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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房子楼下没有卖调味料的店,这一片区停电,店铺都关得早,安吉拉和龚智豪只在一家杂货店里买到了咖喱块,然后又在快收摊的小贩那买了一袋烤肉和饼,那么今晚的晚餐便变得简单了起来。
      林寒将食材和咖喱都扔到锅里,混合煮烂,粘稠浓郁的香味缓慢地释放,十分贴合尼泊尔当地的菜式。

      蜡烛在桌的两旁燃烧,蜡泪一路滴落又凝结,光散在餐桌上的每个角落,四人各自分了一个盘子和叉勺,仿佛都在为这顿晚餐感到迫不及待。
      龚智豪率先尝了一口林寒煮的杂菜锅,浓郁的汤汁沾着烤饼大口送进嘴里,立刻感叹:“这是我来尼泊尔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安吉拉说:“林的厨艺出奇的好,之前在印尼,我们为了省钱,一早一晚跟着当地人去赶海,林可以将平平无奇的海草或鱼弄得十分鲜美。”
      龚智豪惊讶:“你们之前还去印尼了,也是去那当志愿者?”
      安吉拉手指沾满咖喱酱,闻言挑眉:“不止,年初我们还去了泰国,泰国的大象救助站,每天给大象铲屎,给小象喂养。尼泊尔是今年的第三站。”

      龚智豪一开始以为两人只是报名了一次志愿者活动,来尼泊尔体验一下。国内有好几个知名的义工组织,运作成熟,拥有好几条固定的行程和线路,给想体验国际义工的人提供了一个中介平台。可龚智豪没想到,两人似乎是长期在干这一件事。

      龚智豪问两人是一直在做国际志愿者吗?
      安吉拉说,她做很多年了,当年就是去樊市做义工的时候认识了林。
      龚智豪:“樊市?”
      安吉拉笑他:“你们中国的一个小城市,没听过?”
      龚智豪还真没听过,他转头问顾诽:“哥,你知道樊市吗?”

      顾诽在餐桌上话不多,似乎在十分投入地品尝着这一顿饭,但所有人传过来地话都接,像个餐桌上的绅士,随和又散漫。
      “樊市?”顾诽回应道,“在南方的一个小城,不靠江不靠海,夹在几个四五线城市中间。”

      林寒无声抬眸,有些意外地看向顾诽。
      对方没有看她,龚智豪对樊市好奇,便跟顾诽和安吉拉用英文接着聊,顾诽在话题中随便插上几句,说那里气候潮湿,是个墙壁布满苔藓的城市。

      林寒一直没说话,她听着顾诽偶尔响起几句对樊市这个城市的描述,然后调起一些不太鲜活的回忆。
      樊市潮湿,青苔遍布,因为是工业城市,在樊市里头一年当中抬头看天,几乎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在某些程度上,樊市跟加德满都十分相像。

      龚智豪在此时突然看向她,问:“林寒,那你怎么会当起了国际志愿者?”
      林寒:“好像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就是想做就做了。”
      安吉拉对林寒笑:“因为快乐呗。”
      林寒笑了笑。
      龚智豪举起大拇指:“我喊你俩一声姐,太牛了!”

      顾诽从手里随意撕下一块饼,终于在此时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人。
      林寒桌前的盘子盛着蔬菜和土豆,两只手捏着碎饼,面上扬起笑,眼中烛光熠熠。

      真是久违了。
      我的林寒。

      *

      这顿饭结束,由两个男生负责收拾并洗碗。
      安吉拉生物钟一向都早,歇了会便建议早点洗澡,林寒说她歇歇,让安吉拉先去。

      不一会安吉拉便已经洗完澡,敲了敲她的门:“我OK啦,你快去吧。”
      林寒喊了声好。

      林寒拣好衣服,出门时发现龚智豪的房门缝隙里透着微光,然后有视讯的声音。
      厨房还有水声,林寒往那走去,看见顾诽在清洗着抹布,听到声响回头看她,林寒问了句:“还在收拾吗?”
      顾诽:“嗯。”
      顾诽:“一点洁癖。”

      洗手间就在厨房的另一侧,一扇木门,最原始的插销铁锁。
      浴室很小,没有干湿分离,因为断电,水也是冷的,冷水溅到门上,和外头水龙头冲刷的声音混杂在一块。
      一顿晚餐的碗碟顾诽似乎洗了很久。
      顾诽说因为他有点洁癖。

