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原创女主|长生诀·明月心》大野既潴

113、沙丘变

　　闲来凭吊数春秋，阅尽沧桑土一抔。唯有朦胧沙上月，至今犹自照荒丘。——吴存礼《沙丘宫怀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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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还记得，在秦国的书馆的那些日子？”
　　“你可还记得，那时你到韩国来接我们回秦国？”
　　“这些我都记得，蒙恬和蒙毅还跟我讲过你小时候的事呢！”明月抱在他的背后，不停地跟他讲述着那些往事与爱意，但她也明显感觉到嬴政在抗拒她的内力。
　　“明月——你走吧！”嬴政推开她，稍有些费力。
　　“我就算走，也得看到结局！”她又紧紧抱住他，“其实这么多年我有很多机会能够离开，但我真的舍不得你。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能放心离开？你不是最怕死了吗——为何总是在我想要与你同生共死的时候，连机会也不肯给我，你真的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吗？”
　　“朕说过，不再需要你了！”嬴政将手中握着的灵衣玉佩用力甩在地上，白色的碎片莹莹的散落一地，“别再回来，朕不想再见到你！”他缓缓闭上眼睛，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也终于明白，爱不过就是在生死存亡之际，本能地把生的机会留给自己在意的人。
　　蒙毅怎能看不明白，只能暂时把明月劝回去休息。
　　“樊明月！”他最后又叫住她，“记住你答应过朕的话！”
　　明月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离开，这王朝兴衰怎是她一个人说能变就能变的，当初她做了那么多努力去除掉那两个人，到头来历史还是会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
　　“韩非他下了一手好棋，然而他却猜不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嬴政手撑着床榻，将一块布帛交给他，“蒙毅，朕再交给你最后一件事，你一定要替朕办到！”
　　蒙毅一下跪在榻旁，道定不负所托。
　　“你们返回会稽，替朕祷告山川！”嬴政忽然来到他面前，紧握着他的手小声道，“把这个带到上郡交与扶苏，朕把他们母子托付给你们蒙家了！还有荷华——不知她如今在何处，找到她——咳——”说罢倏地松开手，长舒一口气。
　　蒙毅从寝宫出来的时候，手掌上已全是汗，陛下已时日无多，前些天他支走了章邯，身边只留了一个李斯，自己怎能放心离开。可听他的语气，分明是在托孤，自己又怎能辜负他的信任呢。
　　蒙毅帐中，明月又咳出一大口血，她擦干嘴边的血迹，手掌上的红色变得模糊，近来所遭反噬越来越严重，她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甚至会间歇性地失明。
　　“你——脸色不太好——到底是怎么回事？”蒙毅问。
　　“我没事！”明月藏好沾满血迹的帕子：“我已经让他服用了阿隰留给我的丹药，每天再渡一点真气给他，让他能熬过这段时日，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命换一个伟大君王能多活些年岁，这笔买卖很划算！”
　　“陛下给了我们新的任务！”蒙毅说。
　　“他是不是让你回会稽祈祷山川？”明月很平静地问。
　　“是——也不是！”蒙毅便收拾着行装边回答，“这个任务很重要，你必须同行！”
　　明月摇摇头：“蒙毅，这个时候，我不能离开他！”
　　“明月，你当真不明白吗？”蒙毅拽住她，“我们马上启程！”
　　不安中，明月跟着蒙毅离开了东巡的队伍，渐行渐远。虽然此次巡游赵高并未同行，但不保准队伍中没有罗网的人，李斯又可能随之倒戈。一旦离开，主动权便不再握在手中，这些日子所做的努力，为了挽回危局的努力，又将付诸东流。
　　深夜，嬴政遣走李斯后，仍拖着病体看着白天呈上的奏章，寂静的行宫中偶尔会响起不停的咳喘声。忽然寝殿的门吱吖一声开了，嬴政没有意识到，门口的守卫早已被替换掉了。他有些不耐烦道：“不是说过不需要人伺候吗？”
　　一名身着侍卫服装的年轻人将药碗放在嬴政面前的桌案上道：“陛下到了该服药的时辰了！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孩儿——”
　　嬴政这才把目光转过来，他并不认识这个孩子，但他忘不了那双异色的眼瞳。他惊讶地指着他道：“你是——胡亥？”
　　“上天垂怜，孩儿大难不死！”胡亥站起身，“这是最后一副药，孩儿来送父皇一程！”
　　“孽子！”嬴政气的向前一扑，正好打翻了药碗，“看来当年明月是做对了！”
　　“呵——”胡亥冷笑道，“当年父皇纵容那个女人残害无辜质子，时至今日还在一心回护她？想来若是没有她，孩儿应不会如此恨您吧？父皇要怪的要恨的应是她才对！”
　　“孽子——”嬴政一遍遍地喊着，想要站起身，却完全使不上力。
　　“父皇应早就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吧！”胡亥蹲下身，“只是，你想保住的人也未必能保住，不如我与父皇打个赌如何，若我赢了，父皇传位与我如何？”
