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黎》一轮满月

25、第二十五章

　　心脏一片酸软，好像自从他转到碚都来，经常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明白，是因为洛泽，洛泽对他太好了，而他甚至不知道该给洛泽些什么。

　　见江黎呆着不说话，洛泽便对他眨了眨眼，又低头看手机了，指尖翻飞。

　　时间还早，江黎也不想再睡觉，便把假期的作业拿出来做。

　　等到后来大家都到校，江黎才明白，原来周日晚自习赶作业真的是每一个学校的传统。

　　但是碚都一中总跟别的学校有点不同之处，譬如他们真的把“分配定律”做得很好，哪一组做哪几项作业竟然还是轮流来的，做完大家再换着抄。

　　最大限度保证作业的完成速度和质量。

　　江黎手里拿着许安城分来的英语作业，目光呆滞，戳了戳身旁同样分到英语的洛泽：“这样，没问题吗？”

　　洛泽：“没事，这么多作业都做过了，不差这一点。”
　　“况且，我们班老传统了，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安城再次路过：“我们班成绩好，老师都很宽容的。”
　　江黎：……

　　确定挺宽容，他帽子扣了这么久了，也就一个王成来找过他麻烦。

　　甚至赵老头还因为担心他会不会就外形而被同学排挤，每周必找几节课间在后门看着江黎。

　　有那么一两次，赵老头来的时候江黎正巧没和任何人说话也没人来找江黎，赵老头就会在那一天的下午最后一节自习把江黎叫去办公室，小心翼翼地问他过得怎么样。
　　在新班级适不适应，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江黎每次都哭笑不得，哪怕一再强调自己很好，赵老头还是压根不放心，就爱叫他，后来他也就随便了，反正也不烦人，甚至，江黎会觉得很温心。

　　是啊，这个班的人都很好啊，同学哪怕看起来不着调，真正需要的时候还是说一不二，老师虽然性格各异，花样百出，但没有一个不是真心希望学生好的。

　　甚至连谈恋爱，三班的几个老师都当没看到。

　　毕竟许安城和许欢在一起之后成绩没有下降，心理状态也确定有所提高，甚至俩人看起来大有从校服到婚纱的趋势，何必棒打鸳鸯。

　　三班的老师都开明，该阻止的会劝说，该任之的会放手，无所谓的，比如交手机，压根不管你，只要你不明目张胆，不影响学习。

　　赵老头说过，不希望教出一批冷冰冰的机器，希望大家不厌恶读书，不认为是被迫，是牢笼，希望以后大家回想起青春，快乐能比吐槽多，希望每个孩子都好好的。

　　江黎真的会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虽然这个破学校上面的领导依然跟所有高校领导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理想主义者，只做表面功夫实则屁用没有的规则一堆，但是，有这样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还要什么自行车？

　　待在喜欢的地方，时光总是过得快些。

　　考试就这么不知不觉来临。

　　然后江黎发现，其实他也可以不那么喜欢这破学校，妈的什么垃圾设备垃圾题目。

　　江黎考完最后一科英语出来，人直接麻木。
　　听力的时候他坐最后一排，前面那个广播跟没吃饭一样，声音虚弱，江黎把耳朵揪直了都听不真切，只有半听半蒙。

　　更狠的是阅读，A篇还好，看不懂也找的出来答案，但是从A篇就开始看不懂，不tm扯淡呢嘛。

　　于是江黎从A篇开始心态就崩了，果不其然，后面BCD篇直接起飞。
　　好些词汇压根没见过，D篇甚至连中心词汇江黎都不认识。

　　给江黎都快整自闭了，他记得平时作业做起来很轻松啊，这是在干吗？
　　弥补前面几科太简单的缺憾所以想要英语一科平均分不上50？

　　江黎从考室走回三班教室，臭着脸，没表情，脑子里面刷满弹幕，都是在骂英语试题，骂出题老师。

　　不出所料，一路上虎啸猿啼，群魔乱舞，尖叫连天，嘶吼遍地……

　　三班里面也是一片沸腾。

　　江黎大老远就听见大块头廖孙乐在骂，不方便展示，真的挺脏，江黎脑子自动过滤。

　　一堆平时英语好的女孩子挤在一堆，倒没哭，众所周知，大家都考得差的时候只会越骂越兴奋，成绩什么的都是次要，骂人更重要。

　　章纹作为班上最高嗓音最大的女孩子，此刻也是好一通输出。
　　整个人叉着腰，手里抓着已经被揉成一团废纸的英语卷子，被一圈女孩子围着，面容严肃义正词严：“这一次，但凡让我知道出题老师是哪个龟儿子，我非把这坨shit塞她嘴里！”
　　周围的女孩子：“章姐，冲！”
　　“啊啊啊啊啊算我一份！”
　　“我就英语好了，这个老师，想我死直说，真的没必要整这出。”