      顾诽有洁癖,林寒知道,但也不是不能忍。
      顾诽照样能跟同学坐路边摊,在操场随便席地而坐,林寒唯一一次看见顾诽露出有些忍无可忍的表情,是林寒亲手整的。

      林寒大二的期末作品找了顾诽来当模特,周末的画室里,林寒将顾诽上半身剥了个精光,然后一把颜料糊在了对方身上。
      顾诽身上被抹上大片大片饱和度极高的颜料,林寒还不满意,林寒沾了一把蓝,让对方扬起头,两指落在顾诽的眉睫上一路朝下,沿着顾诽稍稍粗砺的皮肤一路划到下巴,最后跨过脖子喉结,停在胸前。

      顾诽睁开眼时瞬间野性毕露,林寒觉得此刻的顾诽就像一位原始部落里的年轻族长,裸露、性感、火热又冰冷,她为自己的创作满意死了。
      顾诽一身粗糙的狂野,可一双眼睛凉意十足地看着她,林寒笑了笑,奖励了他一个吻:“我画得很快,信我!”

      这画林寒从正午一路画到了黄昏,颜料在顾诽身上干得透彻,糊在身上像裹着一张紧绷的塑料膜。
      顾诽眼里有刀,人隐忍又暴躁,嗓音沉入谷底:“林寒。”
      林寒马不停蹄:“忍忍!马上了!”
      顾诽:“我跟你说,你死定了。”

      林寒将画笔一扔开,顾诽就从座位上起来,一身暴戾突破束缚,直直朝人走去。
      片刻后,林寒被有点发狂的顾诽亲得胆子都要破:“顾诽!这课室有摄像头!”
      顾诽不屑地笑:“无所谓,成年人,接吻不犯法。”

      浴室里头挂着的手电筒电池不耐用,光线突然暗了下来,林寒人一晃神,手肘一下子磕在了木门上,砰的一声。
      顾诽的声音响在一门之隔外:“怎么了?”
      林寒盯着门,回道:“没事,滑了一下。”

      林寒今天这个澡洗得比昨天还囫囵,林寒出来时厨房已经没人,所有锅碗瓢盆都归了原位。
      林寒走出客厅,一股熟悉的烟草味很淡地飘散,林寒看向了阳台。
      林寒犹豫了一下,朝那头走了过去。

      顾诽闲散地撑在栏杆上肆意地抽着一根烟,听到声响转头,朝来人随意地扬了扬眉头。
      林寒也走过去,落在栏杆边,月光洒在两人身上。

      顾诽缓慢地抽着一根烟,说道:“又见面了。”
      顾诽:“什么心情?”
      林寒说实话:“挺意外的。”
      顾诽笑了笑。

      后来两人随后聊起了小学和孤儿院的情况。
      顾诽问了稍微详细一些的状况,说,明天他去学校一趟,林寒心头那块大石总算落了下来。
      林寒:“谢谢你。”

      顾诽:“你当志愿者很久了?”
      林寒摇头:“也就一年。”
      顾诽:“那块疤那会儿弄的?”
      林寒愣了愣,回道:“不是。”
      顾诽:“那就是在樊市了。”
      林寒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看向对方:“你去过樊市吗?”
      顾诽说:“我去过很多地方。”

      顾诽朝着漆黑的大街吸了一口烟,迎风而立,随性又深沉。
      林寒觉得此刻的顾诽有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神秘,晚风袭来,顾诽像头顺着风毛发拂动的狼
      林寒觉得两人之间似乎突然拉扯起一张薄膜,一进一退,轻易戳不破,裹着彼此这一层说不破的关系。

      顾诽烟抽得霸道,一根烟很快到了底,顾诽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
      林寒看着顾诽的动作,问:“电子烟和香烟吸起来有很大的区别吗?”
      顾诽耸了耸肩:“那掩耳盗铃的玩意,没有意思。”
      林寒:“但能替代香烟解一时的烟瘾?”
      顾诽好奇,问她:“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找替代品?”
      林寒为这个问题而愣了愣。

      顾诽朝她笑。
      无能、堕落、敷衍,无所谓好与不好,无所谓拥有或失去。

      顾诽摇头:“我不需要替代品。”

      *

      翌日。
      林寒依旧准点醒来,屋内安静,昨夜的烟草味已经消失殆尽。
      顾诽和龚智豪已经出了门,厨房的水壶旁放着几瓶矿泉水和一袋早餐,是两个油炸圈。

      安吉拉咬着其中一个油炸圈,一脸笑意:“Gu说下午去学校给孩子们检查,你知道吗林?”
      林寒笑:“现在知道了。”

      林寒和安吉拉去到学校,拉姆立刻迎上前,眉头深蹙,林寒一颗心提了起来。
      拉姆说安丽今天发烧了,留在孤儿院没有来学校,班上又多了两个小孩得了感冒,咳嗽和流涕。