　　这已是始皇三十八年的春天了，嬴政东巡途中于沙丘平台因病不治而崩逝。
　　“命扶苏，兵属蒙恬，与会咸阳而葬。”赵高寻到那块写着遗命的布帛扔进火盆，化为灰烬，嘴边露出不易察觉的一抹微笑。“陛下召丞相李斯进殿议事！”
　　李斯一直以为是明月留在嬴政身边是另有所图，却没想到此时篡权夺位的是赵高，而那个在多年前早已死去的孩子，竟还活着。赵高一面秘不发丧，一面鼓动胡亥，并威胁李斯篡改遗诏，欲赐死远在北方长城的公子扶苏与将军蒙恬。可此时六剑奴已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若不答应，顷刻间便能要了他的性命，而他与嬴政所创立的并不稳固的制度，将再无人可凭依。若蒙家真能率兵攻回咸阳，作为太后的明月定也不会再信任自己。
　　行至代地，明月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往南边的路。
　　“这是诏书，你最好贴身放着，希望能来得及赶到上郡。”蒙毅把包裹抛给明月，“如今公子的命包括我大哥的命都攥在我们手上，我知道，有些事情你可能会不在乎，可至少公子——就算保不住帝国，但至少你能保住公子的命！”
　　“上郡么？恐怕你们是没有命去了呢！”前方出现的是个刺客打扮的女子，明月只觉得眼熟，她的背后是罗网的转魂和灭魄。
　　“是罗网的人！”蒙毅道，“这几位可是不好对付，你还行吗？”
　　赵高果然没有坐以待毙，难道他已到了沙丘吗。
　　“你——”明月总觉得为首的杀手有些熟悉，“我在小圣贤庄见过你——原来你是赵高的人！”
　　一番打斗过后，蒙毅和明月明显落于下风。明月想要用明月心激活苍龙之力，却被蒙毅拦下。“你元气还未回复，别为了我——”
　　明月摇摇头道：“可是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想要拿诏书和兵符去救扶苏和蒙恬，未免太天真！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把诏书交出来，二是死在这里！”转魂用铁链牵制住明月道。
　　明月冷笑道：“难道我们交出了诏书和兵符，赵高就会放过我们吗？”
　　“你们休想！”蒙毅咬牙切齿，“诏书和兵符怎能交到祸国乱政的贼子手中？”
　　灭魄上前一步道：“蒙上卿应该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到时谁才是祸国乱政的贼子，还未可知呢！”
　　“我接到的命令是，要么拿到诏书和兵符返回沙丘，要么尽量拖延时间。一切听我指挥，切不可轻举妄动，她身上的力量，大人留着还可用，断不可杀，至于他——沙丘和上郡还未传信过来。”女刺客拦住了想要动手的转魂灭魄，“蒙上卿说得对，夫人还是留些力气跟中车府令大人周旋！”
　　蒙毅被人拖回牢房，他已被打得遍体鳞伤，强撑着跟她说话。“明月，还是你说得对，当初应该杀了赵高！我怕是要死在这了，你一定要出去，明白吗，王上和公子都需要你。”
　　“不会的！蒙毅你不要死！”明月一脸的泪，把真气灌输到他体内，可怀里的人还是渐渐没了气息。想起与蒙毅在一起时候的点点滴滴，当时是他把她带到了嬴政面前，她是看着他一步步成长为大秦上卿的。“你会成为他最好的臣子！”
　　“他走不了了，你跟我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之前截杀他们的那个女刺客突然出现在牢门口。
　　明月放下蒙毅，起身对那女刺客道：“我有一事想要托付姑娘！”
　　“夫人最好清楚你在跟什么人讲话！”那拿出刺客冷冷道，“为什么信任我？”
　　“如今大秦的命运只在姑娘一念之间，我想你的主人也会希望你这么做的！”明月问。
　　“你还知道什么？”说话间，剑已驾到明月脖子上。
　　“当年在上林苑，是姑娘留了我一条命，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你的主人并不是赵高！”明月说着把装着遗诏和虎符的包裹交到她手里，“这东西担着天大的干系，请代我送到上郡，交与蒙恬将军与扶苏公子！”她有些哽咽，苦笑道：“呵！或许他们已经不在了吧——”她握了握拳，“若上郡有变，便拿着它回咸阳去找宗室之首驷车庶长，我想——你真正的主人会明白该如何做的！”
　　“那夫人你呢？”那刺客有些担忧。
　　明月睁开眼：“我是要回沙丘的，想来赵高一定在找我，我也需要去见陛下最后一面，无论生死！”
　　那刺客摇摇头：“可是陛下已经——”
　　“我对不起他，他托付我的事情，我做不到！”明月摇摇头，“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任何阻挡的人和事都会被碾得粉碎。我我这最后一口气，是为他而留，希望能撑着回去，与他生死与共！”
　　沙丘平台，像是一个被施了诅咒的地方，约在七十五年前，赵武灵王在此被幽禁饿死。如今亦是在此，始皇帝在孤独与不舍中离开了他穷尽一生创立的帝国。明月清楚，仅凭她一人之力，无法保住这个庞大的帝国，而她的存在也不是为某一家守住天下，既然如此，不如趁此机会重新洗牌。
　　行宫中如往日一般平静，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所有的人好像都还不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已经死去。秦军队伍正在有条不紊的收拾行装，准备返回咸阳。
　　此时的赵高和胡亥，在焦虑不安的等着上郡的消息。若是蒙恬和扶苏不信假诏，挥师咸阳，他们的末日就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