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公务员》丈夫无酒

14、第 14 章

　　最终，何处山在心里念了“取消登出”，睁开眼睛直直望着装修精美的天花板。哪有给自己选死法的，他想着，即使是对死过一次的人来说这也有点过于晦气了。

　　而且孙恂明是什么情况？这可是他任务里非常重要的一点，他得搞清楚，对吧？那就只有去见谢宗廷了。

　　谢宗廷……

　　何处山一下坐起身，拿起手机，凭着一股莫名的劲儿打开购票软件，选择好车次、座位，付款结束，那股劲儿用完，他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好像这手机不是自己的，不对，这手机本来就不是自己的，是谢宗廷给他的。

　　谢宗廷……

　　何处山躺倒回去，那……就当作是最后一次见他。

　　没什么行李好带的，何处山背着包下了楼，打算给周姨跟谢不染说一声就走，刚出电梯，就看到殷勤忙碌的周姨和惊喜欢快的谢不染，后者见了他还喊道：“小山哥，我哥回来啦！”

　　那个一年没见的人站在那儿，脚边是行李箱，一副刚进门的样子，对他挑了下眉，问道：“你这是神机妙算知道我回来，所以就要走？”

　　听到这话谢不染和周姨都不出声了，前者轻轻坐回沙发上，后者轻手轻脚去厨房打算煮一锅绿豆汤，暑热天，火气太大实在难免。

　　何处山看着谢宗廷，对方一身休闲的短袖长裤，看着好像又长高了，这都得快一米九了吧，肩背也更宽厚了，已然完全是成熟男人的身形；皮肤黑了些，似乎瘦了，原本微有肉感的脸变得轮廓分明。

　　谢宗廷也注视这着太久没见的何处山，当目光落在对方的黑框眼镜上时他忍不住有些好笑。真丑，要是换成金丝眼镜一定更合适，他想着，接着便为这个想法唾弃自己。

　　“你怎么……”回来了？何处山不禁怀疑谢宗廷难道是有什么上帝之眼，刚好知道自己想见他。

　　只是，现在真的相见，他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悲是喜。

　　“你要去哪？”谢宗廷问。

　　何处山拽着背包肩带不知道怎么回答。

　　谢宗廷看他这副蔫了吧唧、玩沉默的样子就来气，心想我怎么就喜欢了个这。“我们俩好好谈一谈。”他咬牙切齿地说，走过来按了电梯，拽着何处山的手腕走进去。

　　何处山没想挣扎，只是电梯关上的前一秒，他转过身正对上谢不染吃瓜人看热闹眼神，他就有点想逃了。

　　不是，哥哥，这合适吗？我们就这么在你亲妹妹面前表演“霸道总裁爱上我同性版”？何处山看着关上的电梯门，内心哀叹。

　　两人在电梯里都不开口，谢宗廷却莫名回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电梯里，而他没话找话问了句“吃了吗”。难道那就是某种预兆，初见尴尬的场面注定他此刻的感情只剩尴尬可讲？

　　一路无话地上楼，被谢宗廷拉进他的房间，房间里的布置没变，对方随手将行李箱推进衣帽间的动作也没变，何处山却有恍如隔世之感。

　　“你背着包要去哪？”谢宗廷走到何处山面前，垂着眼与他对视，又问了一次，“回老家？”

　　何处山摇头。

　　“回学校？跟朋友出去玩？旅游？”

　　何处山沉默片刻后道：“都不是。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

　　谢宗廷并不被何处山抗拒的态度所惹恼，这一年他的成长绝非只在身体。他心思百转，想出了一个可能。

　　昨晚，他听谢不染说起何处山后便无心工作，左右纠结很久还是让张爵买了高铁票。即使不自取其辱的概率只是万分之一，他也想问，就当作是最后一次确认，最后一次。

　　毕竟他也不是执着自虐的人，该放手时就放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你要去京市？”

　　“不是。”

　　谢宗廷注视着他好一会儿后突然笑了，“你撒谎。”他转身懒洋洋地瘫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后仿佛胜券在握地问：“你要去京市找我，为什么？”

　　何处山实在不解究竟是脸上哪个部位出卖了自己，干脆反问道：“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为了找你。”

　　这直白的话噎得何处山胸闷气短。

　　“有些问题，我想了一年也没想明白，还是想跟你要个答案。”谢宗廷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平淡的语气中带着疲惫，“你说不想对我爸妈恩将仇报，是觉得我以后会跟人结婚生子吗？你不知道那是骗婚吗？我喜欢男人，改不了，你喜欢我吗？”

　　何处山愣住了，他从未这样想过。

　　谢宗廷看向垂眼站在那演默剧的何处山，“我感觉你是喜欢我的，当然这或许只是自作多情。也有可能你是不敢喜欢我，你怕我爸妈责怪你，所以选择辜负我。”

　　沉默了许久后，何处山声音略带沙哑地开口道：“你说得对，我既自私又懦弱，我不敢。
　　“对我来说爱既是感情，又是责任。我不知道自己担不担得起这个责任，所以不敢领受这份感情。我恐怕自己辜负得太多。”

