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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听墙角 ...

  •   知言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无意中伤了他,使他忆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那是一段他人生中最为暗黑的一段过去,在那断暗不见天的日子里,也就只有言绒寸步不离的陪在他身边。

      可言绒已逝,它的灵魂也不知去了何方,知言也不懂自己为何为拥有言绒的记忆,她有了言绒的记忆,自然也就知晓了南荣脩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她记得南荣脩年幼那段黯淡无光的日子,就算在知晓父亲是被他亲手断送了生命后,她痛心疾首,却依旧找不回当初的恨意,她无奈得捶打自己的胸口。

      这一夜,知言做了一个漫长又真切的梦,那是一处老宅,牌匾上刻着‘太守府’三字,廊檐下挂起排排白灯笼,烛光衬着外层糊纸上的‘奠’字,是明晃晃的苍凉。

      太守府高宏的围墙里边哀嚎声不断,正如午夜催魂声,阴森又悲凉。

      大堂中央的棺椁里躺着的正是被腰斩的罪臣太守曲自清,而曲夫人身着丧服守在棺椁旁,那夜正是头七。

      府里的仆人能走的都走尽了,剩下没有亲人接回去的也找了人牙子卖了,偌大的宅子只剩下曲夫人和几个贴身的老仆,以及跪在一旁暗自垂泪的曲知言。

      剩下的几人轮流守夜,曲夫人让老仆带着知言回了房,她孤身跪坐在灵柩前,形单影只,瘦削的脸上垮下数条横纹,几乎每一层横纹都染着淡去的泪痕,不过数日的光景,却像是苍老了十年。

      午夜梦回之际,知言恍惚间听到外边老仆的呼喊声:“走水了!走水了!”

      一股火烧木的焦炭味扑鼻而来,她在浓烟中瞥见明亮的火光,那是大堂停放棺椁的地方。

      知言捂着口鼻慌忙前去,府里仅剩的三个行动不便的老仆,他们伛偻着腰背,一个负责在井边打水,另外两人则提着盛满水的木桶迈着焦急的碎步去扑火。

      “小姐当心,那里危险!”老媪拉着她不让靠近大堂。

      知言此刻担忧的是父亲的尸首,还有消失不见的娘亲,她急忙问老媪:“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娘亲呢?”

      老媪摇头不知,知言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不顾老媪的阻拦,慌乱地跑进火场,呼喊着娘亲,大火蔓延迅速,堂上的房梁木被烧成干炭,丧失支撑能力的房梁木一根根断节坠下。

      知言泪水模糊了眼眶,刺眼的火光让她看不清里边的情形,扑面的热浪逼得她后退。

      恍惚间,视线落到棺椁旁一个消瘦的人影,知言哭喊着:“娘亲!您快出来!”

      人影的上身趴在棺材盖上,听见知言的呼喊,她抬头看向知言,明亮的火光照出了她那张绝望的脸。

      知言看见娘亲还在大火之中,她试图冲进去将娘亲救出来,然而面前坍塌的房梁木挡住了去路,知言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她离娘亲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却无法到达,横在她们之间的是生与死的分界线。

      滚滚的浓烟无处不散,知言哭得越厉害,那浓黑的烟越是拼命地往她体内钻,她呛咳至无法呼吸,最后昏睡了过去。

      意识游离在虚无边境,知言在火光中依稀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不顾蔓延的火势,不惧呛人的浓烟,只身闯进火场将知言救了出来。

      知言躺在他的怀里,睁着无力的眼皮,瞥见了他的脸,在昏迷的前一秒中轻声唤道;“南荣.....救救.....娘......”

      梦里的知言闭上了双眼,没了意识,而梦外的知言却猛然惊醒,她微张的瞳孔里是惊魂未定的恐惧,知言看清眼前的一切后,才意识到那只是一场梦,可它又不像是梦,倒像是埋藏在脑海里的记忆,无意中被唤醒。

      知言抚头思忖,总觉着像丢失重要的东西,梦里将她从火场里救出来的人难道真的是南荣脩?

      如果真是他,那么南荣脩就是知言找回记忆的关键,她必须要当面找他问清楚。

      知言随手披上一件薄裳,靸着鞋,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来到南荣脩的私房,自那夜纳妃礼之后,她就再也没进过这间房了,里边的小窝不知是真被他清理掉了,还是他在唬人呢?

      婚房里边还亮着烛光,她伏着身子,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里边的动静,距离过远,她听得不甚清晰,依稀能闻及几句女声。

      像是婢女如云在给敬德公主梳洗,敬德公主问:“下月就是清明了,王爷每逢清明都会去祭祖么?”

