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集NG

37、其三十七

　　“…上城区一女性失踪，后其尸首被发现在小巷，身体尤其是上半身多处瘀伤，但现场没有发现大量血迹，警方怀疑并非第一案发现场……并呼吁独身女性谨慎外出……”我大声朗读着新闻。出于了解福庆市信息的需要同时也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语言能力，心里或许还隐隐期待着看到海蜃市的消息，我订了几份报纸。因为是周刊，每个星期一，我都会像现在这样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将每个版面的每句话都读出来。值得提一嘴的是，这些早饭都是安雅做的，虽然更复杂的烹饪她仍然不是很擅长，但简单煎炸或者蒸煮就能完成的，比如荷包蛋、三明治、土豆泥这些她已经基本能够得心应手了，我也逐渐习惯于她因为作为吸血鬼不适合人类口味而做出的时常有股怪味的食物。

　　“你最近少出去，如果要出去的话也最好和我一起……”还没等我告诫完，妹妹就将一大勺混了培根碎的土豆泥塞进我嘴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读着另一则新闻：“中城区多个忠孝牌坊被爆破，明王会宣称对其负责称其为革命的礼炮，政府则发表抗议其为恐怖袭击。”

　　明王会，就是那天我路过集会的那个，见名思意，是崇拜明王的组织。明王，即持明王，也作忿怒尊、威怒王，是佛的忿化身。据我所知，去年十月份样子，明王会才在福庆市成立，借以“用佛的怒火清洗这座城市的罪恶”之名，煽动人民对政府的愤怒，合并了原本存在的小社团，迅速壮大成为福庆市第一大社团。

　　“你竟然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我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好不容易咽下她强行喂来的食物，吐槽道。

　　安雅没有对我的吐槽发表评论，而且似乎有点恼怒地把盘子里的空气扒拉进嘴中。每次我吃饭的时候，她也会坐在旁边端着一个空盘子，模仿着我的动作装作在进食的样子，似乎是在回忆自己还生而为人的时候。

　　“怎么了？”我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让她生气了。

　　“没什么……”她嘟囔着，表情却和她说的话完全相反。

　　正当我打算进一步详细询问妹妹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慕容明的声音：“顾生弟，是我。”

　　“来了！”我应答着站起身，然后听到一阵椅子的拖拉声，是安雅也同时站起来了。不过她不是去开门，而是快步跑上楼梯躲进屋子里。自从上一次慕容明帮我们入学成功后，妹妹反倒是更加不待见他了，每次他前来拜访都谎称生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怀着对妹妹反常行为的思考，我挠着头走向玄关为慕容明打开门。

　　“你们在吃早点啊。”慕容明自然地走进来，一眼看到了桌上的两个餐盘和两把推开的椅子，“刚才你妹妹也在？她怎么不吃东西。”

　　“她吃得少，而且吃得比较干净。”

　　“哦。”慕容明的视线随即转移到桌面上摆放的报纸，上面最大的一块就是刚刚安雅读出来的新闻，“你怎么看？”

　　“什么？”

　　“就是这个。”他用食指按着报纸，“明王会的革命。”

　　“我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看法。”

　　“唉？～”他刻意拖长了尾音，显示出一种自嘲的语气，“我还以为年轻人都喜欢谈论政治呢，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成熟和对上一代的反叛，毕竟批评往往是没有什么代价的。”

　　我曾经或许对政治对社会确实感兴趣，还对救世主和英雄主义论调深以为是，就像每一个男孩女孩都曾想要成为英雄成为救世主，但也正是这导致了陈景的谎言有了可趁之机，所以在逃出安氏公馆后我就把中心更多放在的我的妹妹安雅身上，或者用陈景的话来说，对全体人类抽象的爱具象在一个单独的对象身上。不过慕容明的出现多少改变了这点，他对社会的热忱影响到了我，让我逐渐重新对人类恢复信心和关注。

　　“你应该了解一点的，男子汉大丈夫当志在四方，胸怀天下。”见我保持沉默，他说，这话确实很符合他气宇轩昂宛如一位年少有为的英雄又带着以己度人的救世主的气质，“不过，你这样也好，不会有先入为主的傲慢和偏见，那么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来说，你又怎么看？我很感兴趣。”

　　思考了一阵，想着慕容明作为市长一方势力，应该和这种反动组织是对立的，于是我说：“我觉得很幼稚，他们的这种行为。”

　　“哦？怎么说？”他对我的回答感到很意外。

　　我没想到他还会继续追问，接着沉默了许久才继续回答：“嗯……这个组织的建立，本身就是基于宗教的，性质上算半个骗人的组织。”

　　“那教堂又怎么说呢？”他反问。

　　“那个是被官方承认的……”

　　“哦？也就是说被官方承认的就是好的喽？我承认在科学等专业领域上官方确实有更好的资源和更详尽的报告，但政治理论就这方面来说可不见得哦。”还没等我说完他就反驳到。

　　“就算抛开这点不谈，明王会挑动仇恨，煽动愤怒，迷惑心智。尤其是那个明王，我曾偶然听过他的一场演讲，觉得是一个满嘴空话油嘴滑舌的演说家而已，只是擅长调动情感的领导者可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甚至算不上一个合格的领导者。理智往往比情感更为可信。”

　　“那你的妹妹呢？你对她的情感相对于理智也是不值一提的吗？”

　　“呃……”这场辩论本来就并非我所意，他这下的攻势更是让我将话语噎在了喉头。想来，妹妹作为吸血鬼，出于对她的情感我是不忍心让她挨饿的，但出于作为人类和兄长的理智，我不愿意她去杀人，至少目前来说确实是理智压过了情感，当然这些话不可能和慕容明说。

　　“而且你说明王是满嘴空话，那么这次的爆炸和前面的暴动游行又算是什么呢？”

　　“仍然是幼稚，凭这种东西压根不可能真正推翻福庆市的政府。而且我上次注意到，明王会里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只有那些易受影响的感情充沛的小孩子才有时间陪着明王胡闹，年长的真正需要生活的都在另一边找工作呢。”我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你不也是小孩子，好像自己很成熟一样。”慕容明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而且小孩子的逻辑也有他的道理，创造时代的可不会是老人。”

　　“听你的话好像你赞同明王会一样。”辩论不过，扣帽子是最简单的反击手段。

　　“我不喜欢你这种只谈立场的论调。”

　　最终，这次的讨论并没有得出一个我们俩都认可的答案，不过在此之前，慕容明也多次像这样提出一个话题来和我辩驳，他的目的并非是结果，而是训练思维能力的过程，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也仍然很好地承担着一个大哥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