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殷》梨雉

6、第 6 章

　　林望舒很听话的留在了扶风院，面对母亲的歉意，她低头绞了绞手绢“娘亲，女儿不曾怪你，只是……”只是我不能再全心全意的依靠于你。
　　有那样的经历，实际上她早就不相信任何人了，只是区别于程度轻重罢了，若说相比之下最信任的人除了林定大概就只有……傅殷。
　　“我依然会孝顺您，爱戴您，理解您的关心，但不敢再依赖您的保护了，我应该自己保护自己的。”林望舒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娘，您该高兴的，阿幼长大了。”
　　她认床，夜里并不留宿在扶风院，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趴在窗台上仰望星空，林望舒忍不住的想：为什么明明找回了失去的家人，自己却不再是那个单纯天真的样子，明明大家都很爱她，她却不敢轻易相信。起风了，林望舒慢慢关好窗子，正要吹熄灯火，窗外传来敲击声。“笃笃笃”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她听清楚。
　　“哥，是你吗？"林望舒端了一盏油灯靠近窗户，怯生生的问道。
　　外面的人没有回答她，只是固执地又敲了三下“笃笃笃”
　　林望舒深吸一口气，心想如果是林定装神弄鬼这盏油灯下一秒就会掀到他脸上去。
　　缓缓推开窗，屋外光线昏暗，长身玉立的锦袍青年负手而立，脸上的笑意清浅“好久不见。”
　　林望舒懵了三秒，猛然松了手揪住他的衣领，油灯差点砸到地上，傅殷一把接住，无奈的看着面前冒冒失失的小姑娘。
　　“真的是你！”林望舒扳着他的脸上看下看“真的是你啊！”毫不掩盖惊喜之色，傅殷眼神柔软“真的是我,不过林小姐是不是先请我进去呢？”
　　“噢”林望舒把窗子彻底打开“翻进来吧。”
　　傅殷哑然失笑“你的闺房就这么轻易就让我进去吗。”
　　“你要是不进来我们也可以这样说话。”林望舒催着他“快进来啊。待会儿被人看见了。”
　　傅殷单手撑着窗台翻身进来，把油灯放到桌上。林望舒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看什么呢”
　　“看你。”林望舒上前一步，伸手比划一下“你是不是变高了，不对，你肯定变高了！”原来只比他高半个头的少年如今比她高出好多好多。
　　“就这个吗。”傅殷弯腰和她对视，忍不住掐了一下小女孩幼嫩的脸颊。
　　“五官也变了一点……”林望舒认真道“你老实说，你穿到这里来多久了？”
　　“比你早一点。”傅殷牵起她的手腕“我给你的手链呢？”
　　“不见了。”林望舒老实巴交地说“抱歉啊。”
　　“没关系。”傅殷似是舒了一口气，只是依然牵着她的手腕，在桌前坐下，林望舒坐在他旁边，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手，傅殷浑然不觉似得
　　“你不是说符合轮回契约的人只有一个吗，你怎么也来了。”林望舒好奇道，
　　“不清楚，说不定传说是假的呢，哪来的什么轮回契约，兴许我们到这里来只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傅殷低头看被自己握着的白皙纤细的手腕，有意无意的将手指收紧了些。
　　“那扔飞镖的人是你吗？”
　　“是。”
　　“你当时怎么不出来见我啊。”
　　“你周围有人呢，我不想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傅殷用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她的鬓发“这里和那边已经不一样了，处处都得小心。”
　　“那你在这里也叫傅殷吗？你住在哪？我们能经常见面吗？”林望舒好奇三连问。
　　傅殷耐心的解释“我和你哥哥是朋友。”
　　“那你也是武将。”
　　“我也在边关效力，去年和你哥哥一起调回京城。”
　　“那你家也是新贵么？”