      如云一边为她更衣卸钗环,一边回答道:“回王妃,王爷每年清明节、裕太妃的忌日及冥诞那日,都会前往郢山祭奠。”

      “你口中裕太妃是?”

      “是王爷的生母,先皇昤帝的裕妃,她过世后被后来继位的佑帝追封为太妃,以太妃的丧葬礼制葬于郢山皇陵。”

      知言虾着身子,趴在门上听墙角,本是为了听听主子的动静,可趴半晌,里边没有传来主子的声音,倒是听见婢女口中说着裕太妃的事。

      好奇心作祟,即使没有主子的动静,也忍不住趴着多听会儿,就是脊椎骨有些酸,她换了一侧继续猫着腰偷听。

      敬德公主问如云:“本宫在瀛国听过一些民间的传闻,听说王爷是在冷宫里长大的?”

      如云做出嘘声的手势,她四处环望,瞧见轩窗未关上,急忙前去关了窗子,低声应道:“这事在王府,乃至整个邶国都不得提起,否则传到王爷耳里,是要死人的!王妃娘娘您以后莫再问起此事了。”

      敬德公主讶然,“这么说传闻是真的了?”

      如云点了点头,继续帮她卸妆,那卸了一半的妆面,半面瓷白,半面微黄,乍一看像个人面太极。

      “王妃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若是讲出来还望娘娘您莫生气。”

      敬德公主透过铜镜的反光觑见如云那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便让她有话直说,别藏着掖着,她又不是只会吃人的老虎。

      如云拾起桌面上的粉盒,说:“奴婢在想,王爷或许不是不喜欢娘娘您这个人,或许是没习惯娘娘的妆容,娘娘若是想讨王爷欢心,为何不试着尝试咱们邶国女子的妆容呢?兴许哪日王爷看着顺眼了,也就喜欢娘娘了。”

      敬德公主对着镜子捧着自己的脸,左瞧瞧右瞧瞧,也没瞧出什么不妥来,但如云的话也在理,毕竟两国的风俗文化有些差距,审美不一致也是正常的,只是她刚嫁到邶国,汉人的那套装束甚是繁缛,她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了。

      她倏然间忆起知言,府里的人都在传她和王爷关系非同寻常,她也瞧见好几次王爷去了她那儿,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王爷是喜欢知言那款的姑娘,她低头沉思,看来要投其所好才能抓住夫君的心。

      敬德公主问起如云:“那位叫知言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王爷既喜欢她,为何不把她纳作侍妾呢?”

      此时,趴在门口腰都快断了的知言,恍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个激灵儿脚发软,扑在了地上。

      “是谁?”

      知言的动静惊动了房里人,她慌忙逃窜,生怕被抓现行,毕竟听墙角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被人发现还得了?

      如云打开门扉后,左右来回瞧了瞧,没有看见什么人,她只当是自己听错了,便又转身回复了王妃。

      知言慌逃窜,一面担心背后的人追来,一面又踌躇着该往何处躲,这不是回房的路,慌乱中,她随手推开一间房门,懵管是谁的私房,先躲进去再说。

      她伏着身子推门而入,后脚踏入门槛后便转身掩门,耳听廊外的动静,似乎没有听见追来的脚步声,她紧张得快蹦出胸膛的心脏总算平复了些。

      知言喘着大气,蹲坐在门边,丝毫未意识到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朝她靠近。

      倏然间,身后响起那熟悉的嗓音。

      “曲知言?看来你才是那个口是心非的人,嘴上说着不要,这身子还不是实诚的爬到本王的房里来?”

      知言身子一颤,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子,南荣脩双手环胸的立在她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渺小又颤抖的身影。

      “嘿嘿.....”知言腆着尴尬的笑容,若是实话实说,莫说主子信不信,就是真信了她听墙角被人抓包了,那也不是件好事,回头还是要挨一顿批。

      不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她愣笑过后,即刻起身打算开门离去。

      南荣脩伸出修长有力的臂膀抵住了房门,不让她出去,他斜眼打量着知言,身无半两肉还敢穿着薄透的轻纱,外层只披了件浅粉色的外裳,她真当自己是雁回楼的花魁么?

      他谑笑道:“怎么?还想再来那招欲擒故纵么?这次知道换了身衣裳了,你的小虎皮呢?你的花猫脸呢?”

      知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袍,“事出有因,出门的太突然,没来得及换上小虎皮”,她昂首对南荣脩赸笑道:“主子您要不....让我回去换个装再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听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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