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怪物一定要警惕这一点》也透

29、第 29 章

　　第二天，我按正常上班时间到了合作公司，在野生工位上等了大概不到半个小时，就收到了定制零件的送达通知。

　　然而零件是到了，之前一直非得守在边上盯着我修理调试的对接人却没到。考虑到他的吹毛求疵，我不敢轻举妄动。小王打了电话询问，谁知道没人接听自动挂断了。

　　我无法，只得找了其他经理，获得许可后直接开工，小王则继续试图联系对接人。

　　虽然人很一言难尽，不过敬业方面这人的确没得说，这一下失联，我能看出工程师们包括他的上级都很惊讶，觉得对方很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然而在找人方面我实在爱莫能助。

　　在我小心翼翼安装好替换零件的时候，对接人总算到了。

　　“你在做什么。”

　　我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后看清说话的人后更加被吓了一跳。

　　无它，实在是他的脸色太吓人了，青灰到不像是活人的面孔。结合他一上午没出现的事实，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差点半夜猝死被送去医院，然后一醒过来就挣扎着爬起来工作。

　　那敬业程度可以说比他的脸色还要吓人。

　　“谁允许你在我不在的时候擅动机台的？”对接人冷冰冰地说。

　　我：“……”

　　我一下子把即将出口的关心咽了回去。余光注意到了那边缩成一团的小王，一看就是刚挨过骂。

　　我暗暗叹了口气，露出公式化的微笑，示意那边桌上的文件：“经过何经理的批准，那里有签字。”

　　要求何经理签字许可时，我还真没想到会用上。

　　对接人盯着我：“拿来给我看看。”

　　我选中“试运行”，在“谁允许你……”的质问声和仪器隆隆的启动声中快步过去拿了文件，回来递给对接人，后者息声，目光钉子似的扎在我脸上，朝我伸出手。

　　他的手指细长而枯瘦，仿佛底下的血肉在所有人没注意到的时候无声无息地蒸发殆尽了。

　　没听说坏脾气还有这样的副作用啊。

　　负责人现在的样子说是大病未愈或者吸X过度都会有人信吧？

　　我用胡思乱想盖过被这样注视的不适和被刁难的无语，将文件放进对方手中，后者五指收拢，视线仍然钉在我脸上，张开嘴——

　　对接人身体猝然一晃，向我倒下来，我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扶他，然而在这仅仅是万分之一秒的空档里，小雪快如闪电地从我袖中窜出来，用力怼在对接人胸前，硬生生把他怼得后仰，后脑勺“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这孩子！

　　我都要没脾气了。

　　好在在其他人的视线中，对接人应该是前后晃了晃直接向后栽倒的。

　　我冲到对接人旁边蹲下来，迅速掏出手机拨打120，与此同时，工程师们也大惊失色地围上来。

　　“主管！”

　　“我的天……”

　　“怎么回事？心脏病？没听说啊！那边有AED，谁会？”

　　“我会，我去拿！”

　　……

　　电话接通，我示意大家降低音量，迅速和接线人说明了情况，后者表示救护车一会就到。挂断时趴在对接人胸前的工程师抬起头，瞪了把那边AED设备拿过来的人一眼：

　　“AED个头，主管还有心跳！有心跳的！”

　　我望着对接人惨青的脸色和异常干瘪的皮肤，也觉得这不像是会引起心跳骤停的一类疾病。这副毫无血色的样子倒像是低血糖、贫血之类的症状，可什么样的低血糖、贫血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怕对接人情况恶化，我们不敢随意移动他，只好守在边上。等待救护车的过程中有人去通知了何经理，后者立刻赶到现场。

　　十五分钟后，对接人被救护车接走。何经理派了个助理跟过去，又给医院方留了电话，又细问了我和其他人对接人昏过去前的一系列表现才让我继续工作。

　　也是在他的询问过程中我才了解到，小王其实根本没打通对接人的电话，后者是直接来到公司，发现工程师们都在办公室就把所有人都喷了一顿，然后看到在“擅动产线”的我以后又把我喷了一顿，喷到一半休克了。

　　所有工程师都一致同意，对接人出现时脸色就糟糕极了。

　　“我说要是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休息，反正产线还没修好，我们在这看着就行……他说谁都跟我似的光吃不干活每天擎等着偷懒，再看到下次我上班时间不在产线在办公室就别来了。”一个工程师憋屈地说。

　　何经理看表情也怪无语的，她安慰了工程师们，又对我道了歉，表示会跟公司沟通这个问题。

　　“杨经理大概是身体有恙，不是有意的，我代他向你道歉。现在不知道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估计短时间回不来，这样吧，你先继续，调试完找我验收就行。”她说。

　　于是，我的外派总算在刁钻对接人横着进入医院后平淡地结束了。

　　确认产线如期运行、成果经何经理验收之后，依旧是小王跟车送我到高铁站。很难说是不是一种高压导致的吊桥效应，这几天我和这群包括小王在内的工程师之间建立了相当程度的革命友谊，以至于小王对我的离开十分依依不舍。

　　“常联系啊，有空我能不能去找你玩？”他眼巴巴地说。

　　当然能啊，我点头。

　　“对了，主管估计短时间出不了院，”小王压低声音，做贼似的，“说是贫血引起的器官衰竭，直接进icu了。”

　　我有些吃惊：“可是……”

　　“之前都好好的，对吧？现在怀疑是什么急病，因为是在公司倒下的，不知道会不会算工伤。”小王唉声叹气，“虽然大家都挺讨厌他的，但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只能祈祷不是什么难治的病了。”

　　又说了两句，时间差不多，我直接进站，在扶梯上发现小王还没走，冲他挥了挥手。

　　说起来，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光线原因，总觉得高铁站入口正咧开嘴同样冲我猛烈挥手的小王……他的脸色也很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