　　“不，”傅殷摇摇头“家父是先帝亲封的忠勇侯”
　　“呀，”林望舒震惊的捂住嘴“那你不就是小侯爷？”那还去边关干啥，在京中等待荫蔽不好吗。
　　“家中除我之外只有一个幼弟，他身体不好且倾心于文墨之事，总要有人接替父辈衣钵，是以，我去了边关。”
　　“可你不喜欢打仗吧。”林望舒同情地握住了他的手“以后就不要去了。”
　　傅殷垂眸看向她搭在自己手背上白皙的小手，心下一软“没关系了，现在我在京中任正三品骁骑参领，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战事派我出去了。”
　　“暧，不对啊。”林望舒有意逗他笑，故作严肃地抽出自己的手腕“傅小侯爷，你怎么能这般夜闯少女闺房呢。”
　　“是吗。”傅殷弯起嘴角“可是是少女请我进来的怎么办。”
　　“那肯定是这个少女色迷了心窍，毕竟公子姿色无双，可小侯爷也要懂得洁身自好啊。”
　　傅殷笑着起身，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坏心眼的凑近了一些“可本候做不到怎么办。”
　　林望舒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孔，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面上飞红，结结巴巴道“那，那，那烦请小侯爷出去冷静冷静吧。”
　　傅殷失笑，直起身子不再逗她“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林望舒拉住他的衣角，“我们还能再见的吧。”
　　“嗯。”傅殷从怀中取出一块玄色符节递到她手上“有什么急事就带着它来我府上找我。”
　　“知道了。”林望舒小心翼翼的把它收好，放进怀中，妥帖的拍了拍。
　　起身送他到窗口，傅殷翻窗出去前，转身环住了她的肩膀，这是一个拥抱的姿势。林望舒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去吧，我们会再见的。”
　　话虽如此说，但接下来至少有小半个月他们都没时间相见，林望舒忙着林老爹即将举办的一次重大宴会，宴请京中所有新贵和同乡书生，元舒夫人压根忙不过来，林望舒这个半吊子也被扯出来帮忙了。
　　“炙鸡，鹅鸭排蒸，炖羊，鹿肉脯，葱泼兔……紫苏虾，蟹酿橙，鲤鱼脍……洞庭汤，木樨汤，豆蔻熟水……”林望舒咬着笔头听婢女报菜名，差点没掉口水下来，为什么，为什么让她整天听各色佳肴却一个都尝不到？！这是一种折磨！！！
　　看着女儿蔫儿了吧唧的样子，元舒忍不住想笑“府中还差些物什……”
　　“我立刻就带人去采买！”林望舒迅速起身怕她反悔一样往外跑，纤云招呼了四五个小厮和四五个婢女拥簇着林望舒上了车。
　　集市热闹非凡，林望舒一出来就基本忘记了采买的事，可怜纤云一边拽着几乎要起飞的小姐，一边还得腾出精力来指挥小厮去各大商铺采买物资。
　　不多时，林望舒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捧着牛乳糕吃的满脸糖渣，纤云累的气喘吁吁，口中被自家小姐塞了快糕点差点没呛死，林望舒替她拍着背，贴心道“我瞧着前面那家酒楼挺安全，不如我在那里等你们，你们采办完物资再来接我，也省的我给大家伙添麻烦不是。”
　　纤云看了看，金栏阁是京城有名的酒楼，少有人敢在这里闹事，便将自家小姐送了进去，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乱跑，林望舒乖乖点头。她便风风火火的挽起裙角招呼着人去了，留下一个小婢女在这里服侍。
　　林望舒捧着菜单满脸激动“小二！”
　　“来嘞~”小二身着褐色布衣，肩上搭着一条雪白的布巾，脸上满是讨喜的笑“小姐想吃点什么？”
　　“荔枝白腰子，奶房签，三脆羹，鸳鸯炸肚，五珍烩，润兔，砌香果子，再来一壶甘豆汤。”林望舒把菜单往桌上一拍豪气万丈地说“再上一坛你们这里最好的酒！”
　　小二笑嘻嘻的说“得嘞，您稍等。”
　　大堂里装潢精美，处处透露着有钱，正前方还有一个偌大的舞台，娇媚的舞女在台上吹拉弹唱。