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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万寿节（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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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一乃是皇帝寿辰，又称万寿节。往年虽也操办，但今年乃是曹守信的五十旬寿，所以按皇帝的意思那自是要大办的。
礼部、光禄寺和太常寺早在三个月前就开始筹备此事，务必要做到令皇帝称心如意。
此时的紫梁都城中已是悬灯结彩，火树银花，热闹堪比元正。尤其是东门一路通往皇宫的泰平长街，得成百上千的奴役反复洒扫刷洗，青砖光可照人。而且沿街更是明灯高悬，彻夜不灭。
据说今年周边小国均会派使团前来为皇帝贺寿，为彰显大国风范，才如此兴师动众。
并且早在月初，宫中便已设好贺寿道场，高僧讲论，意为帝王祈福禳灾，以求长生。
赫连穹是提前了五日到达紫梁都的。换做往年，他断不会来凑这热闹，可今年是大庆，皇帝早就下旨，要求全国四品以上官吏必须到京拜贺，意为普天同庆。
故而，赫连穹便算好时间，带了老黄和几个随侍，轻车从简来了紫梁都。
安逸侯府老早得了消息派人在门口候着，虽然大家两看相厌，但面子上总还是要敷衍着。
也不晓得是不是日子过得太闲，赫连穹刚进府就撞上了在园子里“遛弯儿”的赫连郁丰。
赫连郁丰木着张脸，竟还主动和赫连穹打了个招呼，虽然也不算什么好话：“自元正过后一别数月，我还当堂弟贵人事忙，今年的万寿节也不来参加了呢。”
赫连穹瞥他一眼懒得理会，正欲离开，却突然像是来了兴致，驻足转头对赫连郁丰道：“听闻堂兄日前遭上峰贬斥，最近便花了大价钱，费尽心力为陛下搜罗奇珍异宝，欲讨陛下欢心。只是愚弟俸禄实在微薄，便不能帮堂兄分忧了。”
要说赫连穹能知道这个事也是赶巧了。赫连郁丰买东西竟买到了濯州的乌珍奇园那里，管事得了授意狠狠敲了对方一笔，赫连郁丰自是不知乌珍奇园背后真正的主家是谁，还在沾沾自喜买到珍品想一举翻身，却不知那物件在园中也就是中等之物。啧啧啧，当真有趣。
赫连穹说完此话抬脚便走，徒留赫连郁丰待在原地面上青红交加。
你当他真是好心等在这里诚意相迎的么？不过是自家夫人劝他要和赫连穹搞好关系，别看赫连穹只是一方太守，但和这京中各世家的关系还是在的，若他肯帮忙出面周旋，说不定赫连郁丰与上峰不和一事就有了转机。
可赫连穹这是会帮忙的意思吗？分明就是在看他笑话嘛！赫连郁丰怒火中烧，心头又将赫连穹骂了几个来回，实在憋气得很，便又兀自出府去寻人喝酒去了。
“这几日闭门谢客，就说我舟车劳顿染了风寒，需得静养两日。”赫连穹低声吩咐老黄。
“老奴明白。”老黄应承着，将自家主子妥帖地送进了含光院。
自万寿节起，京中乃至地方官员都会有三日休沐。但节日氛围却已拉满，酒色生香，歌舞纵情，俨然一派国泰民安。
赫连穹躲在院中看书写字，纵是外间赫连郁丰招来一群狐朋狗友夜夜笙歌，侯府中尽是乌烟瘴气，他也充耳不闻。直到万寿节当日，他才身着官服出得门来。
今日皇帝会在蓬莱殿接受百官朝贺。所以天还没亮，宫门口已是车马鼎沸。因着同时入宫的还有身负诰命的命妇家眷，以及外邦使臣，故而场面比之元日大朝会还要热闹几分。
赫连穹孤身一人，没在人群之中，步履匆匆朝蓬莱殿去，耳畔却尽是些闲言碎语。
“听闻临王病重，这世子要侍疾，故而只遣了长史府僚来拜……依我之见，这临王怕是过不了今年喽……”一个身着浅绯色官服者道，看服饰颜色，乃是个五品官吏。
“临王不来，这涯王貌似也不露面，其中会不会……”另一人道。
“嘘……别猜些有的没的，听说涯王原是要来的，却在关口遭了强盗……你说这王爷当得……哈哈哈哈哈哈……”浅绯色官服者嘲笑之色明显。
“你可小点声吧……涯王看似还是王爷，可他膝下只有个女儿，等他不行了，北域那地方……啧啧啧……”又有一人加入八卦行列。
“哪用等他不行，我看北域已然气数已尽，嘿嘿嘿嘿……到底还是咱们陛下洪福齐天！”
“那是自然……”几人同声附和着。后又扯起些风月事，赫连穹也就懒得再听了。
蓬莱殿虽是殿宇，却也是高楼。因建在宫中地势最高处，殿前又设有一座高台，故也是一处登高望远的好地方。故此得名“蓬莱”。
