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怪物一定要警惕这一点》也透

31、第 31 章

　　在收获一笼干干净净的鸡毛之后，我原地掉头，回去又跟大娘买了两只鸡，然后打电话给搜到的另一家走地鸡养殖户以餐馆原料为由下了每天六只活鸡的外送订单。

　　三天后，增加到八只。

　　五天后，增加到十二只。

　　第七天我开始慎重思考，从哪里可以订到活的猪，或者活的牛——

　　开玩笑的。

　　事实上，在接下来该把活禽数目增加到多少和把活禽改成什么更大的活物之外，有一件更紧迫、更让我为难的事情需要处理。

　　而在此之前，我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个危机的临近。

　　“你是说，你最近在做私厨，专门卖土鸡煲？”嘉文诧异地挑起眉毛。

　　他是在装有十二只土鸡的三个鸡笼被送到我家门时开的门。而我刚把那些噤若寒蝉的尖嘴有翼类动物从门口转移进玄关，不得不面对他的问题。

　　“嗯……是这样没错。”我掐了下手心，回答他，在他问出下一个问题之前率先提问，“你采风回来了？”

　　这不是我从b市出差回来后和嘉文见的第一面。

　　在我回来的第一天晚上，我就敲开了对面的门。虽然之前都有在微信关心他肩膀的伤势，但他总是说“没有大碍”、“多谢关心”之类的安慰语句，甚至还非常贴心的发了照片来证明——虽然我完全不能从灯光下裹着绷带的臂膀判断出他的恢复程度，但在看到的时候不免还是升起和那天晚上嘉文受伤时同样浓烈的愧疚，因此，问候嘉文被我排在回来之后待办事项的第一序列。

　　嘉文再次邀请和我共同晚餐，虽然我没什么胃口，还是跟他去街对面的饭馆搓了一顿。在我坚持邀请客的时候他也没有跟我争，只是跟我约好了下次一定要他来请。

　　之后就迎来了小雪的食量高速增长期，我不得不在下班后去店里以和同事聚餐为由打包大量的饭菜，然后再叫大份的外卖送回家给小雪当作夜宵或者早餐。显然，在外卖送到家门口的情况下，我没理由答应嘉文的晚餐邀请。

　　好在几次拒绝之后嘉文也没有生我的气，反而在某天早上充满期待地告诉我他要去其他市采风，会离开一段日子。

　　事实上采风行程是之前就定好的，只不过因为他受伤的关系被推后到了现在——得知这件事后，我又感到了内疚。

　　以至于立刻答应了嘉文说采风回来后一起吃饭的邀约。

　　回到当下。

　　“是啊，刚回来。”嘉文自然地回答，撑着门框，视线从我身后安静如鸡本鸡们上面收回来，笑道，“没想到薄月你还有这样的手艺，这么说之前是在试市场的口味啰？”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我说，又找补道，“而且最近经济下行，都说兼职是大势所趋，我就想试试。”

　　“的确。”嘉文认可地点点头，摸了摸下巴，用他惯常那种亲昵的语气说，“既然之前说了要一起吃饭，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尝尝薄月的手艺？”

　　我一时想不出用什么理由拒绝。

　　“这次出去采风，我也给薄月带了礼物哦。”

　　他笑眯眯地继续说。

　　“……”

　　我只好答应了他。经过一晚上土鸡菜谱的紧急学习，下班后我去菜场买了剁好的鸡块，偷偷藏在包里带回了家。

　　没办法，活鸡是小雪珍贵的口粮，我不忍心克扣一个生长发育期孩子的食物，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杀鸡。

　　我用鸡块和带来其他菜的嘉文一起料理了晚饭。

　　我骗他鸡块是昨天晚上处理好腌起来的。

　　“不愧腌了一晚上，很入味哦。”嘉文冲我竖起大拇指。

　　我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呵呵，是啊。”

　　“不过薄月你是用什么刀剁的啊，这么利落。”他夹起一块看着断口，“是什么牌子？我之前都没买到过这么好的刀。”

　　“就是……普通的刀。”我顿了下，敷衍道。

　　“普通的刀有这么厉害？”嘉文笑了下，把鸡块放进嘴里，又夸我很好吃，然后不经意似的说，“一般剁骨头会很大声音吧，不过我们这里隔音效果真不错，完全听不到动静呢。”

　　我伸出去夹菜的手僵住，菜落回盘子里。

　　嘉文注视着我，微微地笑起来，他伸手握住我放在桌上僵硬的拳头，用轻柔到几乎是一声叹息的狎昵语气说：“相信我，不管你在隐瞒什么，我都会帮你的，薄月。”

　　我有一瞬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

　　我也忽然想了起来。

　　嘉文说我“之前在试市场的口味”，他怎么知道我点的外卖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我发现小雪对某一家的鸡肉格外青睐（我怀疑大概率是因为这家没有做熟）之后五次里面有四次点那家，明明是嘉文告诉我他要离开去采风之后的事！

　　他根本没有离开，采风是假的……他一直都在对面通过猫眼观察我？！

　　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小雪的存在？！

　　在我仓皇和方嘉文对视的时候，我的身后——卧室方向，忽然传来了一声狗叫：

　　“汪！”

　　“你还养狗了？还是说，这就是你……”

　　方嘉文胜券在握、漫不经心地看了过去，然后他的面孔层层叠叠染上惊恐，在他惨叫出声的前一刻，一切迅速地发生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不太能回忆起来。

　　只记得我跪坐在方嘉文干瘪的尸体前，抱着小雪一遍遍地说：“没有关系，我会解决的，不要怕，没关系……”

　　我烧掉方嘉文的衣服，用厨房里普通的刀把他分成了二十五块，取保鲜袋封装，藏进了冰箱。

　　小雪用五天时间吃掉了它们。

　　在这五天中，祂的食量下降回了六只活鸡。

　　最重要的变化是，祂开始叫我，真真切切的，用人类的语言：

　　“——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