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我埋葬在山坡上的少年》风雪欲来

14、第 14 章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开学季，秀锦中学副校长办公室。

　　今天校长不在，转学的事由副校长负责，这位副校长姓吕，就是张岩口中的二椅子典范，说话的时候声音尖尖的，习惯翘兰花指。

　　秀锦中学的校长是个女强人，学校能成为重点，她的功劳占一半，但因为是女的，副校长又那个样，秀锦中学经常被其他同行调侃为阴盛阳衰。

　　一个穿着锃光瓦亮的皮鞋和西裤的中年男人拿着仲怿野的成绩单没心没肺的说道：”仲怿野是吧，成绩很不错，怎么想着高中还转学的呀。“大多数校领导都有一个毛病。就是讲话的时候喜欢先铺垫，永远不能直奔主题，偏偏他自己还浑然不觉，他说话的时候红光满面，眼神里全是对上班的热爱与积极。

　　李珂听完副校长说话有些牙疼，心道您可别墨迹了，看看学生家庭资料再叭叭行吗。
　　果然，在副校长话音刚落之时，仲怿野便黑了脸。李珂离副校长距离比较近，只见他走上前抬起手，用两根手指在副校长胳膊上拧了一把，有点咬牙切齿道：“说重点。”

　　这一掐疼的副校长直叫唤，”哎呦！你掐我干什么！”说完又指着李珂道：“别以为你是成绩好学生我就不跟你计较，我可告诉你，我一向一视同仁。“
　　李珂无所谓，又重复道：“说重点。”
　　副校长整理了一下衣领，”按理说，像小野同志这种成绩一般是要去重点班的，但是他毕竟是外地转学，外面的试卷跟咱们这边不太一样，一个月以后模考，等模考结束之后，咱再转班，行吧。“这其实就是一个流程，毕竟直接给新来的转学生塞进重点班容易惹人闲话。
　　李珂果断点头道：“行。”
　　开学第一天，学生都在疯狂补作业，各种练习册在教室像接力棒一样被传来传去，副校长在门口清了清嗓子，学生们一抬头见副校长在门外，旁边还跟着班主任，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老吕不自觉的翘着兰花指，说道：“都静一静，介绍一下，仲怿野，这是咱们班来的新同学，班长学委都照顾一下啊。”
　　跟每一个新生一样，仲怿野被安排到了最后一排，班内有人窃窃私语，“高一都上一半了还转学啊？”
　　“而且还来我们学校。”
　　“家里有关系呗。”
　　其中一女生道：“管那么多干嘛，我看比咱班体委帅。”
　　“你们女的能不只看脸吗？这小子一看就不是善茬。”
　　女生白了男生一眼，“不能，你们男的能不看脸吗？”那显然也是不能。
　　李珂秉持着长兄如父的原则，像个老父亲一样在门外与副校长和班主任交谈，安排完毕后，李珂趴在门口，对仲怿野道：“中午放学我在教学楼门外等你。”
　　李珂走后，之前那位女生激动的直拍桌子和前桌的女生道：”那是咱学校校草。“
　　前桌回头，”我知道，我姐和他一个班，还一起做过物理实验呢。“
　　女生说话的时候总有几个男生扫兴，阴阳怪气又酸溜溜道：”咱们学校哪来的校草啊，乱七八糟的杂书看多了吧你。“
　　”你知道个屁！我们女生选的，高三学姐和高一新人都公认的。“
　　前桌拍拍女生的肩膀道：“笑笑，咱不说脏话。”陈笑笑点头：“嗯嗯嗯！”接着又道：”中俄二代混血，家里有钱，成绩又好，为人低调不爱炫耀......“
　　男生似乎很不屑，”有什么了不起的，老毛子生的小毛子罢了。“
　　”混血都不应该叫混血，应该叫杂‖种。“
　　陈笑笑又拍桌子：”你特么会不会说话。“
　　仲怿野是那个男生的后桌，他把装满书的书包往那个男生身上砸去，像是故意的，又像是不小心，咚的一声，那男生叫道：“我操！你他妈瞎吧。”
　　砸完之后，仲怿野浑身舒爽：“不好意思，书包太沉了没拿稳。”
　　班主任返回到办公室那教案，这会儿才进来，吼道：“都小点声，干什么呢，上课了不知道吗?！“
　　.
　　中午的放学铃声打响后，学生们跟逃难一般前往食堂。
　　赵瑞端着两个托盘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饿死我了，最后一节是生物，完全不想听了，看见细胞我都脑补成了荷包蛋。”
　　祝航远心道饭桶饭桶，但介于兄弟情谊没好意思说，看着两个托盘问道：“你怎么打两份饭？一份不够吃？”
　　赵瑞塞了一口红烧鸡块，“我帮徐晨打的，事逼一个，放学了不赶紧冲食堂，还跑去给老师送作业，那下午送不行吗。”转头有对李珂道：“我发现你们重点班的老师特别会压榨人。”
　　李珂：“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这边正说着，赵瑞的手机便开始嗡嗡响，学校是禁止带手机的，但架不住总有学生偷着带，“得，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按下接听键对着手机另一头的人说道：“对，还是老位置，食堂进门第六排第六桌。”
