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原创女主|长生诀·明月心》大野既潴

112、大风起兮

　　明眸在心，青山难掩。江山如画，是我心言。——《风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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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应该明白什么叫做无为而无不为，如此行事，恐怕到头来想要留住的东西反倒一样也留不住。”想着晓梦的话，明月一挥马鞭，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跑的更快了。她自知天下之事皆与我无关，但既已入局，便有割舍不下的东西，
　　她就这样聚精会神地跑着，这速度蒙毅也有些跟不上，再这样下去还没赶上队伍，她就得倒下，好不容易劝她到驿站稍微休息一会。
　　“你不是说东巡的队伍已经出发了么，不日夜兼程怎么赶得上？”她问。
　　“陛下他们不会走得这么快！”蒙毅摁着她坐下，又去取了干粮和水来，“你就安静地坐一会，吃点东西，喝点水！”
　　看蒙毅在喂马，她起身走到他面前，为他整理了一下衣冠，这个她看着一步一步成长为大秦上卿的孩子，也即将要奔赴死亡，不免有些难过。揉了揉眼睛问：“瑢瑢在岭南过得可还好？”
　　“瑢瑢他们在岭南有赵佗将军他们保护，不会有危险！”蒙毅道，“我可不能死，我还没见过我儿子呢！”
　　“那你可得好好活着！”明月敲敲他的盔甲，轻声道，又转过身去。无论是有为还是无为，无论留得住还是留不住，还是要去试试，至于能否求得就要看天意了。
　　蒙毅似乎察觉到了明月的不安，叫住她问道：“明月——你是在顾虑什么，是有事情要发生了吗？”
　　“我怕——见不到最后一面了！”明月低下头。
　　蒙毅牵着马走到她面前，把缰绳交到她手里道：“所以你不能倒下，陛下一定还在等你！”
　　明月和蒙毅冲进嬴政的大帐的时候，他正站得摇摇晃晃的，差点一头栽到地上，二人忙把他扶到榻上。
　　蒙毅听到响动，忙去查看，风把后窗吹得开开合合，却无一人。
　　“怎样？”明月也查看了下桌上放的膳食，这饭只吃了一半，旁边还放着一卷奏章。
　　“刚刚有人来过，看我们到了才匆匆逃走！”蒙毅分析道，“陛下如何？”
　　“我已为他调息过了，暂时无大碍，只是常年劳累已经耗尽了他的身体，那两年的努力终是要付之东流了。”明月摇摇头，“这饭食，不能再吃了，你守着他，我去去就来。”
　　这次东巡随行人很少，近臣只有李斯，近侍只有影密卫，万幸的是随行人员中没有赵高，没有胡亥，也没有罗网。但她也察觉到，有人在饭食中掺入了微量的毒素，嬴政的身体崩溃得如此之快与这毒素的积累也有关系。难道是李斯，他怎么会在这时候就背叛？
　　入夜，嬴政慢慢睁开眼，隐约看见了想见的那个人的面容，轻轻抬起苍老的手想要摸摸她的脸，但因为病得厉害，眼睛似乎也不中用了。
　　明月被他这么一碰就醒了，问：“陛下醒了？”
　　“你——回来了！”嬴政试图起身，“你怎么回来了，事情都安排好了？”他似乎对她的所作所为了然于心。
　　“嗯，都安排好了，现在我只是你的明月了！”明月趴在他的身上轻声说，“到现在我才看清自己的心，我来到这里这么多年，会只是为了你，等待你，遇见你，陪伴你，和你在一起，无论为你而生为你而死，我都心甘情愿，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她头一次如此恐惧一个人的死亡，是因为她是真爱他的，哪怕他们之间有着那么多的隔阂。“难道陛下不希望我回来吗？”
　　“是啊！”嬴政咳了两声，支撑着起身，把她推开：“朕已经不需要你了！”
　　听他这话，明月几乎要哭了，可还是抱住了他：“陛下不要惹我哭，我还在想若是有一天我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了，还要陛下照顾我！”
　　嬴政一惊，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她的眼睛确实失了很多光芒与神采。
　　“苍龙七宿的反噬，亦是违逆天道的代价！”明月颔首，“所以要趁着还能看见，多看两眼！”
　　“可是——朕已经老了，甚至——你说——朕——是不是要死了？”他抚上明月的脸，“有了苍龙七宿，你仍然可以长生，而我在你生命里只是一匆匆过客。”
　　“其实我——并不是陛下想的那样！”明月摇摇头，“陛下常说想要大秦千秋万代，而我就是你的千秋万代，我就是来自那个千秋万代。这也是有些事我明知会惹你生气却一定要做的原因，我并不会占卜，而是那些事我原本就知道，我不想看到那样的结局，所以必须尽全力去改变，因为你们都是我所在乎的。”
　　嬴政怔住，不再说话，轻轻躺下。
　　“你要答应我，以后要听我的，不许赶我走！”她握住他的手，趴在榻边静静的看着他，心疼。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终究是不可能与你彻底反目的。“如果可以，我宁愿做一个普通的女人，留在心爱的人身边，陪着他一起变老，一起死！”
　　“好——”嬴政觉得一股暖流渐渐被灌输到自己身体里，身上渐渐有了力气，有的时候甚至可以坐起来喝一大碗粥，也可以看奏章了。这是个好兆头，东巡的队伍又重新启程了。明月与蒙毅和章邯说明，必须时刻保证嬴政的安全，朝中一切事务都由李斯整理上报。