赫连穹心中了然，曹守信选在这个地方祝寿，便是存着俯视天下的心思吧。
可对他而言，此地却并无甚高远的含义，反之，却是他童年娱乐的场所。
少时，因着这边地势高又平，四周亦无遮挡，风起时仿若能纵贯九霄，所以便是他和韩煜比放风筝的最佳场所。什么燕子飞鹰，仙兽神女，都能在这里一飞冲天，直至远如星点。
想到过去种种，赫连穹嘴角不由牵起一丝笑意，今日过去，他是否能将往昔再拉回一点呢？
曹守信是立于殿宇二楼接受群臣跪拜的，众人三跪九叩口称“万岁”。后皇帝赐下寿酒与众同饮，便又是新一轮山呼海啸般的叩礼拜讫。
待礼完毕，众人又被引至殿中进行仪式的第二步，百官献贡。
当然，此处非是要所有人都行一遍送礼过程，可下面的人也自会揣测皇帝心思走一下该走的过场。
安朝早年，韩元帝不喜奢靡，因而万寿节时，王公群臣便以甘露、绶带、铜镜等作礼。甘露便是晨起之露水，意为祈求天地和谐，风雨调顺；绶带则通“寿”，寓意皇帝福寿绵延，皇祚永固；而铜镜就更是治世清明的象征，祈愿天下大治，盛世太平。
可就当今而言，要讨得皇帝开心，又岂会还有人送甘露、绶带、铜镜这些寻常玩意儿呢？
何况今日乃是大庆，各方除了要逢迎帝王，同时也在观望其身后的诸位皇子。英王和淳王自不必说，已然在朝中行走，与众人皆是有所接触的。而皇后所出的睿王曹光，今年也恰好整十岁了，平日里养在深宫见不着，眼下奉礼倒是能见着了。
曹守信此时正闲适地坐于皇位之上，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今日心情相当好，给人感觉亦要和煦许多。
英王居嫡居长，自是一马当先堪为表率。
曹昕善武，目前虽在刑部任职，却改不了武人的习惯，所以送起礼来也是简单直白得很。
曹昕挥手命人将“礼物”带上来，却见十数人“嘿着嘿着”地推了一架板车上殿，其上一个巨大的方形物体蒙于红绸之中。
还没见着东西，在场众人心底便皆是窜起一股寒意，却不知究竟为何。
“吼！”一声嚎叫陡然传来，众人被唬得一怔，胆小的已有人坐到了地上去。
曹昕得意洋洋，果然文人都是些胆小如豆的家伙，这点儿阵仗就吓破了胆，当真无用。
皇帝抬抬眉梢，他这点定力还是有的，不动如山高坐殿中，抬手让人上前揭开绸布。
周公公招呼两个小太监动作快点，小太监两股战战，抖着手将红绸扯了下来便迅速跑走。此时，英王的寿礼也得见真容，是一只关在笼中的吊睛花斑大白虎。
此虎身长足有九尺，体型硕大，四肢强健，通身雪白，条纹呈黑灰色，甩动的尾巴时不时打到铁框上“砰砰”作响。它两只眼睛圆睁着泛起蓝光，正于笼中兜着圈子，扫过众人的神色就像在看猎物。
百官立时啧啧称奇，更有胆子略大的，往前凑了两步欲要看得更清楚些。
这老虎多见，而白虎却难得，况且最稀罕的是此白虎还是活的。老虎这东西，死的尚且好抓，众人群起而攻之便是，届时扒皮抽筋，无论是虎皮还是虎骨，其实也都是上乘之物。但英王偏能将老虎活着捉回来，那必定是费了极大心思的。
而且这虎皮毛油光水滑，一看就是喂养极好。百兽之王，便正当如此！
英王单膝跪地朝皇帝一礼道：“那日臣在城郊北山狩猎，恰遇此虎虎啸山林的奇景，百兽皆是俯首以待，奉若神明。臣当时便想，此等瑞兽必是知晓陛下诞辰将至才降临人间与我等同庆，故臣特意将此虎带回，献给陛下。”
“说来也怪，此虎像是知晓与我同往何意，故而未有伤人之举。想来定是知晓陛下功在千秋，甘心臣服吧……”
曹昕这话说得就很有水平了，原以为他会讲述自己追猎白虎如何不易来彰显其武功与坚韧，可他却对此只字不提，反而说是因瑞兽臣服于皇帝才心甘情愿被他抓的。这意思便是在说曹守信乃是真龙天子，连瑞兽都心悦诚服，岂不更得圣心？
果不其然，曹守信一听这话顿时笑口颜开，直夸一句“吾儿有心了”。
他的皇位怎么得来的自己清楚，从前就时有流言诟病他其位不正，虽用了强硬手段极尽打压，却终究难消众人心头所想。曹昕此言一出，无疑是在变相为他正名了。
果然呐……最懂老子心思的还得是儿子。
注①：本文万寿节主要参考唐制，有改动，勿深究。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自唐朝起每个皇帝过生日叫法都不太一样，是皇帝自己设的，比如：唐肃宗的天成地平节，唐代宗的天兴节，宋真宗的承天节等等。因为文中一开始就写成万寿节了，那就还是沿用吧，不搞太复杂了，记不住（捂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