　　曾经认清自己性向的赵回见过、听过太多不负责任，因此早已不敢追求所谓的感情关系，平静的生活对他来说已是一切。

　　谢宗廷看着面前的人，一时很是受宠若惊和不知所措。

　　而何处山并不等他的反应，继续坦然说道：“我去京市找你，是想问孙恂明的事。”

　　话题转得太快，谢宗廷脑子转了有两三秒才道：“谢不染也跟你说了？”

　　何处山点了下头。

　　“孙家已经彻底废了，孙恂明最大的资本就是他老子的钱。没了钱，等他以后出狱要是能学好可以靠自己生活，要是依然学不好，也不过是个派出所常客小瘪三。”

　　“会不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何处山低声问。

　　“你担心什么，我把自己也送进去？”

　　何处山看着他不说话。

　　谢宗廷跟他对视一眼，耸了下肩，“我真没干什么栽赃陷害、违法乱纪的事，一切都是孙家人自己作的祸。哪怕说落井下石，也有几波人比我狠多了。我是替天行道、替你行道；人家是为了利益，那才叫真的敲骨吸髓。”

　　“你也挺威风。”何处山皮笑肉不笑地说。

　　谢宗廷看他的脸色，憨笑两声。他心里一直回味着何处山所说的“责任”两个字，此刻拉回话题道：“你刚才说责任，意思是不是要是法律允许，你现在已经考虑咱俩扯证摆酒了？”

　　何处山无言以对，这脑回路通的哪儿啊？

　　“扯证客观条件确实不行，但摆酒，你要是愿意，现在就能挑个日子。”谢宗廷起身走到他面前说。

　　“你正经点儿。”何处山发现谢宗廷真有点变了，以前他没这么……爱开玩笑。

　　“我哪不正经？”谢宗廷轻笑反问，思索了一下后对何处山说：“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何处山满脸问号，迟疑地跟上他。

　　坐上电梯、穿过走廊，两人来到游戏室地储物间，谢宗廷爬上梯子找出一本相册递给何处山。

　　何处山看看相册又疑惑地看看谢宗廷，翻开到谢沈夫妇结婚二十周年的那张全家福，发现下面本来空白的地方多了一张夜色下红色梅花的特写。

　　他的心一时跳得几乎要撞断肋骨，隐隐的、又酸又疼，接着翻开下一页，照片里的自己正仰头满眼喜爱地望着梅花。

　　“这个储物间，储藏着我所有最珍贵的时光。”何处山记忆里的谢宗廷、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谢宗廷说着同一句话。

　　何处山继续翻着相册，在滑雪场的合影、花里胡哨的风筝的照片、错题旁边画着哭脸的试卷的照片，还有草莓味棒棒糖的糖纸和装在盒子里的相框……

　　不知不觉间何处山流下了眼泪，他抬头对上谢宗廷的视线，深呼吸好几次才说得出话：“你也太狡猾了。”

　　谢宗廷轻哼一声，“自然界的求偶本来就是不择手段。”

　　两人看着对方，半晌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宗廷感觉自己这样笑很傻，但又实在控制不住，便先声夺人问何处山：“我只问这最后一次，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何处山垂眼看着手中的相册，他想谢宗廷已经做到这一步，把心里剖开来展示情意，任由人估价这颗心是否一文不值，难道自己还要当个懦夫？沉默几秒后，他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眼睛里仍有未干的泪水。

　　新鲜出炉的情侣们望着对方，一下都笑得更傻了。

　　两个傻瓜在柜子和架子间抱在一起，两颗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谱出了一段激越又和谐的旋律，在这短暂的时刻里，他们只听到彼此，也只看到彼此。

　　“暑假还没过完，你跟我去京市吧。”谢宗廷是逃了开会跑回来的，还在高铁上的时候突然需要加班的师兄就已经打电话问候了他的家人和身上所有重要器官，再不回去任劳任怨的合伙人真得卷款潜逃了。

　　“嗯。”

　　“竟然整整一年都不理我，你也太狠了。”

　　何处山只是笑。

　　“你知道这一年有多少人跟我表白吗？我告诉你可是有男有女。”

　　“别来这套！”

　　“哈哈哈”

　　谢宗廷松开紧抱何处山的双手，看着他酝酿片刻，不好意思地问：“你想不想跟我亲……亲嘴？”

　　何处山看他表情有点羞涩，却又像身后有尾巴在疯狂摇动的样子，简直傻透了，没忍住一下笑得直不起腰。

　　谢宗廷重新抱住他，让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恼羞成怒，“你笑什么！跟我亲一个很好笑吗？”

　　“不、不是。”何处山努力止住笑意，说了声“来”然后撅起嘴。

　　谢宗廷看着他高高撅起的嘴，喷笑出声，边笑边叫，“你故意的！”

　　何处山笑得说不了话只能摇头。

　　好一会儿两人才先后平复笑意，目光胶着，脸缓缓靠近对方，然而他们嘴唇还没碰到一起却不知是戳到了哪个笑点，同时开始笑个不停。最后还是谢宗廷抱住了何处山的脑袋才完成了他们之间这正式的、充满欢乐气息的第一个吻。

　　“恋爱真让人发疯。”谢宗廷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