　　“陛下尚在病中，夫人如此，难道是想谋权篡位吗？”面对李斯的质问，明月只报以冷笑，并请他借一步说话。
　　另一间宫室内，摆了一局棋。李斯认得，那是他与伏念下的最后一局残棋。
　　明月往他的杯子里填满了水：“我要先谢谢相国大人为子衿盖了那间享堂。”
　　“我与子衿，既有同门之情也有同僚之谊，只不过立场不同，他一直都是我所敬重的人。”李斯叹了口气，“他的死，我很遗憾！”
　　“身处乱世，即便是对手斗得你死我活，也还存有一丝惺惺相惜，说明大人并没有忘记本心。”明月喝了口水，“如今陛下身子越来越糟，情绪也极为不稳定，诸多国事还望相国大人多多辅佐，无论是谁，都再也禁不起折腾了。”
　　“夫人曾经的嘱托，李斯片刻也未敢忘。”李斯也喝了口水，“这棋局？”
　　“小圣贤庄的事是大人赢了，但棋局还远没有结束。”明月拿起角落中被死死围住的棋子，莞尔一笑，“这棋盘上处处都是陷阱，又处处都是生机，看似活着的也许在一步步走向坟墓，而之前置之死地的方能后生。听说相国大人在为始皇帝建造陵墓？”
　　“是！”李斯答，“只是臣不懂，这下棋的人都不在了，夫人还在作何坚持？”
　　“我只希望大人在为始皇帝修建陵墓的时候，不要把大秦甚至自己也埋进去。”明月端起耳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当初我曾一度想要带扶苏离开秦国，就是为了远离王室争斗，将来无论扶苏今后是否能为君，我都希望他能平安，大秦的将来，包括大人的命运，都在相国大人一念之间。不过，若是相国大人敢违逆始皇帝陛下的心意，敢对公子不利，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斯又想起了伏念死前对他说的话，心中浮过一丝恐惧。
　　送走李斯后，明月就有些撑不住了，前些日子一直守在嬴政身边，只有趁他睡着才能稍微休息一会。她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眼前一片模糊，于是忙扶住身边的柱子。
　　蒙毅好几次看见明月从嬴政寝宫中出来时都面色苍白，问她也会被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这次她是硬撑着跟李斯对质，蒙毅实在不放心，便跟过去。“你怎么了？”
　　“我没事！”明月摇摇头，“你怎么来这了，陛下怎么样了？”
　　“陛下还睡着，章邯在那盯着！”蒙毅把她扶到榻上，“你准备何时劝陛下把公子召回来。”
　　她扶着胸口，那里有一封信，已经写好了很久，只是她不敢提。“虽然我也很想让扶苏回来，但我不想去代替他做决定。只是李斯是一个变数，他的选择，会关系到整个帝国的命运。”蒙毅不懂，她何时变得这么胆小又优柔寡断。
　　明月拍拍蒙毅的肩：“什么时候连你都学会皱眉头了，这可不好！”
　　蒙毅面露忧色，终于问了出来：“那你现在是不是能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是不是快了？”
　　“你——”明月觉得，蒙毅不太像她以前认识的蒙毅了，在他的眼睛里不再是明亮自信充满希望，而是担忧，无尽的忧愁。“你放心，只要我还在这里，就不会让人危害到你们的。”
　　“明月，我想听真话！”蒙毅有些激动，“我能感觉到这个帝国——活不长了，而我们身处帝国之中，也无法幸免。”
　　明月攥了攥拳：“我是知道所有人的结局，但我也要尽力去挽回，哪怕它一只脚已经迈入了鬼门关，你、我、蒙恬、章邯——都在努力着，我想我们的的努力不会白费。”
　　“好，在这种时候，我们都要保重自己，都不能倒下！”蒙毅点点头，“你就在我这休息，好好睡一觉，陛下那边我们会盯着的！”
　　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健康，明月甚至开始服用徐福给嬴政留下的丹药，如他所说，这丹药的确会让不适暂时缓解，但毕竟有毒，不是长久之计。阿隰离开碣石宫时，让她无论如何也要收下一枚真人丹。她辅以青龙之力，终于在破坏药效最小的情况下把丹药喂给了嬴政。
　　明月让嬴政倚着自己，双臂将他环在怀中，脸颊贴着他的额头。“我想，如果你能跟我回到我的时代，我们一定能过得很好，再也不必背负这样的压力，只过普通人的日子，读读书，写写字，做做学问。”
　　“陛下，我是永远不可能跟您一条心的。”每每想起这句话，嬴政的心里还是会很不舒服，但看着她的笑脸和因自己所流的泪，他便会忘了这些不愉快。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永远在她身边陪着自己。
　　嬴政感觉到她的眼泪落在脸上，咳了一下道：“这辈子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下辈子，你一定要等我。”
　　“好，我等着你。”明月说着又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上已生出了汗，应是真人丹发挥了作用，你不要——不要那么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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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后面两章会很惨很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