　　祝航远向仲怿野解释道：“这个位置是我们高一入校第一次集体吃饭的地方，有特殊回忆，后来我们就都习惯坐这了，也方便找。”
　　在赵瑞又啃了两块红烧鸡块的时候，徐晨来了，“事逼来啦。”祝航远开玩笑道。
　　徐晨：“什么？”
　　祝航远指赵瑞：“他说的。”
　　徐晨用胳膊去勒赵瑞的脖子：“找死。”
　　赵瑞连忙打哈哈道：“吃饭吃饭。”说着还给徐晨摆好了筷子。徐晨是李珂在高中时交的朋友，都是重点班的，但是跟他们这种家里从商的生意人不同，徐晨他们家从爷爷那辈起就都是文化人，书香门第。
　　徐晨：“我不是说了不要青椒吗？”
　　赵瑞：“我没给你打啊。”
　　“那这是啥？”
　　“阿姨打菜那勺子，她换菜不换勺子，就那一块，不吃给我。”说完筷子就伸进徐晨的盘子里夹走了青椒。李珂面对他俩的掐架习以为常，对徐晨道：“晨儿，数学笔记你整理好了吗？”
　　徐晨：“好了，放学就给林宇送去。”
　　林宇他妈是在从青岛回来的时候走的，所以请了几天假处理这些后世，老一辈人说，没有死在他乡是不幸中的万幸。
　　仲怿野一直低头吃饭，找了个机会以一种唠家常的口吻问道：“哥，我们班女生说你是校草。”正在吃饭的李珂一口饭险些喷出来，这种事一般在学校学生之间议论几句也就罢了，但是让家里人知道就免不了有一些羞耻感。
　　李珂觉得有点尴尬，正想否认，却听赵瑞道：“是，咋不是呢，全校女生默认的。”他可骄傲了，好像比自己当了校草还开心，又道：“你哥是高二的时候演话剧出的名。”
　　仲怿野：“什么话剧，《罗密欧与朱丽叶》？”
　　徐晨：“是《红与黑》，你哥演于连。”
　　仲怿野好奇道：“那谁是德瑞那夫人？校花？”
　　李珂觉得仲怿野今日话有点多，但只当他是逐渐熟悉了环境，道：“是当时高三的一个学姐，现在已经毕业了。”
　　仲怿野：“哦……亲了吗？”
　　啥？几个人面面相觑，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问的是啥，李珂道：“没，校领导都在下面，哪有亲。”
　　下午上学的时候，李珂给了仲怿野一瓶运动饮料，还对他说：“下午上课别困。”
　　“知道了，谢谢哥。”李珂教室在楼上，仲怿野他们高一的在一楼，他看着李珂上了楼，直到看不见他。
　　仲怿野本来已经踏进教室，又折回去了男厕所，这会儿快上课了，厕所里没有人，仲怿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卡片，然后撕掉，与几块进口巧克力一起扔进了厕所，再用水冲掉。
　　做完这些后，他把手洗干净，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正当他打算出去的时候，撞上了来抓人的教务主任，他看见仲怿野慢悠悠的还没进教室，喊道：“快上课了你怎么还在这啊，是不抽烟呢你？”
　　“我马上回去了。”
　　谁知这教务主任不饶人，“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这都几点了，不知道要提前进教室做课前阅读吗？！”
　　唠唠叨叨个没完，仲怿野拧着眉，有些烦，道：“高三二班，赵瑞，你记吧。”教务主任的火气一瞬间就下去了，熄火道：“高三的，高三的就算了吧，扣分也没用，都快毕业了，赶紧回去。”
　　.
　　高中最令人痛苦的除了书山题海，就是还要上晚自习，仲怿野实在无聊，忍不住给李珂发短信，问了句在干嘛，没回。仲怿野安慰自己他哥一定是在学习，根本没有时间看手机，过了半个小时，李珂回了：“我在校外，快放学的时候我去接你。”
　　他哥逃学了。
　　得到这个信息之后，他拿着书包就要跑，被老师拦了下来，仲怿野只好说自己不舒服，鉴于他是个转学生，第一天报到，老师便把他放走了。
　　出了教室仲怿野便往校门口飞奔，他给李珂打电话，“哥你在哪？我找你去。”
　　李珂不想耽误仲怿野学习，说道：“你学习吧，大冷天的找我干啥？”李珂那边有点吵，有其他人在说话，这让仲怿野感到十分不爽，他以为他已经认识了李珂身边所有的朋友，除了林宇，没有一个朋友是让仲怿野觉得在李珂心中有什么特别地位的。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对李珂道：“那你都快高考了还不好好学习。”
　　李珂：“你跟我能一样吗，高三就是复习阶段，我该会的都会了。”
　　仲怿野：“那高一就是基础阶段，学的都很简单，我该学的都学会了。”
　　“……”
　　跟仲怿野相处的这些日子，他还算听话懂事，李珂都快忘了，他当初也是会顶嘴的。
　　“听话。”
　　“我不。”
　　李珂最终无奈道：“好吧。我在市艺术馆。”
　　仲怿野在电话那头得意的笑道：“好，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