　　江黎：也脏，但女生说话，不能过滤，不礼貌。

　　不过，听了一路骂人的话，江黎觉得自己也没这么气了，堪称心平气和地拿着卷子坐到了位置上。

　　前面周与邹疯狂扯着秦齐的两只胳膊摇：“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王姐要是知道我阅读全蒙的非把我骂死不可！”

　　王姐就是他们那个口音奇特的英语老师。

　　秦齐还挺冷静：“没办法，我也蒙了两道。”
　　周与邹：“两道！？”
　　“两道！？？”
　　“艹你不是华国人吧？啊？瞒了我这么多年，原来你是英国佬？还是美国佬？”

　　秦齐：……
　　秦齐正经脸：“我爱我的国。”
　　周与邹：……
　　周与邹哭丧着脸：“既然救不了我，那你把我鲨了吧，死在你手下，总比死在王姐手下好！”

　　“死在你手下，好歹还是全尸。”
　　“王姐天天锻炼一身腱子肉，她分我尸肯定不费吹灰之力啊啊啊啊啊。”

　　江黎听得想笑，正巧洛泽回来了，江黎问他：“怎么样？”
　　虽然经历过一次，奈何实在是记不太清答案了，洛泽还是硬着头皮自己做的。
　　洛泽苦笑：“我英语六科最差，你觉得呢？”

　　江黎没感觉，还挺开心，正好他也做得不咋滴。

　　洛泽问他：“你呢？怎么样？”
　　江黎把卷子摊给洛泽看，上面他打的问号满纸飘扬。
　　江黎：“都是不确定的。”
　　洛泽摆摆手：“算了，别装，你多少分我比你清楚。”

　　江黎：谁装了？
　　江黎盯着洛泽，表情清楚地传达了他的意思：你在说什么屁话？
　　洛泽：“啧，不确定不代表不对，你知道吧。”
　　“就你的英语水平，照着生词划线硬蒙，对的概率也不低。”
　　江黎：……
　　江黎皮笑肉不笑：“借你吉言。”

　　教室里短期内是安静不下来了，一堆人饭也不急着吃，就扎堆骂人，越骂越开心，越骂越起劲。

　　说实话，他们不饿，江黎饿了，于是抬头去找被拉入骂人大圈的洛泽。

　　洛泽鹤立鸡群，好找得不行，他搓了个小纸团扔在洛泽头上，等人杀气腾腾地转头时问：“吃饭吗？”

　　洛泽脸色变回原样，问他：“校内校外？”
　　周与邹适时尖叫：“我都被摧残成这样了还要再被食堂摧残吗？”
　　“洛哥，我要出门，我要离开这块伤心之地！”

　　洛泽算了算日子，点头应下。

　　于是四人熟门熟路地去了曹师傅家常菜。

　　这次英语试题杀伤范围是真广，曹师傅家的老板娘都在问：“小伙子，英语考得咋样啊？”
　　洛泽：“烂掉头。”
　　周与邹：“别问了阿姨，再问紫砂。”
　　阿姨“嘿哟嘿哟”地笑起来：“这样吧小伙子，给你们打个折，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成吧？”

　　周与邹笑逐颜开：“呜呜呜呜谢谢阿姨，阿姨人美心善，生意做强做大……”

　　这聊起来没完没了了，江黎赶紧拉着洛泽的衣摆走开，点餐去了。

　　吃饱喝足，再回校的时候又是小吃重出江湖的时间段，这一次，江黎竟然在校门口看到了画糖画的余爷爷。

　　余爷爷的摊子以前都是在小吃街尾巴那一块，怎么今天挤赢同行跑到这儿来了？

　　不管，既然看到人来了，必须上去画一个。
　　正好现在大家还在骂人没几个人出校门买小吃，人不多，江黎拉了一下洛泽的袖口，微微示意，跑去买糖画了。

　　看到那个余爷爷，洛泽就知道会这样，于是摆手让周与邹和秦齐先回，自己靠在摊边把人守着。

　　余爷爷看到江黎来开心得不行。

　　皱纹都笑扬起来了，他问：“见到我家笙笙了？”
　　笙笙？
　　余爷爷：“哎呀就是玩乐城里那个带着小孩的。”
　　小孩？
　　江黎想起来：“暖暖？”
　　余爷爷：“对对！”
　　“哎，她俩可喜欢你，老头子我也喜欢你。”
　　“特别是暖暖，对你念念不忘的，孩子，你看你哪天有时间，来老头子家坐坐？”

　　江黎对这一家子印象不差，心里还挺喜欢他们，但是：“抱歉余爷爷，我刚放过一个月假，下一次在月假三周后。”

　　余爷爷笑容微敛，随即又笑：“哦我懂了，孩子你三周后来是吧？”

　　江黎：……
　　洛泽：……
　　洛泽：不错，逻辑满分。

　　这下江黎完全推脱不掉了，不想让老人难过，干错就答应了。

　　老人笑逐颜开，浑浊的双眼精亮精亮的。

　　然后，江黎收获了一个巨大的糖画。
　　像糖饼。
　　一条龙饼，腾云驾雾，看起来可以吃一辈子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