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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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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A市后,我先去公司报道,核对了这一趟出差的各种事宜并签字,得到主管和人事部的确认后就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生活。
“正常”两个字或许需要打个问号。
因为在拟态活物和书写过后,小雪的成长不出所料越来越迅猛了,与之相应的,是祂急剧增长的食量。
鱼缸的容量完全不够用了,我不得不直接从厨房接了根水管出来,好在随着小雪行动力的提升,祂也可以自己开水龙头。
在不停摄入大量水的同时,小雪的进食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定时定量。回来的时候我还按照一日三餐和往包里放能量棒,结果小雪在公司里饿到把大可的桌子啃了个洞。
你没听错。
大可指着桌上的洞叫起来的时候我也惊呆了,和他猜了半天是不是办公室闹了白蚁,后来大可去后勤部找人换新桌子,我一低头,发现顶着一头木屑的小雪正在我的腿上阴暗爬行。
再一摸包里,早上还是满满一袋能量棒,现在已经只剩塑料壳子。
好消息:孩子不是得了异食癖。
坏消息:孩子食量太大我马上就要养不起了。
于是,看着桌上散乱打开的外卖盒和零食包装袋,我做出一个决定。
“订了两只走地鸡是吧?公鸡还是母鸡来着?自己抓还是我帮你抓?”
坐在家门口的大娘操着和电话里一样略带方言的普通话从板凳上站起来,双手在围裙上一抹,绕过跟前择了一半的豆角,定睛看了看我,“哟,小伙子稀俊!”
“一只公鸡一只母鸡,麻烦您帮忙抓吧。”我回答。
“行。”大娘爽快极了。
在一阵惊慌失措的“咯咯哒”和翅膀仓皇扑扇的声音之后,大娘提着两只鸡回来,刚要塞进边上的鸡笼里,瞅了我一眼又有些犹豫:“你确定不要阿姨帮你杀啰?不用加钱。”
“多谢您,不用了。”我冲她笑了笑,大娘连连摆手,利索地把两只被掐住翅根的鸡丢进鸡笼,后者迅速生龙活虎地在笼子里扑腾起来。
大娘用桌上的毛巾擦擦手,拿起付款码给我扫,视线却仿佛忽然被什么我身后的东西吸引:“那是你的狗啊?”
我下意识点点头,回头果然看见一只毛绒绒圆滚滚的比熊毛线团似的朝我滚过来,脸上还带着憨态可掬的笑容。
“怪可爱的,城里人的狗就是不一样。”大娘啧啧称赞。
“汪汪汪!”
“东来!”大娘板着脸,被她呵斥的黄色中华田园犬却在她话音落地前夹着尾巴呜咽着跑掉了。
“狗东西。”大娘挂不住脸地骂了一声。
我用微信扫码付了款,弯腰把跑到脚边冲我摇尾巴的比熊抱起来,腾出另一只手去提鸡笼。
“要不我帮你拿过去吧?”大娘问。我摇摇头谢了大娘,在她担忧的视线里笨手笨脚地提起鸡笼,放到副驾驶,自己抱着比熊进了驾驶座,启动车子。
开出去两百米,在路边停下。
车里非常安静,鸡笼里的扑腾声早在很久之前就停了,只剩下细微的簌簌声,像颤抖的羽毛扫过竹篾。
蹲在我大腿上的比熊乖巧地抬头看我。
“我不是让你待在车上吗?”我说。
比熊张开嘴,露出天使笑容。
我顿了顿,视线下移,而在我看过去的下一秒,从狗爪趾端生出的蜷曲婴儿手指虚空抓了抓,尴尬地变成白色的触手,向下偃伏,成为了指甲和绒毛的一部分。
面对这猎奇一幕的我在无言过后,没辙地叫了声:“小雪。”
比熊雪白的毛发迅速变化缩短,暖黄色由上到下覆盖了犬科动物的整个背部,从骨头到肌肉分布的转变也在同时发生——柯基伸出短短的前肢,搭在我肩上(第一次因为腿太短没搭上,不得不更用力地撑长了躯干)用吻部边蹭我的脸边伸出舌头舔我。
温热的舌头刷过我的脸颊,没有留下丝毫唾液,反而是熟悉的,黏腻拖丝般小雪触手的质感。
准确的说,像触手尖端的进食齿。
小雪总喜欢这样,偶尔给我一种祂想吃掉我的错觉。
以前我总觉得那只是错觉。
此刻,越过柯基毛绒绒的焦黄色背部,我注视着副驾驶座上两只瑟瑟发抖的鸡,想起了小王后续发给我的信息。
对接人并没有查出贫血以外的疾病,或者说除了不明原因造成的贫血,以及由此导致的各种器官衰竭以外,他的身体和任何同龄人类一样健康。
医院的全身检查没有发现他身上存在会造成如此大量失血的创口,也没有查到近期他的相关献血记录。
——当然,假如哪个献血点会无视志愿者身体情况抽出会导致器官衰竭程度的鲜血,这估计是可以媲美这几天那个《超级生长因子相关研究进展由于关键性素材缺失陷入瓶颈》的大新闻(大可对此表示:你看,我就知道人类不可能这么容易就长生不老)。
想起这些并不能算是走神,而是因为这,和包括副驾驶坐上的两只鸡以及蹲在我腿上正假装自己是一只单纯无害会开车门的柯基的小雪都息息相关。
“你刚刚……是饿了吗?”
我轻轻咽了口唾沫以缓解喉咙的干涩,这样问。
柯基咧开嘴,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起伏震动。里面在购买土鸡之前还安静如无物,却在几分钟前忽然以一个比人类快得多的频率搏动起来的器官鼓动着,伴随着潮湿的吐息扑打在我身上。
……回来之后,每天晚上下班后,我都会带小雪去小区楼下或者公园逛一逛,祂也是在那之后渐渐——可以说是飞速地“学会”了犬类拟态。
或者说,当时我以为祂是学会的。
直到某个时刻我听到一只经常见面的泰迪的主人和别人抱怨最近家里的小狗总是无精打采,吃饭遛弯都不积极,怀疑是生病了,我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再联系小雪最近异常的食量——或许这根本不是异常,只是因为我没有给祂祂此刻需要的“食物”罢了——某个问题的答案几乎就摆在我面前了。
“吃掉它们会让你觉得好些吗,小雪?”
我望着笼子里的鸡,低声问。
小雪用伸入鸡笼的触手回答了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