妓被卖进雁回楼的楼时,全身上下就一套罗裙和一个半身大的匣子,那匣子里装着她所有的家当。

      如今已过了近一年的光景,堆在床底的箱匣或许早就被她遗忘了,再次搬出来时,上边已积满厚厚尘灰,这箱子未上锁,想来里边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

      在刘妈妈的催促下,知言亲自开启了尘封已久的箱子,一个半身大能容得下一只狗的箱子里却只装着寥寥无几的些许物件,几支沾染锈色的翡翠步摇,数张泛黄的当票,这上面的字她不识,便也没拿起来细看。

      还有个精致的锦匣,知言好奇的拿起来打开一看,里边躺着一支白玉镯子,镯身洁白如雪,细看那白玉里还嵌着丝丝灰蓝。

      “这是上等的蓝田玉打造成的镯子”,刘妈妈见钱眼开,立马拿起那支镯子套在腕上,眼里满含欣喜,“知言啊,你有这等好物,竟然藏了起来,是怕妈妈抢了你的去么?”

      她摆弄着腕上的白玉镯,日光下的镯身晶莹剔透,曜曜生光,玉身里的灰蓝在日光的照耀下逐渐显现,知言不记得这镯子是从何而来,更不知它于自己有何意义,只见刘妈妈甚是喜欢,便顺口答应了送给她。

      刘妈妈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再三确认不是随口说说,是真的送给她后,才满意的将镯子摘下来放进锦盒里,又把那巴掌大的镶边锦盒纳进了青袖。

      知言将这箱子里的旧物翻找了个遍,似乎也没想起来什么,她失落的合上匣子,像是在和过去道别,从今往后她不再是被卖入青楼的官妓曲知言,而是有着言绒记忆的崭新的知言,前尘的爱恨情仇,往事的因缘纠葛都与她无关了,她只想以全新的身份陪伴在主子身边。

      时过晌午,容羽雇了几位轿夫来到雁回楼接曲知言,知言正对镜梳妆,她盯着铜镜中那张似水柔年的眼眸,不自觉的思量着,自己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人人都称她为罪臣之女,那她的父亲又到底是犯了何种罪过,才让本应为太守千金荣华一生的知言沦落到被人贱卖的地步呢?

      容羽在房帘外安静的候着,直到知言妆罢在刘妈妈的陪同下掀帘而出,他再次见到那面若娇花,眼若星辰的容颜后,暗自心动,刘妈妈戏称他为知言的男人,就因为是他拿着银两和批文赎走了知言。

      容羽对于这个称呼并未否认,羞涩的挠了挠那木楞似的呆脑,接过刘妈妈搀扶的手,扶着知言上了轿。

      知言上一秒还在刘妈妈的提醒下故作矜持,粉面含羞的她不发一言,可一上了轿就变成了那个四处张望,对啥都感到新奇的好奇宝宝。

      她掀开轿子侧面的窗帘,瞧见容羽板着脸,直挺着身子,昂首阔步的跟在轿子旁,旁人见了他这带刀侍卫的铁青脸色都会自觉避让,像躲避煞星般,可知言却主动唤他名字。

      容羽侧身附耳,知言问:“容羽大哥,咱们这是要回家么?主子让你来接我回家了么?”

      容羽铁青的脸色怔了怔,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虽然说是容羽贡献了他这十余年来的俸禄替知言赎了身,可他在这郢都并没有私宅,知言只能暂且带回王府,待他将来有了别的住处,再将知言送过去。

      当知言问及此行归处是何地,他只能颔首应声,“知言姑娘,在下积蓄微薄,只能够替你赎身,还不够置办郢都的私宅,王爷答应暂且让你寄居在王府,等过些时日,在下手头宽裕了,一定为你寻个更好的住所。”

      知言晃了晃脑袋,回答道:“只要能够待在主子身边,去哪儿都无所谓。”

      她欣喜的合上帘子,满心满眼里都是主子那张温柔似水的俊美容颜,心想着很快就要和主子见面了,这次就算是阴司里的黑白无常前来勾魂,她也绝不答应离开主子。

      坐在微颠的轿子上,知言不知不觉又陷入了梦境中,她梦见自己的魂魄过了忘川,忘川之水至寒至冷,凡物若是沾染了这寒气,就算是投胎转世也避免不了每逢午夜时分的蚀骨之寒。

      知言梦见自己躺在忘川水面上的小舟之上,长舌的白无常举着一根长长的幌子立在船头,嘴里念叨着她听不懂的咒语。

      她问白无常:“阴司大哥,请问过了这忘川边境,我就得踏上轮回之路,再也见不到主子了么?”

      白无常停下了口中的咒语,对她说:“曲知言,你阳寿未尽,却阴差阳错的来到这阴司地府,只为了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么?你可知凡人未死之前无故踏入阴司便会折寿。”

      知言愣了愣,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上了这叶小舟,更不记得言绒身死那日,魂魄是否渡过忘川。

      “无常大哥,那我问你,我到底是谁?是那只浑身灿黄的金丝虎,还是人人言称的罪太守之女曲知言?那我为何会有言绒的记忆?”

      白无常捋了捋及腰长舌,颔首叹道:“万事有因即有果,如果没有言绒就不会有现在的知言,若想探明这其中的奥妙,你需找到那位给你系上因缘线的人,因为他才是一切因果循环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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