      几个老师得知有医生下午过来后都喜出望外,大家沟通后决定今天暂停授课。
      中午的时候,林寒回孤儿院将安丽接了回来。
      安丽体温有些高,听对方简单回应的声音,鼻子全塞住,只能用嘴巴呼吸,但似乎呼吸并不顺畅,气喘得厉害,发出拉风箱的喘气声。

      林寒赶回学校时,拉姆说来义诊的医生已经到了,林寒抱着安利过去,便看见了教室里的顾诽。
      对方应该是刚到,穿着便服,坐在随意一个座位上在跟孩子们简易地互动。
      拉姆说:“医生说待会需要采血,避免孩子们紧张,先让他们放松下来。”

      顾诽抬头,和门边的林寒对视上,孩子们便顿时眉开眼笑和林寒打招呼。
      顾诽问孩子们:“她是谁?”
      十分简单的英文,孩子们都能听懂,然后争先恐后地回答:“我们的林老师。”
      顾诽挑眉:“噢。”

      孩子们用贫瘠的英语词汇不停在和顾诽说话,顾诽耐心地伏低身,认真地听。
      他身旁放着一个巨大的手提箱,身上挂着一个听诊器,有的孩子好奇,他便将听诊器取下,戴在对方的耳朵上,教他们如何听,然后对方便露出十分惊讶又神奇的表情。
      林寒为这一幕感到切身的熟悉。

      学校里的学生连同老师义工40人,其中11个孩子都有不同程度的咳嗽和流涕,1人今早出现发烧。
      顾诽在开始检查前给所有人都派发了口罩,然后给所有人现场抽了血,再进行简单的身体检查。

      感冒的孩子除了咳嗽流涕都没有别的大问题,再进一步的结果需要等验血报告出来。
      但安丽的情况似乎比较特殊,林寒将安丽抱在怀里,顾诽通过听诊器在安丽的心肺上听了许久,林寒带着不解看向对方。

      顾诽:“她叫安丽?”
      林寒点头。
      顾诽将听诊器撤走后思考片刻:“安丽或许需要到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林寒皱眉:“怎么了?”
      顾诽:“检查后再下定论。”

      *

      三天后,加德满都爆发病毒流感,暂时没有收到死亡报告,流感发现得早,蔓延得到控制。
      安丽被接到了杜克利医院,因为年龄小,免疫系统差,康复得很慢,烧一直没有退。

      学校目前暂时停了课,林寒和安吉拉以志愿者的身份加入了义诊的队伍,负责维持秩序或派发物资。
      这些天林寒和顾诽有时会在一个队伍里,有时不在,两人交流得很少。因为突发流感,义诊的医生人手不足,顾诽几乎轮轴转。

      傍晚时分,林寒带着口罩在一旁歇息,她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但还有零星几个老人在排队等着看病。
      今天的义诊时间早就过了,此时最后一位老人离开,顾诽视线一偏,与林寒直接地对视上,下一秒,顾诽朝林寒招手:“过来。”
      林寒起身过去,正要将折叠桌收起,顾诽却让她坐下。
      林寒不明所以。

      顾诽:“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林寒摇头。
      顾诽:“坐下,我听一下你心肺。”

      林寒穿着志愿者的外套,此时将外套下摆掀开,里头是一件棉质长袖。
      听诊器按在背上有些凉,片刻后,落在胸前。

      两人离的近,彼此以听诊器相连,过了会,林寒忍不住看向对方,看见对方也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林寒:“有问题?”
      顾诽:“没有。”

      林寒瞬间就噤了声。
      听诊器没动,顾诽也没动,林寒便不敢动,氛围似乎瞬间多了点道不明的东西。

      林寒以前曾经用顾诽的听诊器听过对方的心跳。
      听头紧贴皮肤,顾诽教她听心音的强和弱,然后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胸口不同的地方带,跟她说二尖瓣、三尖瓣和主动脉,分别在哪。
      林寒还记得心跳透过听筒传递到耳膜的声音效果,清晰,节律感强,心跳和血流的声音敲在耳膜上,一下一下,额外强烈。

      导管透过衣服下摆再延伸,将人强迫性拉近。
      片刻后,顾诽淡淡地开口:“深呼吸。”

      顾诽:“再深呼吸。”

      林寒身体突然紧绷了起来。
      身上仿佛被装上一部测谎仪,偷窥的摄像头放大后聚焦。

      片刻后,顾诽再度开口:“屏住呼吸不能让心跳变慢。”
      林寒心跳一撞。

      因为想要克制,反而越无法克制。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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